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曹疏当政已有五年多,依然圣宠不减.主要是能察颜观色,对嘉庆帝心中所想,总揣摸得八九不离十.再者青词写得好,政务处理得滴水不漏,从不让嘉庆帝操过多的心,得已静心修道炼丹,做想要做的事.从而成为皇上的依重,恩宠经久不衰,权力熏天.
曹府位于朝阳门附近以北的参兴街,府第不及京城四贵大,装饰也不豪华.这与曹疏不显山露水有着很大关系,也影响到了九公子排名首位的曹家二公子曹瞳,虽在京城经营多种生意,赚了许多的钱,但从不外露钱财,和京中的富庶人家过着同样的生活.
这天天刹黑曹疏刚回到家,今年才升任的工部尚书潘国洪,急匆匆地来到曹疏的书房,他是应命而来.一进来看到曹疏正在看书,马上行礼,”老爷找我有何急事?”.
听了潘国洪提问,曹疏并不急着回答,接着一阵轻咳,缓过后也未看他,站了起来,从他身边走过,潘国洪条件反射似的转过身去,眼睛盯着曹疏,不敢有所怠慢.
“都五年了,还未找到那两人?”,每个字都是停顿地说出来,乍一听都有些胆寒.
潘国洪知道曹疏说的是什么,只要一提起梁纪的两个结义兄弟,就不免额头冒汗.只有实话道:”三人结义都是三十年前的事,又是在广东偏远的蕉岭,没有目击者,真的很难找.”.
“只怕是没尽心吧?”,又是一句阴森森地问话.
潘国洪确实已经尽了力,没有头绪到那里去寻,真相只有远在宣府的梁纪知道,从他那套话,简直是天方夜谭.要不是曹疏不时提起,潘国洪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一个被看牢的跛子能掀起什么大浪.”前不久找到一个与梁纪相处过的一位师爷,根本不知道蕉岭三义的事.自从十几年前梁纪入幕,三人不知为何就断了联系,无从下手.”.
看着潘国洪一脸无奈样,曹疏也深知有些难为他,但不能表露出来.抬起头看着他,”去陕西渭南查一个叫陈奎元的,这几年都是他在传递信息.”.
潘国洪一听一阵惊讶,原来曹疏还另辟蹊径,并未一味靠自己.既然得到了消息,定是十分可靠的.马上应允,”我这就去办!”,说着就要离开.
”等等!桌上是他的住址.”,曹疏说话时又开始在踱步,还在想事情.
潘国洪往桌面看看,有一张写有几行字.曹疏的书法是出名的,正是他的字迹,潘国洪拿了过来,并未细看,折好放进衣袖中.
看着潘国洪离去的背影,曹疏心中在想,这位家中仆人的儿子,十几年来就和忠仆一样为自己办事,与自己的儿子和女婿相比,虽不聪慧机敏,但指明的事却无条件地办好,决不敢有所懈怠.这几年让他去办梁纪的事,的确有些难为他.让夏瞻去办,只半年就有了眉目,人与人真的无法相比,想办法有曹瞳和夏瞻就够了,办事还是潘国洪来得牢靠.
正如夏旬秋所想,在蓝庭枢刚被关,夏瞻就知道私奔的事,因为郧阳侯府有他的眼线.既然事情已扼杀在摇篮中,夏瞻更不愿声张,勒令府中人不准有任何人提起此事,不然杖杀.连混世魔王夏焌都缄默其口,还有谁敢多说一句话.
夏瞻一直秉承着结交皇室,特别是有继承权的福王和郕王,对他们谁也不过份巴结,京城四贵能靠近但不献谄.因而在对待女儿的事情上,只要不闹得人尽皆知,就闭耳不闻.夏瞻的心不在此,内阁四位大臣有一位已告老还乡,空出位置已近半年,嘉庆帝仍未透露口风,这才是他费尽心力想要的,与之相比,女儿和蓝庭枢的事显得太过渺少,不值得一提.
虽然自己呆在内阁的时间较多,也能接近权力中心,也有岳父的照应,做为吏部尚书,权力不少但毕竟不是阁员,如能更进一步,自己就可独挡一面.对于究竟谁能入阁,连曹疏也猜不透嘉庆帝的心思.因而这些日子来总是心事重重,对其他事情也提不起劲.
这天郧阳侯蓝畴前来拜访,迎进府中在客厅坐下.夏瞻礼节性地问道:”侯爷难得来我府中,不知所为何事?”,说完喝了一口茶,也不急着对方回话.
蓝畴没想到夏瞻真能装,如不是自己早发觉,夏家的脸丢到大街上去了.想想知道的人很少,事情可以说根本没发生,何必自己去点破呢?蓝畴也很随意地说道:”你我都是明白人,两家的婚事已无可能,就不要逆势而行,各自管好自己的儿女.”.
夏瞻干脆一装到底,不明白地问道:”小女一向循规蹈矩,不知有何僭越?”.
既然对方装糊涂,蓝畴也没必要点明,”只是犬子对令爱还念念不忘,怕伤害到令爱不好.”,态度很是诚恳,也是善意的提醒.
夏瞻当然不能显弱,”如今小女对什么人都失望,不会再与谁有交割,侯爷大可放心!”,说话时眼睛都未正眼瞧他,一脸不屑一顾.
