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楚王府亲卫开口道:“对了,玲琦小姐,外面风雪比昨日、甚至是前几日更为勐烈,若是出行,应当带些御寒之物。”
吕玲绮心中一凛。
风雪大了些?!
是真是假?
她很担心。
到不是担心风雪大,而是今日殿下出去时,并没有带御寒衣物,只穿一身深衣出去。
连忙打开营帐。
杏眼往外看去。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
大雪纷飞,寒风呼啸,阴云密布。
呼啸的寒风吹过吕玲绮的小脸,就只觉得脸上生疼,好像被刀子割着一般。
一头秀丽的银色齐腰长发,更是在这阵寒风中凌乱飘舞,宛若群魔乱舞。
吕玲绮眯了下眼睛。
天气确实比昨天更冷了,如果不是她自小习武,恐怕都熬不过一个月。
算算时间。
这还是大唐历八月份左右,此处雪山就已经是这样。
等进入十一月、十二月自然是会更加寒冷。
而他们将随殿下,继续在这雪山上待上多日。
此时。
吕玲绮也终于能明白,为什么殿下在路上要让那些文人先生,率先离开队伍,化整为零。
原来就是因为这雪山。
“殿下……您到底在找什么?!”
“这雪上上,又有什么,值得让您如此兴师动众?!”
身为李宽的贴身侍卫,吕玲绮也不了解殿下的想法。
自家殿下太神秘了,神秘到,就算跟随多年,也没有办法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虽然看不出来,但是吕玲绮知道,殿下绝对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跑来这么个鬼地方。
转身回营帐。
吕玲绮来到架子取出两件大氅。
“下次天气渐冷,麻烦提醒我一声,殿下他素来喜欢轻装简从,帮他准备御寒衣物这件事,还需要我们来安排。”
楚王府亲卫点点头,表示自己会记在心上。
将两件大氅别在手上,由于带了两身大衣,吕玲绮便把自己的戟放在营帐里,改取两把匕首藏于腿上。
而后,吕玲绮取过书信。
书信整体很厚。
以道长的性子,不是重要的事情不会禀报。
即便如此。
书信还是有指甲盖般厚度。
可以想象。
最近长安城,定是发生极多突变之事。
再次拉开营帐。
寒风呼啸,即便是呼出一口气都能冷入心扉。
而在这样的鬼天气。
外面却是有极多楚王府亲卫,于各处持枪戒备。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防备力量。
在营帐之外五百米处,还有许多楚王府亲卫,化身探子,蛰伏四周,侦查是否有危险再向他们靠近。
之所以做出这一切,还是因为范阳卢氏的家主,逼得实在太紧了。
他带领着他的人,就像狗皮膏药,始终贴着,怎么甩也甩不掉。
迎着冷风。
吕玲绮便就如此快速出门。
兜兜转转。
当来到一处死角时,眼前有高达五米的陡壁。
此陡壁。
也是让吕玲绮坚决不带大戟的原因,带过来只会是徒增攀爬累赘。
并且因为风雪原因,普通武者根本爬不上陡壁,这也是吕玲绮坚持自己过来的原因。
“殿下,还真是会给人增加烦恼。”
吕玲绮头疼的揉着脑袋。
下一刻。
将两件大氅披在身上,脚底云纹战靴迅勐发力,宛若飞人一般,吕玲绮跳至半空,两只玉手死死抓住陡壁露出的石头。
如法炮制,再次跳跃,再次抓住更上面的石头。
几次以后,她便爬上此处陡壁。
陡壁之上的风光,只有灰不熘秋的雪地。
不过在那雪地极端,
是一处悬崖,悬崖旁正有一名黑衣少年,盘膝而坐,双手抱胸,嵴梁挺直的坐在那里。
此时此刻。
少年衣裳单薄,身体几乎被大雪覆盖,那扎起的黑色束发随风雪乱舞。
不过。
即便风雪乱舞,那少年始终佁然不动,就静静地坐在那里。
不知道的人,或许还会以为此人衣裳那般单薄,又没有动静,是已经被冻死了呢。
不过吕玲绮却是清楚。
这只是自家殿下在闭眼想事情罢了。
“殿下,风雪大了。”
吕玲绮上前,单膝半跪,为少年披上大氅。
少年一直不语。
吕玲绮见状,没有其他动作,也只是静静半跪着等待。
等待着……
少年的开口。
此时风雪又大了几分,寒风刺骨,这一主一从却是始终维持姿势,仿佛两人从原本的世界脱离出来,与世无争。
半晌。
少年才睁开眼眸。
“是玲琦啊,你上来此地,怎么?到饭点了?!”
