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剑眼睛盯着吕易,生怕他趁乱逃跑,踱步向他走去,声音如雷贯耳,“本将军曾经说过,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此言以后大概也能登上兵书之典 范吧。”
吕易压根就没听到公孙剑的自吹自捧,他慌张催促着身边将士,急声怒吼道:“怕什么,一群残兵败将,你们以前训练时候的干劲哪去了,赶紧上啊!”
西蜀叛军依旧是节节败退。
吕易气恼的牙痒痒,他抓过一名后退的士卒,挥起手中朴刀砍断了那名小卒子的头颅,厉声道:“谁敢再退一步,杀无赦!谁敢在退一步,杀无赦!督战官,各队标长,给本将监督,胆敢退一步者,斩!”
在这严峻的情况下,进也是死,退也是死,西蜀大军停下后退,但依旧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向前,不敢有任何快速动作,也不敢慢了身边同袍半拍,生怕快了就被中州军划破脖子,慢了就被自己捅穿心窝。
公孙剑摇了摇头,这路西蜀援军的败势已成定局,这样催促将士,还不如让敢冲敢杀的人留下断后,然后主将带着大军从一侧突围,这样还尚有几分活命的机会。
公孙剑高声喊道:“既然吕大将军认为在下是残兵败将,那么在下就再给你下一剂猛药!”
话音刚落,那群西蜀叛军身侧突然又出现数不清的人影,曹鹰与张文奎冲在最前,手中拿的并且是折刀而是弩箭,这九百人纵向排成一排,举着弩箭对准西蜀大军,他们根本不给叛军们任何求饶的机会,直接就是一波箭雨直射而下又收割不少大好头颅!
吕易心如死灰,这人之将死,也他也生出了几分悔意,想他为大周做将十多年,一直不瘟不火,听信了西蜀将领建功立业的谗言,早知道这第一次出兵就要惨死,当初还不如随大周撤出绵州,虽然会籍籍无名一生,倒也不至于命丧黄泉。
公孙剑不急不躁的等到箭雨结束,西蜀叛军已经全然没了斗志,他高声笑道:“吕大将军,你拿着朴刀到底要干嘛,本将军也没看你耍上几招,要不,本将军陪你练练?”
吕易将手中朴刀一丢,心灰意冷的说道:“我……投降!”
此话一出,他身边所有西蜀士卒脸上无一跟着丢下手中武器,无一不是庆幸与死后逃生的喜极而泣,他们还真怕这个主将脑子抽筋让他们去拼命。
公孙剑长舒口气,虽然这次战事颇为艰难,但持续到援军的到来也演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他没再看西蜀叛军一眼,对手下校尉吩咐道:“把他们的武器给缴了,然后让他们全部聚在一团,把地方省出来给咱们的兄弟们歇脚,再找几个将士把他们的物资给搜刮出来,也该轮到咱们大吃大喝了。”
公孙剑吩咐完又对曹鹰招了招手,后者屁颠颠跑了过来,满脸堆笑道:“公孙将军,高明!实在高明,我曹鹰佩服至极!”
“行了别拍马屁了,多大的人了还那么臭不要脸,一会把他们的武器缴了以后,然后让他们站在一起,用弓箭集体射杀。”
“什么?”
公孙剑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说道:“用弓箭,集体射杀!”
“不俘虏……”
“俘虏他们做什么!皆是投敌叛国之人,留着浪费口粮!”
曹鹰舔了舔嘴唇,苦涩一笑转身离去。
公孙剑低头寻找着遗失的淮安大刀,不一会功夫后,惨叫声不绝于耳。
战后收集以及集体射杀需要耗费时间很久,特别是集体射杀时,需要派士卒围着那些降兵,以防他们受惊逃跑。
在这种自己已经投降,而且丢下了武器的情况下,又要面对对方屠杀,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坐的住,皆是分相向四周跑去,可等待他们的不是逃出生天,而是中州军士卒等候多时的折刀。
吕易万念俱灰,化惊恐为愤怒,高声骂道:“公孙剑!你个畜生!杀人魔!你就不怕遭天谴么!”
公孙剑自然没有搭理这个败军之将的临死恶言,那吕易也是倒霉,张着嘴大骂之时,一支刁钻的箭矢射进了他的嘴巴,穿颅而过。
火烧万人仅需要一把火的事,看起来异常简单,但射杀数千人虽说明面上人数少,行动起来却极为耗费时间,光是那箭雨就射了一波又一波,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曹鹰回到公孙剑面前复命,“所有西蜀叛军尽数射杀,那吕易也死在其中了。”
公孙剑点了点头,“知道了,将他们身上的金银细软收刮一番,有多少拿出来多少,再把箭矢以及兵器回收一下,我们撤退。”
曹鹰有些不解,回收兵器他能理解,毕竟大周吏部克扣盐铁比较严重,而兵器大多为铁铸,收回这些兵器后可以融了打造中州军趁手的武器,但是还要收刮死人财,是不是有些违背伦理道德了。
公孙剑看出他的疑惑,笑了笑说道:“黄白之物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留在这里多可惜,再说了,他们西蜀叛军给咱们死去兄弟一些赔礼,也属于正常,去做吧。”
曹鹰无奈一笑,这公孙剑总有一些听起来很正常做起来却不正常的歪理,他也没有反驳之心,扭头下令吩咐去了。
他做事倒也漂亮,所有物件尽入中州军之手后,又派人挖坑将数千叛军全部埋了,省的来年这里变成了乱葬岗,寸草不生。
公孙剑独自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伸出他裸露的左臂,上面有一摊像虫子一般的淤青在皮肤下面来回游动,他没有在意,只当是寻常瘀痕,松下袖子遮住伤口,举起右拳满脸的疑惑。
“方才与那人搏杀之时,我这右拳明显好像出现另一种纹路,看起来十分狰狞,可这时候又消失了,回头得问问于将军,这夜叉巡海拳到底是什么高深莫测的秘籍,竟然有这种神仙法门,看他还敢否认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神仙一事了。”
话音刚落,密林突然亮如白昼,还没有一个眨眼的时间又回复漆黑一片,就连燃烧着余烬的帐篷都刹那间熄灭,伸手不见五指。
整个大军顿时就骚动起来,公孙剑眉宇间有些疑惑,难不成报应来的这么快?
