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堂课
从这位老师踏入教室的那一瞬开始，教室中的九个人都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气质。
柔和的波动在这九个孩子没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笼罩了整个教室。
先前，孟依然心中对某人泛起的小小不满，雪崩脑海中的微囧和怒火，还有其他几个人各自心底的小心思，似乎都被这股柔和的力量扫除一空，甚至连空气都变得宁静安详，感觉就好像之前叶泠泠在静室燃起了安定的熏香一样。
唐月华在讲台上向下扫视了一圈，看自己的手段起效，笑意更深，转过身，在身后白板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礼”字。又转过身来，右手转动，滑动出了个似乎是引导，又像是展示的弧度。
“课程安排已经同步成了新的课表，几位小绅士和小淑女可以去教务处重新领取，之后的课程安排将会依照课表上进行，我就不多说了。
各位都是天斗帝国未来的中流砥柱，栋梁之材，礼仪的学习更是锦上添花。
今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没有约束，可以畅所欲言，那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就来聊一聊，人为什么要学习礼仪。
礼者，敬人也……”
……
天斗城，独孤府，中庭。
一只只未来的小毒物挤在这里，有的在庭院边角四周回廊的倚栏坐下，有的靠着廊柱站立，到了庭院中央也是类似，有站着的，有蹲着的，还有的直接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小毒物群中央被团团包围的，是一个绿色头发的青年，正是独孤博。
说起来，这些孩子无论是平民出身被武魂殿劝导，还是一些小魂师的家庭自己得了消息，望子成龙的将孩子投入其中，终究大都是因为“毒斗罗”这名封号斗罗慕名而来。
但先前独孤博深居简出，大多时间呆在炼药室，直到今天，他们才算是第一次见到鼎鼎大名的“毒斗罗”本人。
看着一只只好奇的眼睛看了过来，独孤博也没什么来番自我介绍、或者勉励一番的意思，他觉得不需要那么做。
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这个尺度还是拿捏住比较好。
随着独孤博轻咳一声，沙哑磁性的嗓音在魂力的作用下传到了在场每只小毒物的耳中。
“咳！”
“毒者，厚也，害人之艹，往往而生。痛也、苦也，又兼善恶之辞，如剑之双刃，从今天起，你们便要一起做这舞剑人。
昔年，我之所以开始掌剑，是因为畏惧，但今天你们在我这学习，我要教你们的第一课，却是，不畏惧……”
……
唐月华的眼中有着信仰和骄傲：
“礼仪来源于祭仪，出自于敬畏，它的存在，就是先人们为了维持秩序，确立的一个规范。
让每一个人都能在这个规范下，找到自己的位置，他们就自然能够自在的生活。
顺应规则，成为的其中的一部分，顺天法祖，自然事半功倍，行事无往不利，这就是礼仪的妙处。”
……
独孤博目光里有着一抹怀念和自矜：
“万物流转，时移势易，曾经的我，畏祖惧死贪生，将祖传的秘方视若珍宝，不敢擅改，不做变通，却忘了人和人是不同的，法和法是不同的，毒与毒之间也是不同的。
后来在一门心思钻入死局时，有某一位好心的前辈提醒了我，古法未必可应新事，后人未必不如先人。
由此，我开始试着否定前人用药，否定祖传的魂环猎取经验，无视旁人眼光，走上了独属于我自己的道路。
这才成就了如今的毒斗罗。
伱们既然和我学习，那其余先不论，你们要记得的第一件事，就是毒在你们自己的身上，你们魂力也不是修给我看的，一切外界的声音，你们自己去选择听或不听，只要你认为你的决定对你是最好的，你们便尽可施为。
即便是我的建议也是如此，你们可以有自己的看法，也可以不听。
因为即便是我，也未必能比你们自己更清楚你们体内毒素的微妙变化，更不能知道你们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魂师、什么样的人。
所以，明白利害后，一切就都按你们的心意去做吧。
这就是我教给你们的第一课，身为一个毒魂师。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
星罗帝国，皇宫中的某个房间。
明明外面还是一片晴空万里，但这个房间却房门紧锁，拉上了所有的窗帘，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一个满头金发的孩子，就静静的呆在这个黑暗的房间中，双手抱膝。明明应该什么也看不到，但他那奇异的重瞳却一直睁得老大，盯视着空荡又黑暗的前方。