少年开口。
这少年,自然就是一直消失不见的楚王李宽。
词不达意。
很显然,刚才李宽是睡着了。
这寒风刺骨的天气,在外面打坐睡着,实在离谱。
不过吕玲绮却是习以为常,取出书信,开口说道:“殿下,饭点还有段时间。”
“此次过来,是因为长安城道长那边传来书信,他们应该是把近日长安城发生的事情,都给具体总结在书信中。”
“知道您懒得看,我这就给您打开,为您念出。”
吕玲绮作势要打开书信咏诵。
然而李宽却是阻止了她。
“不,不必。”
吕玲绮微微一愣,解开书信的手为之一滞,诧异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李宽笑了一声,声音中富有磁性。
“用人勿疑,疑人勿用。”
“离开之时,诸事既然都交给道长他老人家,自然该由他来决断。”
“我等,距离长安城千里之外,若凭借书信只言片语便判断让道长如何去做,反而会出现差池。”
吕玲绮想了想,继续说道:“那殿下,我等不做出判断,您看看也好,如何?!”
李宽还是摇头。
“不必。”
“看了书信,只怕……”
说到此处,
李宽深邃目光撇向远方,声音极为惆怅,说道:“我李宽,会想长安城,想小兕子啊。”
吕玲绮闻言,微微一愣,旋即苦涩一笑。
她也想长安城啊。
这破地方,
天寒地冻,还什么都没有,和长安城毫无可比性。
“那殿下,为何执意要来此处?!”
“若是在长安城,我等有地利优势,与那范阳卢氏,斗上数回也绝不会落入下风,而自离开长安城之后,我等没了地利,又没人员和情报优势,被那范阳卢氏,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赶着。”
“殿下,恕玲琦斗胆一问,为何执意如此?!”
好不容易有合适的时候询问此事,吕玲绮直接一次性全部说了出来。
话音落下。
李宽沉默半晌。
微微一笑。
“此事,往后你会知道。”
“好了,不说这个,玲琦,从这个角度往下眺望,你能看到什么?!”
李宽开口问道。
他们身处一处悬崖旁,前方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吕玲绮见自家殿下没回答她问题的意思,只好就此作罢,来到悬崖之处,往下眺望,她能看到无尽的风雪,以及如茫茫的大地。
“是……大地?”
吕玲绮不太确定。
“非也,是眼光。”
“眼光?!”
“不错,眼光!站于至高位置,方能看清底下之大局,底下之渺小。”
李宽笑了一声,抬头望天,继续说道:“以前,我等身处长安城中,处于漩涡中心,并且长安城诸多事情,限制我等眼界。”
“我等,无法看清长安城之外事物,而此次出来之后……途径诸地,见各地风俗与生活,我李宽,自此也看清以前些许未看透之事。”
“范阳卢氏,北斗七星……”
“他们以前所做实为奇怪之事,我李宽因此也看出些许,也能明白刘先生安排的一些事情。”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唯有跳出来……方能看的更远,更清啊。”
李宽止不住的感慨。
此时的他陷入某种追忆,而在旁边的吕玲绮并没有听清楚李宽说什么,因为李宽话说一半她就看入迷了,看自家殿下认真的模样,看的入迷。
“嗯?!”
半晌。
反应过来,脸色微微发烫。
吕玲绮别过一头,不敢在直视李宽,开口问道:“那殿下,我等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搜寻雪山,要找的东西,当是在这更高的雪上之上。”
李宽早已有了主意。
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
继续开口。
“对了,玲琦,徐州那边,如何了?!”
谈及正事,吕玲绮认真了许多,开口回道:“放心吧殿下,雨先生已是带人前往徐州,您交给他的两个任务,保护那位先生以及建立大马士革钢厂,相信不日后会完成。”
“嗯。”
李宽满意的点点头,接着,继续开口问道:“那么,幽州呢?!”
