李如相很坚定的相信,若不是陛下不知 道发什么疯收拢兵权,李乾逸一定能做上一个掌兵数万的藩王。
想法是好的,但是李如是可不想让任何一个皇亲国戚有如此重的兵权,即使没有收拢兵权,李乾逸也不可能做到下一个李自真的地步。
李如相斜眼瞥了一眼大儿子,“乾逸,你不是这般冲动之人,怎地现在说话都没个把门的了?明王是你张口就来的?你也说了是一家,你理应称一声小叔。”
“爹,小弟都成这样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果明王不肯交人,那他就是与康王府断绝关系!“
“放肆!”
李如相呵斥一声,“休得胡闹,本王自有分寸,我不会让我儿平白无故受苦。”
“那为何还在此处坐着,爹,去要人吧!”
李如相看着大儿子急切的表情,心中也是宽慰不少,都说帝王之家最是无情,儿女之间的争斗极为残忍,可最让李如相骄傲无比的是自家两个儿子相处的十分要好,李乾逸从来不想着家业之事,一心扑在军营之中,想方设法能拿个一兵一卒来扞卫康王府,李乾庭虽说纨绔至极,但对家业也是不上心,只要给他一个安稳不缺银子的生活便可,让他去打理王府全然不可能。
眼见两个儿子相互退让不像其他王家相互排挤,李如相光是想想就止不住脸上的皱纹。
李乾逸懊恼的哼了一声,面对的是他父亲,也不好把恼怒摆在脸上,只是有些不满问道:“爹,你还能笑得出来?”
“本王两个儿子之间兄弟情深,为何笑不出来?
“小弟都这样了,我们争不争都没有意义了,而且……”
李乾逸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其实这都是我和小弟商量好的,我们二人不去争王位,只凭父亲安排。”
李如相一听,来了兴致,这两个儿子平时井水不犯河水,各玩各的,没想到还有过交流,“你二人还有过关于王府的交谈?”
“整个大周的皇家只有陛下、三公主以及明王康王四家,陛下那一门就太子一人,三公主至今未婚假,明王育一男一女,这三家不会有任何争执,唯有康王府是二子,若是我们再明正暗斗只会削弱自家力量。”
李如相朗声笑了笑,“乾庭还知道这种事?”
“小弟虽然纨绔,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自己的看法的,我与他说了这些关系,他直接就同意了,他和我说过不会要王府任何东西,只要日后保证他有银子花就行了。”
李乾逸叹了口气,这么懂事的弟弟,被那个贼子给打成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放屁!”
李如相怒道:“他懂个屁的大是大非,若是他真懂,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招惹公孙剑!”
李如相突然之间的震怒,让李乾逸也吓了一跳。
“爹,或许小弟他就是纨绔的性格,想去给个下马威,没想到那贼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你倒是很懂你弟弟!”
李如相说道:“公孙剑秘密入京,说是秘密,其实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罢了,其中有多少官员在盯着你知道吗?你又可知京城有多久没有召外派武将入京了?快有三十年了!上一个召入京城的武将是谁?是现在统兵三十万的宋嵘!多少人害怕大周再出一个宋嵘,各方势力几乎是非常默契的等待时机出手,让公孙剑暴毙在明王府,据我所知,此次前前后后组织了三次刺杀,皆以失败告终。各方势力都看明白了,这公孙剑动不得!”
“想杀,却又动不得,是因为陛下不想让公孙剑死?”
“陛下肯定不远公孙剑死在京城,可查不出是谁干的不就行了?”
“这又与弟弟此次有何干系?”
“他是个蠢货!本王派人问过百凤阁花魁,他直接将让公孙剑死的话给说了出来!”
李如相当即站了起来,大骂一声,“他这么直接把康王府推上了风口浪尖!现在皇城司与镇抚司估计都动起来了,咱们王府周围绝对有各方来打探消息的人。还有你,你也是蠢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聚集一些禁卫统领?你若是不想让康王府覆灭,就赶紧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去!”
“可就这么眼睁睁……”
“你想眼睁睁看着康王府倒塌?”
