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占领饮马关后,并没有对城中为数不多的百姓下杀手,而是将他们集中到一些民宅中严加看管起来,毕竟都是东夏人,即便看起来只是些老弱病残,也必然会有东夏谍子暗藏其中,战时自然不可能让他们自由行动。开战第一日,并没有强大式神破坏饮马关城墙,清和军的攻城虽然对城墙造成了一定破坏,不过早就被驻扎下来的太初军复原如初。东夏反攻前的办个时辰,饮马关内,太初大将杨文忠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视野范围的尽头依稀可以看到清和军的一些营帐。杨文忠大约五十多岁,身长看起来不足六丈,算不上高大,却是十分健壮,他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印堂之间也长了很多眉毛,让他的两条眉毛连在了一起,有些滑稽的连眉长在他的脸上却让他增添了几分凶悍之气。他身穿一身亮银铠甲再加上猩红的披风,浑身散发着一股杀伐之气。杨文忠身后,十余位将领一脸恭敬地站成一排,其中站在首卫的是一位大概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的年轻将领。他身材高大健壮,长相颇为英俊,脸庞棱角分明,看他的五官竟与杨文忠有五分相像,不过并没有杨文忠特色鲜明的国字脸和连眉。这位年轻将领正是杨文忠的独子杨孝臣,他自幼就随父亲随军四处征战,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是杨文忠军中仅次于杨文忠的将军。杨文忠看向清和营帐的眼神带着一丝厌恶,他像是在询问众人又像是低声自语地开口道:“元帅特意嘱咐我要小心清和蛮夷,时刻关注清和军的动向,这群蛮夷若是投敌我军要如何应对?”众将闻言面面相觑,大多数人的脸上表情都有些吃惊,对于太初部将来说,他们与清和军共事已经多年,几乎没有人认为那些顺从谦和的清和人会背叛太初。杨文忠转过身来,看到将领们的表情,他的脸色一沉说道:“林元帅何等心计,他说要堤防清和军一定有他的道理,若清和叛乱,我等没有任何准备,到时候饮马关必破!”杨孝臣第一个站了出来行礼恭敬道:“将军,我军如今已经派出了大量斥候时刻关注着清和军的动向,若真的事出有变,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排应对!”杨孝臣没有对杨文忠以父亲相称,而是像其他人一般称呼将军,杨文忠这位老将治军之严可见一斑。“孝臣,斥候由你负责,若有事发生一定要第一时间传递消息,七杀营的密探到位了没有?”杨文忠眼神锐利地盯着杨孝臣说道,本就威严的脸上更多了几分严厉。一旁的将领们眼神都有些闪躲,不敢与杨文忠对视,而杨孝臣却是面不改色盯着杨文忠眼睛说道:“报将军,七杀营密探荧惑如今就在城中,十余名密探也分散到了清和营帐附近。“我们已经在清和军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他们有大动作,一定逃不过我们的眼睛!”杨文忠满意点头,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将领大声说道:“兄弟们听着,给本将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尤其是到了晚上,更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将军放心!”众将纷纷行礼开口道,声音十分整齐。杨文忠伸出手示意众将离开,众人立刻开始向城中各处走去,当杨孝臣快要离开之时,却听到杨文忠说道:“孝臣,你留下!”很快,城墙之上除了杨文忠的卫兵和巡守的甲士,就只剩下杨文忠父子二人。杨文忠继续眺望远方,杨孝臣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等候。“孝臣,为父戎马一生,经历大小战役不计其数,能够在刀剑舔血的日子中活下来,除了过硬的本事和袍泽的支持外,直觉也十分重要,敏锐的直觉不止一次救了为父的命!”杨文忠突然开口,语气沉重道。杨孝臣眼中闪过一丝不安说道:“难道现在父亲有不好的直觉?”杨文忠苦笑道:“何止不好,是非常不好,为父险些身死的几次也没有如今的感觉糟糕!”杨孝臣的表情更加难看,几步上前走到杨文忠身边指着清和营帐方向说道:“父亲,真的是清和军要叛乱吗?不如我军趁着清和军还没有动静,直接突袭灭了他们!”杨文忠叹气道:“清和还没有动静,一切还只是元帅的猜测,若我们贸然出兵,到时候背叛盟约的就是我太初朝,如果清和军真的早有反叛之心,他们也一定对我军有所防备。”