“蓝先生在与我等一同离开长安城后,也已是趁范阳卢失不备,脱离队伍带人过去。”
吕玲绮继续回应,抿着红唇想了想,继续说道:“殿下,您且放心,除这两位先生外,其他所有先生也都按照计划行事,于路上与我等脱离,前往大唐各州郡。”
“在刘先生的计策下,范阳卢氏家主并未发现脱离的先生们带队离开,一直认为我等只是独此一军,也因此……我等吸引所有火力。”
李宽了然。
“殿下,恕玲琦冒昧质疑,刘先生此计,看似蒙混过了那范阳卢氏家主,可是……此计是将您充作诱饵,而现在我们可用的人手太少,岂不是您的危险又增多了几分?”
话音落下。
李宽脸色平静,依旧维持坐姿,目望遥远的另一座雪山。
“自我李宽被北斗七星盯上,便无时无刻处于危险,区区充作诱饵,不过尔尔。”
“倒是玲琦,前几日刘先生让你带些人,保护孙先生离开,前往益州,为何拒绝?”
说完。
便看向那英姿飒爽的吕玲绮。
吕玲绮连忙转身,与李宽眼光短暂四目相对便匆匆低下,随后朝李宽半跪而下。
“殿下,玲琦只会将您之安危!视为第一!
”
“您……也是我们大家伙的主心骨,若您处境太过危险,所有先生也都会惦记您之安慰,顾头顾尾,无法全心全意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而有玲琦在,他们方能放心不少!
”
李宽看向吕玲绮,由于她低着头,也只能看到满头银发,说道:“非你之私心?”
吕玲绮眼神闪过慌乱。
但好在低着头,不被发觉。
“绝不是玲琦私心!
”
李宽笑道:“玲琦,只是随便问问,别紧张。”
“不过……实话也和你说吧,我李宽身边,你也知道,极为危险,跟在孙先生身旁前往益州,你尚且有许多悠闲日子,而在我李宽身边,那往后便只有无尽风雪与来自范阳卢氏之威胁,你可要想好了。”
“现在回头还不晚,晚上你可单乘一马,离开雪山,前往益州,这也是我和刘先生的意思。”
吕玲绮闻言,认真道:“殿下,玲琦不回。”
“怎么,不怕死?”
“死有何惧?玲琦愿誓死,护卫殿下安危!
”
见吕玲绮态度认真。
李宽不在恪守己见。
豪迈出声。
“好!既然如此,那你便随我身边,好好看着,这场离开长安城后布置之大局,注定没有硝烟的战争,是我李宽身死,泯为众人,亦或是……破大势!诛,北斗七星!
”
说罢。
站起身来,上前扶起那半跪着的吕玲绮。
与她一同,看漫天雪花飘落。
雪花如人。
是他在未来被拉下马,残众如雪花般落下再也居无定所,亦或是……未来之敌会是如此。
……………………
与此同时。
长安城。
午夜寅时。
长安城整座城池被按下暂停键,家家户户处于梦乡,为避免有人深夜闹事,路上还会有众多金吾卫巡夜。
而在朱雀街。
有一酒楼名为望风酒楼,此酒楼声势不显,与以前的楚河酒楼一样,都是很随意的开店做买卖。
不过。
整个望风酒楼存在时间,比楚河酒楼更加久远,已是将近十几年。
十几年来,望风酒楼由于开店讲究随意,所以整间酒楼入不敷出,但即便如此它还是开了十几年。
而最近楚河酒楼火锅火爆,抢走大量朱雀街食客,望风酒楼生意更是一落千丈,平日里客人数量达到十几年来最低点。
即便是如此,它还是继续如往常般开业,风雨无阻,也不受长安城各种事情变动。
今夜。
寅时。
今夜的住客,望风酒楼只有天字一号房间,有客人入住,并且只住一夜。
此时。
望风酒楼内有丫鬟,走进天字一号房间。
蹑手蹑脚走进,
伴随着“咯吱”一声,天字一号房间关闭。
里头。
丫鬟低着头,半跪道:“小姐,今夜长安城诗会出现趣事,诗会上,楚王是晋阳居士的身份,已经是昭之于众,彻底曝光了呢。”
在她前面是一处屏风,屏风另一头燃有蜡烛,将洗浴中的女子影子照耀大了极多,彻底笼罩整个房间。
“噢?楚王那家伙,喜欢藏事情,本小姐还以为,他打算支支吾吾藏一辈子呢。”
女子声音中极为惊讶。
丫鬟抬起头,这时可以看到她带有笑面脸的面具。