蓝畴觉察到了,心里知道他有怨言,就他的话回道:”那就好!”,见夏瞻不以为然,得给他一点猛料.故作自言自语地说:”除了小女从中联络,其实还有一个人,此人不怀好心,阁相可要担心呀!”,说着拿起茶杯喝茶.
夏瞻当然知道蓝畴指的是谁,不想与他废话.正视蓝畴道:”侯爷失言了,我只是二品大员,何来阁相一说,请慎重!”.
蓝畴放下茶杯,揖手道:”此事是迟早的事,放眼朝野之内谁能有之荣幸,再说是宫中传出来的,只是差张旨意而已.”.
此事夏瞻当然早有耳闻,做人要低调,不然到时传到皇上耳边,吃不了兜着走.轻描淡写地说:”我怎么没听说?不要相信那些风言碎语.”.
蓝畴讨了一脸没趣,心里自然不痛快,干脆直奔话题道:”唐通此人如何?大人心如明镜,我劝大人须小心,他心怀不轨.”,虽然装做不在意,但心里期待夏瞻的回答.
说来说去还是绕到此上面来了,夏瞻戏弄地说:”此人在清远侯府不得志,在你这不待见,就走迂回路线,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夏瞻的话里摆明道,是你们把他逼到我这里,又来挑拨离间,你们看重自我,却瞧不上唐通此人.蓝畴又碰了一鼻子灰,反成了自己说自己人的坏话,真是费力不讨好.但还是再次提醒道:”只是他还未成气候,怕到时连你也对付不了,悔之晚矣!”.
夏瞻心里根本没正眼瞧唐通,他不过是被人逼急了,连内眷的门路也要走,如不是自己要出口闷气,懒得理会他.自己是那么蠢的人吗?一听就来气,干脆也给蓝畴一回驳,”听说他舍得花银子,不然尚大人怎么提携他,我看一些内幕他已知道,只是惹不起,装做不知而已.”,说着斜眼看了看蓝畴,似乎也在提醒对方.
蓝畴此时没有了心情,看来自己的此来的目的不能达成,反而被奚落了一番.不耐烦硬气地说:”他还不够格!大人倒是担心女儿别被诓骗,他可不象犬子那么善良可欺.”.
说人坏话也就算了,竟扯到自己心爱的女儿身上,夏瞻一下子就来了气.怒斥道:”别将自己的儿子说得纯白无暇,没有担当没有主见,比唐通还不如!”
说着站了起来,大声喊道:”送客!”,头也不回地走了.
蓝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站在那目瞪口呆,甄管家上来请他离开,蓝畴颜面扫地,只能默默地一人离去.
夏旬秋在蓝畴离去后方才知道,他此来的目的甄管家也不得而知,看来是父亲早有吩咐,不敢多嘴.蓝庭梅那边传来的消息,蓝庭枢被软禁,请了一个月的假.唐通自那后再也没来找过她,连带蓝庭梅再未登门,让夏旬秋如坐针毡.
夏府的门是很难进的,但对一人是例外,他就是工部尚书潘国洪.夏府不管是大席小宴都少不了他潘国洪,在这最为着关键的时刻,潘国洪几乎每天在夏府.
这天潘国洪从外面听到消息,心急火燎地来找夏瞻.来到书房一见面就说道:”吉阆兄!俞王与蓝畴已敲定婚期,就是下月十八,不过没对外公布.”
夏瞻知道潘国洪的消息应是准确的,但还是问道:”你是从那得知?”.
潘国洪笑嘻嘻答道:”俞王府可没郧阳侯府那么严密,是从卢总管那得来的消息,他已开始着手郡主的随嫁物品.”.
夏瞻沉默了一会,命令的口吻说:”此事不可张扬,你我知道就好!”.
潘国洪听了连连点头,陪着笑脸,”我知道!”,见夏瞻不再说话,犹豫了一会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宫中可有好消息传来,吉阆兄入阁的事,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夏瞻瞪了他一眼,语气很重地驳斥,”不是你传出去的吧?不要坏了我的大事.”.
潘国洪连忙摆手,”我那敢!只是有许多的官员问,我警告他们不要听信谣言,越这样倒传得更快!”,一副被冤枉的表情,实在是难看.
夏瞻只是笑了笑,不想再说此事,”唐通有何异动?”.
潘国洪根本瞧不起这个武夫,但夏瞻交待的事又不好敷衍,敷衍了事似的禀报,”他一心在抓训练,侍书去找过几次,一直呆在军营里.”.
夏瞻嗯了一声,潘国洪继续说道:”他不过是想巴结我们,不敢有所造次,大可放心!”,心里依然不在意,如不是奉命,唐通是何人,怎能令自己这么上心..
夏瞻打断的他思虑,”此人还是个人才,可收为你的人,或许以后用得着.”,眼睛看着潘国洪,看他有何种反应.
潘国洪不敢违悖,点头应允,”我会找个适当的时机去办好此事!”,心里却是万般不乐意,先应着再说.对着夏瞻很是诚恳,表现出一副很认真的态度.后面办事却是另外一面孔,夏瞻也不会知道,所谓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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