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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蒙城惊疑不定地看着敌军骑兵呼啸而去,也不知道郝玭到底准备玩什么鬼把戏。

但无论如何,蒙城都不敢擅自下山。

一旦失去了山势作为屏障,以这千把士气低落的步卒,面对骑兵的冲锋只能是死路一条。

但为了搞清楚状况,蒙城还是决定派遣了两名骑兵亲卫偷偷下山,一人向南,一人向北,查探到底怎么回事。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后,向南探寻情况地骑卫返回山上,同时还带回了一名骑兵斥候。

询问情况,蒙城才知是郭嘉谅亲自率领骑兵过来救援自己,但与此同时也知道了郭嘉谅兵败西县之事。

虽然震惊于郭嘉谅的失利,但蒙城也知自己逃生地机会来了。

敌军轻骑的突然撤退,肯定是因为畏惧郭嘉谅的骑兵。

如此想来,一切都说的通了。

对蒙城而言,惟有与骑兵汇合,才能真正确保自己这最后一彪人马的安全。

毫不犹豫,蒙城招呼了手下仅存的兵马迅速下山,在先前寻见的骑兵斥候的引领下,向郭嘉谅迎去。

这边,郭嘉谅骑兵行至石门之南。

一名斥候突然飞马回报,道蒙城残军脱离敌军包围,正朝这边赶来。

郭嘉谅乍喜还惊,急问有无敌军在后追赶。

得到否定回答后,他居然有很强烈的失望感觉。

急催骑兵前行,郭嘉谅终与蒙城汇合。

相见后,主仆二人都不禁为对方的惨状感到惊讶。

尤其是蒙城,见郭嘉谅所率领骑兵居然只剩下七千余骑,而且还有不少带伤,不禁惊愕地询问起事情经过来。

但是,还没等两人说上几句话,便听得沉闷的马蹄声从北面响起,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了过来。

“嘟……嘟……!”

悠长而沉浑的牛角号声中,风骑军排着整齐的队列飞驰在略有起伏的大地上。

队伍的最前列是一杆迎风招展的大红色战旗,旗面上只写着一个斗大而随风飘扬的“风”字。

战旗下,郝玭手持马槊,威风凛凛。

郭嘉谅极目远眺,望着尘土飞扬的北面,面上表情兴奋之中又透着几分恼怒。

战场经验丰富的郭嘉谅,此刻大致也能猜到敌军骑兵之所以会放蒙城下山撤退。

不完全是因为忌惮自己骑兵的威胁,实际还存有了其他险恶的用心。

敌人分明是准备以蒙城残军打乱骑兵的队列,而后再乘乱发起攻击。

“蒙将军,你即刻领步卒向南撤退!”郭嘉谅毫不迟疑地对蒙城喝令道,“给我从两翼后撤,不要冲乱骑兵兵阵!”

蒙城可不是梁崇义那样的草包。

他知道情势紧急,也不多话,立即招呼麾下步卒自左右两翼避开骑兵主阵,向南撤退。

蒙城后撤的同时,郭嘉谅也在喝令骑兵向北驰行,准备迎击敌军骑兵。

七千骑兵VS六千轻骑!

上万的骑兵纵马奔驰,场面何等震撼。

大地仿佛动摇起来,马蹄飞踏,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

雄浑的牛角号与苍凉的鸣笛的奏鸣声,悠长地回荡在天际之间。

与骑兵相距不足四百步时,郝玭勒马喝止了风骑军的前进。

郭嘉谅应对速度之快,颇有些出乎郝玭的意料之外。

风骑军撤消对蒙城的包围之后,郝玭一直命斥候留意着敌军的动向。

估算好时间,郝玭便果断地率领风骑兵再度出击。

事实上,郝玭的时间把握的非常及时,就在蒙城与郭嘉谅两军相遇不到半盏茶的工夫,风骑军就已赶到。

郭嘉谅也不是战场上的生手,很快便识破了郝玭的意图,并果断采取了正确地应对措施。

由于郭嘉谅骑兵并未被残军冲乱,直接发动攻袭已无法达到预想的效果,郝玭便果断地停下风骑兵的冲锋,转而仔细打量起对方来。

虽然对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风骑兵有着绝对的信心,但以轻骑与郭嘉谅骑兵进行正面对攻,很明显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行事一向谨慎的郝玭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见郝玭停下了前进地步伐,郭嘉谅同样也喝令骑兵止步。

西县惨挫之后,郭嘉谅对麾下剩余的骑兵更显重视。

此刻面对这支蒙城口中的“狡诈如狐”的轻骑兵,不由得他不重视起来。

两支骑兵遥相对峙。

郝玭和郭嘉谅二人,在第一时间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对方身上,两人在自己的军阵中实在是太过显眼了。

彼此打量了对方片刻,郝玭、郭嘉谅眼中同时精光一闪,皆仿佛在对方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两人实在太过相像。

一样具有英俊的面庞,一样的银盔银甲。一样地纯白坐骑,一样的马槊……

刹那间,郝、郭二人的右手竟同时不自主地抬起,枪身几成一条直线,遥遥相对。

绝顶高手相遇,彼此必有感应!