“是呢,小姐,兴许不是楚王示意的,而是他姐姐长乐公主气不过,所以帮他曝光出来。”
“至于曝光之方法,还是那位关键人物,小兕子公主殿下,楚王对她信任有加呢,离开长安城前,好似很多东西都放在小兕子公主殿下那里。”
“据我们蛰伏的人所说,小兕子公主殿下所有楚王之物,都藏在有些破烂的百宝袋中。”
话音落下。
只听哗啦啦一声,里头女子盛水倒下清洗自己身子。
旋即。
她开口说道:“呵呵呵,真是有趣,被曝光出晋阳居士,竟会是因为身边之人所为。”
“楚王的楚王,该说你聪明一世湖涂一时,还是说……你对身边人的防备,实在是太低了呢。”
丫鬟笑道:“小姐,或者这也是楚王之弱点,现在我们知道他许多东西都藏在小兕子公主殿下身上,我们要不要……动用暗棋?!”
“不必。”
里头女子声音充满戏谑:“此事,会有人帮我们去探探路。”
丫鬟低头道:“是,小姐。”
说罢。
她准备就此退下离开。
但是却被那里头女子制止。
“等等,现在……无需回去收拾衣物,本小姐改变主意了,虽然楚王不在长安城,但我等也无需离开,继续待在长安城即可。”
丫鬟愣住,忍不住问道:“小姐,您这是……”
里头女子声音中再度充满戏谑,开口说道:“长安城,即将有有趣的事情发生,呵呵,用楚王口头禅而言,看戏嘛,不寒碜。”
“就让我们看看,长安城的这出戏,能否令人喝彩,咯咯,咯咯咯……”
整个天字一号房,都不断回荡着女子肆意奔放的笑声。
……………………
竖日
长安城上上下下。
上至勋贵士族,下至普通百姓!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大唐李唐皇族里,出了一位诗中仙,其之随记,可随意念出千古名诗三十篇!
楚王李宽,晋阳居士,诗仙之名,响彻整个大唐!.!
果然,在和平年代,娱乐向做出成绩后,始终比科研类传播要快的多。
而学子们的传播,更是可怕无比,短短一夜过后,便将楚王之名传扬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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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过后,凡是大唐长安城百姓,无不为楚王,为这出自李唐皇室的晋阳居士,骄傲自豪。
更是有无数文士,将其奉为仙界下凡的文曲星,将楚王李宽的画像挂在墙上,日夜参拜以求其庇佑!
楚王彻底火了,爆了,是彻彻底底出名了!
长安大街上,吟诵楚王诗词之人,随处可见,甚至连打招呼,都开始用楚王的诗词打招呼。
完全形成了一股潮流。
仿佛这一夜之后,你若是不会楚王的两句诗,很抱歉,说句不好听的,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
就连许多大字不识的普通百姓,都能够背上两句。
由此可见,楚王的名声,诗词在大唐是何等的火爆!
正所谓:诗仙之名传大唐,天下谁人不识君!
!
楚王在诗坛上,已然成为一个不可触及,不可超越的神话。
伴随着楚王诗仙之名的传播,当时在望江楼诗会现场发生的事情,也随着众位学子传播到大唐无数人的耳中。
同时有关于此段事迹的故事,也在一位位说书人嘴里传出。
当时荥阳郑家不那么恶劣的事迹,但他们说书人好像是营销号一样,疯狂抹黑荥阳郑氏,将他们在故事中描绘的穷凶极恶,是阻拦楚王的最大反派人物。
百姓们听在耳里,信以为真。
这也使得荥阳郑氏家族,被万千百姓、和当时没有参加长安诗会的文人所不齿。
甚至原本许多投身荥阳郑氏的门客,也都纷纷离去。
更是有许多对楚王崇敬至极,奉为神明的文士,写下无数檄文声讨郑氏家族。
这一次,荥阳郑氏家族触犯了天下文士的众怒!
