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就在朱元璋沉思之时,朱慈烺略带颤抖的声音将他惊醒。
朱元璋看了一眼强忍泪水的朱慈烺,心中反而一阵轻松。
他一脸笑容地看向朱慈烺,慈祥地道:“咱没事,只要你没事,其他的都算不了什么。”
朱慈烺闻言,心中又是一阵愧疚,眼中的泪水立时就要奔涌而下。
不过他及时抬头,硬生生地将泪水收了回去。
朱元璋见状,心中也觉得十分欣慰,因为朱慈烺真的长大了。
他待朱慈烺平静后,才慈祥地道:“太仓中现在还有多少银两?”
朱慈烺想了想,道:“从账面上看应该还有三百多万两,不过儿臣刚才去查看过,实际库存只有两百万两左右。”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好,你先从太仓拨付五十万两给申卿,让他务必做好山西赈灾事宜!”
“现在山西才刚打下来,民心还不稳,要是处置失当,恐会再起战乱,所以此事你一定要重视。”
朱慈烺根据先前之事,已知他中了申湛然的算计,此刻闻言,有些犹豫地道:“父皇,申......大人还能信任吗?”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才沉声道:“申湛然虽然有问题,不过他保全了皇城,还是有功的。”
“而且以他的智计,若是要算计咱,也不会这样明显,想是有什么苦衷,再加之此次山西瘟疫肆虐,咱还需他和吴有性医治......”
他说着又停了下来,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咱会让张大彪暗中监视他,若是他诚心救民,咱自会饶他一命。”
“若是他不知悔改,咱也有办法收拾他,你倒不用太过担心。”
朱慈烺听到朱元璋前半部分话,面色本已稍稍放缓。
不过当他听到后半部分时,身体不由地颤了颤,随后就见到朱元璋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心中立时明白过来。
他恭敬地行了一礼,郑重地道:“谢父皇指点,儿臣明白了!”
朱元璋闻言,这才收回目光,沉声道:“好,你既然能明白,父皇就放心了。”
“不过你时刻要记住,你不光是你,你还是老朱家的子孙,是天下万民的太子,所以你有责任,也有义务让大明江山千古流传,让你的子民安居乐业。”
朱慈烺心中微微一颤,随即躬身应了下来。
朱元璋点了点头,又问道:“周镜那边可有消息?”
朱慈烺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道:“侍卫长这两日一直在查探,不过李大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消息也没有。”
朱元璋沉默了一会,嘱咐他道:“关于库银被调包一事,你切勿声张。”
“至于你控制的那几人,就有你审理,若有冥顽不灵的,直接处理掉就好,绝不可心慈手软,你明白吗?”
朱慈烺躬身应下后,又对朱元璋道:“父皇,儿臣觉得李大人失踪一事,可能与李祖述有关,所以儿臣想去审审徐允祯等人,不知父皇以为如何?”
朱元璋摇头道:“现今北方叛乱未平,加之女真南侵,咱们虽说不是两线作战,却也无力他顾。”
“而李祖述背后之人可能就是南方的藩王,若是此刻让他觉得危险,在南方起事,咱们将会十分被动。”
“因为咱们若平叛,则兵力不足,但若不平叛,南粮北运之事必会受阻,而一旦咱们缺粮,北方立时会陷入混乱,局势必然难以收拾。”
朱慈烺听完朱元璋的话,一脸戚色。
朱元璋知朱慈烺心地善良,之所以想要审问徐允祯等人,是想查清申湛然欺瞒他的原因,心中不禁又有些不忍。
朱元璋沉思了一会,将吴老六叫了进来,吩咐道:“你设法去趟天牢,将徐允祯悄悄带来东暖阁,注意,一定不要让人发现。”
“另外,你通知赵二虎,让他询问一下田妃,是否可以让安国公北上袭扰女真。”
吴老六躬身应下后,便急匆匆地走出了东暖阁。
“田妃?”
朱慈烺听到朱元璋的话,有些疑惑地道。
朱元璋闻言,这才想起由于这两日太过繁忙,并未向周后等人提及封田淑英为妃之事。
此刻见朱慈烺面有疑惑,便将先前之事说了出来。
朱慈烺听完朱元璋的解释,迟疑道:“父皇,您怀疑安国公?”
朱元璋沉吟道:“咱先前在太原见过安国公,对他还是放心的。”
“不过现在咱对辽东局势并不了解,若贸然下旨,反而容易出错,所以才让田妃去试探。”
“这样既能让安国公知道咱的想法,又不至让他为难,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朱慈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几次张嘴却都没有说话,最后借口处理赈灾之事离开了东暖阁。
在朱慈烺离去后,朱元璋再次走到坤与图前,仔细研究起来。
“若科尔沁和察哈尔部运粮之事是假的,那他们应该是要速战速决,要是没有发生银两被盗之事,咱也能耗得起。”
“现今银两不足,屯兵之事一时难以开展,加之山东战局僵持,而李若琏一时半会也未必能打通南粮通道,这样看来,咱也需要速胜才行。”
“只是巩永固手下才两万多人,再加上大同的守军和任之华带去的兵马,总人数虽有六万,但真正能战的人绝不会超过三万。”
“而根据吴孟明的消息,豪格麾下应有四万多人,且都是久经沙场之士,咱的兵马与之对战并没有优势。”
朱元璋的目光不停在山西境内游走,最后停留在了太原所在的地方。
“范北斗等人一直与女真暗中交易,咱是否可以从他们身上弄些银子?”
“只是咱已让左良玉入驻太原,以他的心性,必然已与范北斗等人勾结,现在咱若是动范北斗,势必会激怒他。”
“而他先前就与南方的反叛势力有关系,此刻激怒他并非上策,只是若不动晋商,咱又如何破局?”
朱元璋想着,又将目光收回到京城,喃喃自语地道:“李祖述应还潜伏在京城附近,可能那些被调包的银子也在他的手中。”
“毕竟五百万两银子有三十多万斤,他决不可能运出京城,想来他之所以在运河劫粮,就是想帮申湛然找个借口,将太仓的粮食运进京城。”
“这样他也可以浑水摸鱼,趁机偷运银子,但是南粮只进不出,所以他调包的银子一定还藏在京中。”
“只要咱处置得当,或许可以找回银子,却又不让他们感到危险。”
想到这,朱元璋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