不用自报家门,两人也大概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郝玭一向温和儒雅的面庞逐渐变得激奋起来,眼中充盈着狂热,身体屹立如山,凌厉的杀气自身体周遭不断地弥漫开来。

紧随在侧的将领,一见郝玭如此情形,便知郝玭的战意已经完全燃烧了起来。

郭嘉谅同样战意盎然,眼中精光连闪。

至此时,郭嘉谅已知适才蒙城对郝玭的评价有着根本性的错误。

此人或许很“狡猾”,但绝不是一个善类。

仅以武艺而言,在军中除自己和孟起外,恐怕再无第三者能与之抗衡。

以此人的身手,如果当真率领骑兵要击杀蒙城,恐怕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看来,此人分明是有意以蒙城来引诱其他兵马前来救援。

郭嘉谅虽非智谋绝伦,但这些道理还是能够想通的。

恨恨地瞪了郝玭一眼,郭嘉谅又将目光转向其后的风骑军。

不片刻,郭嘉谅面上浮现出一丝惊愕之色。

这支骑兵确实是一支标准的轻骑兵,士兵只着轻巧的轻盔皮甲,战马也没有任何披挂。

不过,士兵的武器配备却跟郭嘉谅曾经见过所有骑兵都不太一样。

视线范围内的所有敌军骑兵,手中兵刃都是一种细而窄长的战刀,跟一般的环首刀、单刀大不相同。

先前,郭嘉谅击杀了一名敌军斥候。

当时那名斥候想逃进一片树林,郭嘉谅愤怒之下以全力掷出随身携带的投枪。

由于劲力过大,那名斥候身体飞行了好丈远才落下了地面,而其手中战刀也掉落在树丛之中。

随后郭嘉谅去察看尸体,没有发现那斥候所使用的兵刃。

当时,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此刻,看到郝玭大队轻骑兵所用的居然全是这种细长战刀,才真正引起了郭嘉谅的注意。

没有使用过风骑军的制式马刀,郭嘉谅自然也想象不出它的威力所在,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

这刀很轻!

除这种“细长战刀”外,每匹战马的马侧还有一面小巧的轻圆皮盾。

此外,另有一部分骑兵似乎还配有箭囊。

“会骑射的轻骑?”郭嘉谅眉头大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郭嘉谅在瓜州时,常跟回纥打交道,知道北疆都有着一手骑射的绝技。

骑射在骑兵征战中威力颇大,但除了北疆那些从早到晚生活马背上的异族外,很少有擅长骑射的骑兵。

那些异族根本不愿将自己的绝技随意外传,加之骑弓的制作又很麻烦,汉人骑兵想要训练骑射是非常困难的。

连当年向来以骑兵强大着称的朔方军,最鼎盛时也有寥寥两、三千骑会使最基本的骑射。

郭嘉谅麾下的骑兵会骑射的,也非常的少。

但事有万一,如果敌轻骑兵当真会骑射,那对于郭嘉谅骑兵而言,将无异于一场灾难。

在同样的地形条件下,一支灵活机动的弓骑兵完全可以将郭嘉谅骑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郭嘉谅骑兵虽然也有投枪作为远程攻击的手段,但投枪比之弓箭射程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而且一身轻装的轻骑兵,在速度上肯定比骑兵具有优势。

攻不着,又追不上,岂非毫无还手之力?

郭嘉谅实在不敢轻易拿整支骑兵上去冒险。

皱眉略一思索后,郭嘉谅对臧玠喝令道:“臧将军,带你那三百人,用骑射去试探一下!”

臧玠本来已经投降了陇右军,可是随着郭嘉珍等人被裴冕杀害。他又在蒙城的劝说下脱离陇右军,来到郭嘉谅的麾下。

如今,臧玠正负责统领郭嘉谅麾下的三百会骑射的骑兵。

听得郭嘉谅之令,臧玠当即应声领命。

他率领三百余骑飞驰而出。

朝对面观望了片刻后,郝玭便已肯定一件事。

郭嘉谅确实刚被击败过。而且败得还不轻,骑兵中为数不少的伤兵就是明证。

正思索着怎样才能以最小代价击败郭嘉谅,郝玭却惊异地看到对方阵中驰出了数百骑,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想做什么?斗战?还是……

郝玭剑眉微挑,一挥手,命麾下骑兵做好接战准备。

待相距不到三百步时,三百余骑兵士兵同时从马侧的囊袋中取出一张骑弩。

随即纯以双腿来夹紧马身,维持身体平衡,双手配合迅速完成抽箭、上弦、开弦的一系列动作。

此时,距离风骑军前阵已不足两百步。

伴随着臧玠的一声大喝,三百余骑兵同时高举骑弩,借着冲锋的势头,完成了攻击地最后一步——松弦。

“嗾……”

三百余支弩箭成抛射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而后猛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