在街道上,凡提起荥阳郑氏之人,无不对其厌恶不已,更甚有人对其恶语相向,拳打脚踢。
盛极一时的豪门世家,顷刻之间,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惹到了读书人,他们衰败的速度,是那么的快。
也正是因为读书人的怒火,弄的整个荥阳郑氏家族无数人都不敢出门。
就算迫不得已出门,也不敢对外声称自己是郑氏之人。
否则的话,必遭横祸!
若是一个两人,十个八个的人,荥阳郑氏家族还完全不放在眼里。
但是,现在几乎是整个天下的人,都在敌视他们郑氏!
就算他们郑氏家族再牛批,在厉害也不可能和天下人为敌。
别说是区区一个郑氏家族了,就连是李世民这个大唐皇帝,他也不敢说触犯众怒,与天下的百姓为敌啊!
虽然一名百姓,十名百姓,百名百姓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是天下的百姓凝聚在一起,那将是一股谁也不可撼动的力量。
无论是世家还是皇权,自古以来都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得民心者得天下。
而此时的荥阳郑氏家族,就是触犯了众怒,失去了民心,从而导致众叛亲离。
这一次,他们所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已经是完全爆发到了一种不可控制的地步,连带着被世家欺压无数年的怒火,在这一瞬间统统爆发了出来。
如山崩海啸,也如火山爆发!
面对这种情况,除却五姓七望之外,其余许多世家,自然是不敢在继续和荥阳郑氏家族站在同一条战线。
天下熙熙皆为利益,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什么友谊,什么关系都变得脆如薄纸。
荥阳郑氏家族在千万文士,学子,百姓的声讨之下,不得已站出来发声。
声称一切都是郑鸿云和郑尹言两人,自作主张诬陷和剽窃楚王诗句,他们郑氏家族对此一概不知。
并且直接将郑尹言逐出郑氏家族,踢出族谱,死后不得埋进郑氏祖坟!
但是,这么做并不能补救郑氏家族在天下人心中的印象。
他们依旧,被众多读书人所口诛。
“这次的影响,还真是巨大啊。”
荥阳郑氏主府里,一位郑家长辈极为感慨。
“是啊,撑过这段时间便好,任何事情,都具备有时效性,现在只是长安城诗会,刚刚结束,所以这些该死的屁民便来找我们麻烦,在过个几天半个月、或者是一个月,此事将息。”
又一名郑家长辈开口。
他对于处理此类事情,有很多的经验。
百姓。
是为天下之民,各自拥有各自的想法,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便是一盘散沙。
他们凝聚起来,那凝聚起来的力量极为可怕。
可只要随着时间流逝,这心思各异的天下人,总会一名又一名的离开这凝聚的舞台,回反属于个体的生活。
到那时,就没什么可怕的。
所以。
他丝毫不慌。
“不过……”
此时,这名郑家长辈眼眸微眯,眸子里闪烁着危险锋芒,继续说道:“此次诗会之后,才堪堪半天时间,长安城就有无数读书人在贬低我郑氏。”
“短短半天时间,仅仅只是长安诗会一事,他们就敢不再惧怕我郑家吗?是事实当真的如此,还是说……”
“背后,有人别有用心呢?!”
话音落下。
旁边一人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后面策划所有事情?!”
“不错!”郑家长辈点点头,眼眸微眯:“而且这个人,我可能已经知道是谁,那便是,李家二郎!
”
………………
皇城。
太极宫。
今天早朝退去,李世民自回来太极宫之后,就一直没有处理政务。
愁!
他发愁!
愁得要死!
愁得心中苦闷!
“辅机,你的意思是说,昨夜长安诗会排名前五十的学子,已是有大半加入了世家阵营?!”
李世民声音低沉,仿佛在压抑着无尽的怒火。
根据长孙无忌所说。
昨夜朝廷颁布完前三十的学子之名后,今早就派人上门,去向他们询问是否有入仕意图。
由于是一些新人,加之现在灾民等天灾原因,所以朝廷暂时给出他们的官职,都是很小,也很苦。
但总归是官职不是。
所以李世民还是抱有很大期待的,想通过诗会得到一大批人才。
结果……
结果呢?