“我军虽然人数上占优,又有五千甲士在清和军营中可以里应外合,但别忘了,清和军中还有大量御神师,宗师战力也不在少数,就算是真的偷袭,又没有城池作为倚仗,我军也不见得能占据便宜。”“那我军该如何是好?”杨孝臣眉头紧缩道,他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之色。杨文忠勉强笑道:“既然元帅有所察觉,一定会有应对之法,你我只需要听命行事便好。”“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恐怕有了对策也为时已晚啊…”这话杨文忠并没有说出口,心中暗自叹息。杨孝臣闻言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他的脸上依旧愁云密布。杨文忠转过头来,眼神中有些宠溺之色说道:“相比于戎马一生,对于为父来说,最为重要的是你,你妈去的早,为父从那么丁点把你养到这么大,你是为父的骄傲!只要你活着,为父就算粉身碎骨也毫不畏惧!”杨孝臣闻言先是错愕,接着满脸感动。要知道,杨文忠从小就对他这个独子十分严厉,与其说是在养儿子,不如说是在训练士兵,杨孝臣何曾从父亲口中听到过如此真情流露的话。感动过后,杨孝臣心中更加担忧,父亲在如此时候做出反常举动,绝不是什么好事。“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听到没有,这是命令!”杨文忠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不过他的眼神却是十分柔和。杨孝臣默然不语,片刻之后才重重点头。就在这时,杨文忠的脸色大变,他指着清和营帐方向说道:“孝臣你看,清和军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杨孝臣微眯双眼,仔细查看后说道:“清和军应该是在调兵遣将!”很快,原本影影绰绰的清和营帐消停了下来。杨文忠看了杨孝臣一眼,杨孝臣立刻心领神会,退了下去。不一会,杨孝臣就跑了回来急匆匆说道:“父亲大人,斥候来报,东夏派兵三十万从锦关城出发直奔我饮马关而来,清和军与我军五千甲士已经与东夏军开始交锋,双方兵力悬殊,恐怕他们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我军要不要出关支援?”杨文忠沉思片刻这才下令道:“不去支援清和军,传我命令,全军固守饮马关,包括清和兵在内的全部外人,一律不许入城!”杨孝臣露出迟疑之色道:“父亲,我军派到清和军营中的五千将士就这么舍弃了吗?那可是五千精兵啊。”因为有任务在身,派去清和军中的五千将士都是在饮马关守军中严格挑选出的战士,称为精兵毫不为过。杨文忠脸色不悦道:“孝臣,领兵打仗不可意气用事,若清和有反叛之心,现在正是他们图穷匕见的大好时机,果真如此的话,面对数十万敌军,这一营五千精兵必然救不回来了。”“若是暂时清和军还没有反叛之心,正好可以让清和军与东夏军来个鱼死网破,他们伤亡人数越多对我们越有力,这五千精兵虽然可惜,但他们的牺牲却是值得的。”杨孝臣脸色依旧难看,要知道这五千精兵中有不少他都认识,是可以托付后背的袍泽,然而,照杨文忠的说法,无论如何,这五千精兵都在也不可能回来了。杨孝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道:“父亲,难道当初选择将他们派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结局?”杨文忠没有言语,但杨孝臣从他的眼神中已经知晓了答案。“这就是所谓弃子吗?”杨孝臣声音有些冰冷说道。“这就是战争!”杨文忠所问非所答道,他的目光如炬,身上爆发出一股惊人气势,竟达到了宗师高手的门槛。就在这时,一位身材瘦弱的青年人突然出现在城墙上,他的身法如鬼魅,就连身为宗师高手的杨文忠都有些眼花。“二位将军,清和军已经倒戈,我在清和军营附近下的钉子几乎却被拔了,依我看,东夏、清和联军很快就会到来。”瘦弱青年开门见山道。杨氏父子闻言都是一惊,杨文忠轻叹一声道:“那些清和蛮夷果然这么快就叛乱了,林元帅果然英明。”“荧惑兄弟,七杀营的兄弟们为我军牺牲,待打完了这场仗,本将定会上报朝廷,为这些兄弟表功。”杨文忠看向荧惑说道。原来这位突然出现的瘦弱年轻人就是猴子肖厚载。猴子摆摆手道:“我星河宗弟子战死,宗门自有抚恤,不劳将军费心了,如今当务之急是面对来势汹汹的东夏联军,如何将这座关守住。”就在这时,南方突然出现黑压压的黑点,成片的黑点由远及近,在众人的眼中变为了数以万计的大军。饮马关南城墙下,各种穿着各色盔甲的战士整齐列队,将城门前围得水泄不通。一位年轻将领手持软鞭立于城下,正在与他身后的中年文官商议着什么,他正是东夏王次子白孤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