他猛然甩了甩头,高声喊道:“别慌,点起火把,所有标长屯长清点伤亡人数,在座各位将士们也别闲着,看看身边有没有突然失踪的人。”
大军又停下了扰乱,但依旧有细碎讨论声传入公孙剑的耳朵内,大多都是关于方才一闪而过的昼夜交替。
过了两刻钟时辰,一串数字映入了公孙剑眼帘,他松了口气,伤亡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这只中州军基本还保持着些许战斗力,不至于遇到下一股伏兵没有一战之力,他收好纸张放入怀内,又掏出一个羊皮图纸,观察了一下绵州大致方位,“全军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后出发!”
与此同时,追星楼一层入口处突然震动起来,整个晃动力度让追星楼摇摇欲坠。
王知客从楼上火急火燎的赶了下来,看着一片狼藉的一层后,心中隐约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他环顾看去,所有道童围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
王知客愠怒道:“都在干什么!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众道童一看掌教下楼,急忙弯腰行礼,给王知客让出了一条路,他这才发现,那偌大地动仪的西南一侧塌了小半,他松了口气,“又是一场天灾罢了,西南人烟稀少,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回头你们写一封注解通报给民部的人,让他们去善后。”
王知客吩咐完转身又要离开,他刚踏出一步,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诧异念头,他拉过一个道童问道:“能探查出来西南方大概是哪里吗?”
道童点了点头道:“大概在西蜀境内。”
王知客眼神骤然一变,掐指一算暗道一声不好,身形一溜烟就冲了出去。
果不其然,还未离开京城的孙思渔与明心僧人亦在半空中疾驰,三人未交谈一句直冲司天监。
司天监文礼阁之上,李如是未穿龙袍,尽是一袭勤衣就走了出来,毫无天子形象的坐在文礼阁屋檐之上,俯瞰整个蓄势待发的司天监,眉宇间尽是冷冽。
这场景他见过,就是当初齐得黄窃取国运之时,司天监掌印老人就是如此兴师动众,整个司天监倾巢而出,如临大敌!
如今司天监在追星楼青阳山那群道士之下,虽说名存实亡,而且还有大部分人去了南镇抚司,但是在老掌印的紧急传音之下,依旧前来帮衬一把。
李乾民躬身站在李如是身后,目光紧锁在平日里和蔼可亲,顺其自然的老掌印的身上,他没想到何爷爷那般出尘老爷子也罕见出现这这副如临生死的惊骇表情。他轻声问道:“父皇,出什么大事了……”
李如是坐卧在瓦片前,冷哼道:“接下来你有可能见到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场景,这会是一件让一个凡人即使他是人间帝王也感到力不从心的事情。”
话音刚落,远处飞来三个人影,站立在司天监老掌印上方,同时,一道白光由远处疾驰而来,王知客、孙思渔以及明心僧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深深的忌惮。
那是一颗足有半个武英殿那么大的巨石,浑身冒着火光,犹如天外陨石一般向皇宫飞来!
老掌印在地面高声道:“三位前辈,请务必将其阻挠在京城之外!这皇宫之内就由老朽代行!”
不用老掌印说,三人已经飞掠而去,正面迎上那块带着火焰的巨石!
明心僧人如同佛陀一般浑身袈裟涨起如球,他起身升上半空,轻描淡写往前递出一拳,那飞来巨石突然炸裂成两半,他后跳回一座高房屋顶,轻声笑道:“剩下的,就交给二位了,不过王掌教,这般祸事,你竟然没有探查出来,是否有玩忽职守之责?”
孙思渔眉宇凝冷,他站在离二人较远处一掌推出,炸成两半的巨石瞬间只余一颗。
王知客站立在京城城墙之上,嘲声说道:“二位出手倒是点到为止,分工明确!老秃驴,你也莫要笑话贫道,你不妨用用你那佛门法门看看,这到底是怎么来的,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王知客说完单手付后,手指轻点眉心,而后遥遥一指巨石,剩下那小了许多的大石头刹那间化作齑粉!
老掌教一挥袖袍,冷声道:“若是天灾的话,贫道不会算不出来京城有此劫数,若是人祸的话,那地动仪不会出现坍塌迹象。老秃驴,想挤我下追星楼,你得好好找找我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