朝廷返回的官员,报告长孙无忌,他们大部分学子都被世家金钱打动,成为他们家族下的门客。
大半学子加入五姓七望。
这是李世民从未想过的发展。
“是啊,陛下,他们都加入世家了,另外……”
“唉,算了,臣还是让当事人来说吧。”
长孙无忌哀叹一声。
然后在得到李世民同意后,让旁边太监去外面请进来一位少年。
该少年整体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只是身上衣裳有些破烂。
“你是何人?!”
李世民开口问道。
那少年朝李世民行了个礼,开口道:“回陛下,小民乃是昨夜长安诗会排行之内学子,由孔颖达孔大师亲自确认,为该大会第十一名。”
“噢?”李世民眼眸闪烁,看了看旁边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立刻拱手行礼道:“陛下,该学子昨夜本也是要加入五姓七望世家,具体加入为博陵崔氏,但是在这之后他弃暗投明,转投我等朝廷。”
李世民恍然大悟。
“林学子,就麻烦你向陛下诉说昨夜情况。”
长孙无忌看向那名少年林学子。
林学子点点头,回道:“陛下,昨夜诗会结束之后,小民本想回去酒楼房间,睡上一晚,在游玩长安一日,便返回南方中牟县老家。”
“但是小民在返回途中,被世家之人拦下,他们许诺小民只要加入博陵崔氏,便可得到很多东西。”
“他们……许诺小民无法抗拒的金银,并且还给出一份现值,自由度极大,可让小民有很多时间游山玩水,除此之外……他们还许诺小民,只要以后有机会举荐官员的机会,会帮小民举荐进入仕途。”
“小民……当时一时失了心智,答应崔家,之后反应过来,我等学子,应当为成为晋阳居士而努力,而晋阳居士又是陛下孩子,小民有叔叔为官,说是陛下和世家不合。”
“与世家不和,那便是晋阳居士的敌人,所以小民最后便拒绝了崔家。”
听着林学子娓娓道来,李世民总算明白,自己为何争人才争不过世家了。
首先,
第一点,那就是速度!
那些世家,在诗会结束后,便派人争相前往各大学子住所、甚至是路上与其谈话。
有一下手为强优势。
第二。
那就是各方各面的实质性好处。
加入世家,可得轻松的工作,也可举荐他们入官,还有很多金银。
而加入朝廷,得到的只有一个小官,以及……要即刻投入为百姓服务。
加入朝廷,是不可能让他们轻松的,毕竟连李世民自己都那么辛苦,每天都需要处理很多政务。
手底下的官,又怎么可能轻松起来?
两相对比,朝廷方面毫无任何优势。
“这真是……难,难于上青天啊。”
李世民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无力感。
这些世家,
在方方面面,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见陛下沉思,
长孙无忌给眼神让林学子退下,而后才开口道:“陛下,您没事吧??”
李世民躺在椅子上,摇摇头道:“朕没事。”
他站起身来,深吸口气。
认真打量长孙无忌。
“辅机,你和朕说实话,昨夜提名的前三十名学子,到底有多少人加入五姓七望世家。”
“这……”长孙无忌颇为踌躇,似有隐情,但见李世民眼神坚定,只好无奈叹气道:“总共,二十三名学子加入世家。”
李世民闻言,瞬间瞪大眼眸。
这……
这这这!
加入的,未免也太多了!
他得到的人才,寥寥无几。
那举办此次诗会的意义,又在哪里?!
合着准备许久,举办之后,直接给五姓七望做了嫁衣!
他只得到七个人才,而在七个人才中,像刚才那名林学子,他迷途知返是因为晋阳居士,说不定剩下六人或多或少是因为晋阳居士,也就是自家宽儿,所以才加入的他李家朝廷。
倘若昨夜晋阳居士不是宽儿,而是世家之人,那是不是说明……他李世民,一个人才也得不到!
愤怒!
愤怒至极!
可也没有任何办法,这已经是他唯一得到人才的途径,其他途径只有举荐,而举荐又是大多世家官员,举荐来举荐去,最终还是世家继承官职。
“陛下,没事的。”
“往好点想,此次诗会,那二十三名加入五姓七望世家的学子,只有两名加入郑氏,郑氏已是有生力量被削弱。”
“而我们得到七个学子,已经又有新的力量加入,各大地方官职缺口,也不至于原本那般严重。”
长孙无垢自动抛除那些坏烦恼,颇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
李世民面色复杂看了他一眼,认真道:“辅机,这样不行。”
“此消彼长,李唐皇室,最后还是会成为世家之傀儡,朕,必须要打破这个局面!