李如相拂袖说道:“你们终归还是太年轻了。”
“难道小弟的事就不闻不问了吗,陛下不是想让公孙剑成为秘密吗,我们可以装作不知道,大闹一番。”
“本王还没心狠到那种程度,肯定是要问,但绝对不是去问罪,大周律法在那里摆着,可以用正当的方法去问,明王肯定铁了心要保公孙剑,又有各方势力在看着,肯定不能动用武力或者暗杀,换言之,公孙剑现在非常安全,康王府反而不安全了。”
李乾逸楞楞出神,他明白过来,弟弟这么做,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将康王推到了浪尖处。
以往各方势力都想动公孙剑,那时候公孙剑若是死在明王府,矛头肯定会指向明王,但现在李乾庭犯傻,让公孙剑给制裁了,让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康王府这边,各方势力都在紧盯康王府,无暇顾及公孙剑生死,这个关头也不敢去动公孙剑。
但换句话来说,若公孙剑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最受怀疑的对象一定是康王府,因为康王府是最有理由杀公孙剑的那个,如果陛下对明王府有所猜忌,只要这些怀疑成立,陛下以前可以顾及颜面不能明着去查康王,但现在一定会借“众臣”之口去查,一旦查下来,陛下肯定铁了心要扳倒康王府。
哪个高官屁股底下干净,一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问题,在彻查之中也会无限放大,最终让康王府万劫不复。
李乾逸想到这里,冷汗就冒了出来,他也知道了为何父亲会突然震怒,现在这个情况,绝对是康王府生死存亡之际,一步走错便会坠入深渊。
他非常清楚,康王府底子不干净,与三公主的密切联系已经摆在明面上了,不好去说什么,但若是顺藤摸瓜,也去查三公主,那这两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三公主至今还和李自真有所联系,康王府也与李自真有些不可说的秘密。
李乾逸重重吐出口气,他身上的那股戾气与成熟稳重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多的是三分害怕七分惶恐,这个时候的他,更像是做错事了的孩子。
“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如相轻拍了拍脑袋,吐出一个字。
“等。”
李乾逸不知道要等什么,同时他也不敢多问,既然康益亲王要等,必然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事或者人,他也只好老老实实坐在堂中,去等那个希望能改变现状的因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至傍晚,王府管事才弓着身子走进来小声说道:“来了。”
李如相猛然睁开眼睛,“请进来!”
管事恭敬侧身退去,门外走来一个浑身包裹在黑布中身影,就连头上也有厚重的黑色斗笠,李乾逸很好奇身穿这么浓重的黑色,怎么看清道路。
这人微微侧目,李如相很懂事的喝退管家,开口说道:“怎么来这么晚,让我好等。”
“午时我就来了,但是眼线太多又回去了,等到松懈片刻之后才进来,就这样还是被人发现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看到我的人都杀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李乾逸大惊,这被黑布包裹住的人,竟然是一名女子!
这女子好像看到了李乾逸的神色,她转头“看向”李乾逸,“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您是……”
女子将斗笠摘了下来,露出一个不是特别好看,却很清秀舒服的面容,光从容貌竟看不出她有多大岁数。
“乾逸,不记得姑姑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候的你还尿在了本宫身上,当时本宫一气之下还把你摔在地上了呢。”
女子好像性子就是这样,用非常清淡话语却说出极为凶狠的话来。
李乾逸认出此人就是三公主,额头上的那一滴汗水终于滴落,他讪笑回道:“那是乾庭,小侄当时在旁边看着。”
三公主走向前,轻轻擦去李乾逸眼眸上的汗水,“姑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对了,乾庭死了吗?”
“没有,但是重伤昏迷。”
“那太可惜了。”
“姑姑,您这话……”
三公主回眸一笑,“如果从大局上来看,有什么不对吗?”
“而且反正以后肯定是废人一个了,倒不如死了还有些价值,王爷,你说对吗?”
李如相深呼一口气,的确,三公主说的不无道理,李乾庭死了的话,他们能做的事会更多,甚至可以真的直接去王府要人,或者去皇宫一哭二闹三上吊。
李如相淡淡道:“既然现在没死,那就要有个没死的主意。”
“可不是,刑部那边本宫沟通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就算是乾庭率先出手伤人,但那小子出手太重,肯定会判下大牢听候发落,到时候在大牢中用些手段,弄死便是。”
“但陛下要召他入宫,他死了的话……”
“你们不是一直想让他死吗。”
好一个你们,三公主直接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李如相说道:“这不一样,以前公孙剑没有浮出水面的时候,就算他死了,陛下也不知道谁做的,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就好比一只被围在院中的家禽,只要他出了意外,我康益王府必遭其害,最后还会牵连到一些不该在局中的人。”
三公主听后眼神顿时阴沉下来,她柔声说道:“本宫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也要适当。”
“能拖就拖便是。”
三公主继续道:“刑部尚书柳长水是本宫的人,到时候我让他拖一天他不敢只拖半天,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他也要遭殃。”
“可上次公孙剑与于有俊入京的时候,不是去了刑部尚书府?”
“他们去解决一些琐事罢了,柳二少现在对公孙剑可谓是恨之入骨。”
李如相暗暗松了口气问道:“那咱们要拖多久,等什么东西?”
“本宫也不知道拖多久,反正最起码能让公孙剑在牢中待上两个月,除非陛下真要把偏心示人,下旨将公孙剑放了,那样的话我无话可说。”
李如相又问道:“两个月后……会发生什么?”
李乾逸听着父亲这句问话,感觉他语气有些颤抖,甚至脸色有几分不合常理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