”
“也必须由朕这一代来打破局面,因为唯有朕这一代,还有军队上绝对优势,可以徐徐图之,对世家进行镇压,而若是朕这一代失败或者毫无作为,那么下一代,承乾或者是……宽儿,是否还有力量镇压五姓七望,朕可并不清楚。”
话音落下。
长孙无忌愣住了。
不是因为李世民的决心愣住,而是,他听到了……楚王李宽?!
在陛下诉说帝皇一代,对世家镇压时,出现了楚王的名字,难道说…….陛下已经开始准备,要重新定夺下一任皇帝!?
惊悚!
恐怖!
震惊!
不敢置信!
此事太过于震撼,饶是长孙无忌都愣在原地。
“辅机,辅机,你怎么了?”
李世民见长孙无忌久久无言,不断开口。
“噢,噢噢噢,陛下,方才老臣胡思乱想,实在对不住。”
长孙无忌饱含歉意拱手道。
关于重新立帝,此事太过于惊悚,太过于可怕,长孙无忌不敢多想,说不定…….陛下只是一时口误呢?
也有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嗯,无妨。”
李世民摆摆手,毫不在意。
旋即,眼眸微眯,开口道:“辅机,朕必须在此一代解决世家之危险。”
“朕,打算重新开设科举!
”
什么!
重新开设科举!
长孙无忌瞬间瞪大眼神,他听到了什么?必须要重新开设科举,是自己老眼昏花,耳朵背听错了吗?!
“陛下,您……您刚才再说什么?老臣没有听清楚!
”
长孙无忌声音中极为颤抖。
容不得他不震惊。
科举科举,这两个字看起来没什么毛病,可组合起来,却是代表一场大地震!
前朝隋朝,大半原因,那便是亡于科举制度!
科举,这种凭借人们知识才华来入仕的形式,打破了以往凭借血缘门第来入仕的传统做法。
是真正意义上动了那些世家的蛋糕。
也正因此,
隋朝中,世家大族对杨广都是很不待见,隋朝有朝代崩塌威胁时,他们心中没有国家观念,反而巴不得隋朝快点灭亡,拍手称快呢。
更甚至,说不定隋朝灭亡前,隋朝的诸多对手们,就得到来自世家的援助!
长孙无忌可以预见。
若陛下真举行科举,鬼知道那些气急眼的世家们,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举动。
“辅机,你没听错,朕,的确打算再次举行科举制。”
“恐怕……也唯有科举制,方能真正意义上,打破五姓七望垄断之局面,让朕得到真正可用之人才!
”
李世民抬头望向书房外的天空,目光灼灼,满是宏愿。
“陛下,这……这不可啊!
”
“现有各种天灾,灾民,我们朝廷还没处理完这些灾事,若是此时在举行科举,那……那那那……不是更加祸上加祸?!”
“要不这样,陛下,您且听听臣的建议,臣认为,我等理应先解决灾民、以及北方各地天灾之事。”
“等处理完毕,我等毫无后顾之忧,再举行科举,倾所有力量与五姓七望以及其他世家做斗争,您.……觉得如何?”
李世民想也不想,直接摇头道:“不行。”
“此计虽说稳妥,但时间太长,而让朕现在如此拥有需要人才之心,便是因为缺官,长安城太过缺官!
”
“每天都有折子,诉说本官职内有缺人之事,那些官员也顺便举荐下一任官员,但大多都是世家之人,便都给朕扣
下,放在一旁没有处理。”
“空缺官职极多,故而朕,本想借此次诗会得到一些可用之人才,却没想到…….大多都被世家截胡,能够短时间内聚拢人才,还得是寒门人才,除却科举,朕影响不到其他方法。”
长孙无忌能明白李世民的难处,但此事实在太过可怕,科举此招,是把双刃剑,要看怎么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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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用法得当,当然可以削弱世家底蕴。
而倘若应用的不好,往最坏的角度去想,那这整个大唐…….都将有覆灭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