一年前，6岁的戴沐白觉醒了星罗皇室中数一数二的天赋，先天魂力九级，如果中途不曾荒废，以如此先天魂力，以及戴家祖传的白虎武魂品质，未来几乎可以说必定成为封号斗罗。
但他的噩梦也随之而来，他将要与一个大他6岁，天赋并不弱到哪里去的哥哥竞争，先天魂力相差不过一级，但却少了整整6年的时间。
他能后发先至，迎头赶上吗？真的会有人能支持他吗？
这一年来，他试过，没有！没有用！
所有他接触的人眼中，无不把他当做了一个牺牲品、一个搭头、一个陪衬、一个纯粹为了激励他大哥戴维斯所立起来的“靶子”。
所以他怕了，甚至明明几个月前就能给自己附加第一个魂环了，但他不敢，他怕了。
……
天斗皇家学院，某间教室内。
结束了第一节礼仪课程的九个孩子各自离开，依据各人量身定制的课程，各自去往自己的下一节课程的场地。
也不知道雪海藏一个敏攻系，甚至雪崩一个魂环都还没附加，都没有选定道路的小孩，是怎么之后也和独孤雁排了同一节课的。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准备以课程相同为由，邀独孤雁同行，毕竟顺路不是？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出邀请，独孤雁就被刚刚那位优雅的老师喊住了。
“独孤雁同学，能停一会儿吗？老师有事和你聊聊。”
“嗯？唐老师，怎么了？”
“我看你刚刚很不适应的样子，老师这里有几本书给你先做预习，你先拿回去看看，这样以后实操课你可能会表现得好些。”
“谢谢老师关心，那个…我接下来还有课，就先失陪了。”
独孤雁有些意外，将唐月华递来的书接过，道了声谢，匆匆出了教室门，连雪家两兄弟的招呼都没有像以前一样，象征性地回应一下。
蛇虽然大多数是睁眼瞎，分不清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冰清玉洁，但同时，蛇也是很敏锐的一种生物，武魂进化过一次，堪称碧鳞帝后的独孤雁更是如此。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高贵典雅，温婉可亲，但独孤雁就是从这位笑意盈盈的老师身上感觉到了一股隐藏得很深的恶意。
很淡，但它的确存在。
……
星罗帝国皇宫，天色渐暗。
“嘭！”“哒！”
两声巨大的撞击声，在那个黑暗的房间中响了起来，那么刺耳。
戴沐白的视线由屋内，向被撞烂的门洞处望去，一个高大雄武的身影站在那里，屋外的光散射进来，把这个身影印衬得模糊不清，只剩一团阴影。
“沐白，听说你自从突破魂士十级魂力后，就一直窝在这儿。”
好熟悉的声音，话中不容置疑的霸道更是令戴沐白确认了来人的身份，这是他的父亲，星罗帝国现在说一不二的铁血帝王，白虎大帝，戴天风。
似乎是在黑暗中呆久了，又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戴沐白的重瞳中溢出了两道泪水。
他直视着那道光中的阴影，语无伦次的嗫嚅着：
“我不附加魂环，我不争，我不抢，我抢不过的，他们…他们都不听我的，我不想死，我愿意做个废物，父皇！就让我做个废物吧！”
“哧！”
那个阴影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哧，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他将右手抬起至右耳侧。
“带上来！”
一群兵士将一只牢牢束缚着、动弹不得的虎类魂兽抬进了这个房间，搁置在地上时，发出了一声闷响。
然后兵士们又有序地退出了房间，期间再没有发出其他的声音了。
一个个都是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样子。
声音又从那道逆光的阴影处传来，不容拒绝的响彻戴沐白耳边：
“四百年的金光魔虎，足够做你的第一魂环了，这可是我们戴家多年传承，才摸索出的最优选。”
戴沐白本来喃喃着的童稚嗓音，突然就变得尖利刺耳，他狂叫道：
“我说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争了！我退出！你没有听明白吗！我…！”
“啪！”
一个耳光打断了戴沐白的叫声，他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去，左手捂住了自己已经泛红发肿的左脸。
“疼吗？如果死了，那更疼。
如果你想活着，那就乖乖地吸收了这枚魂环，然后去争！
如果你不争？那么好，我这就送你上路。”
“为…为什么！”
戴沐白捂着脸口中喃喃，声音先小后大。
“叮当！”
一把隐露寒光的锋利匕首被掷到了戴沐白面前。
“明天我会再来，这只老虎和你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要么杀了它，要么自尽吧。
既然身为我戴家子孙，那享受尊崇的同时，也就要背负起你的责任。
祖宗规矩，一贯如此。”
说完，那个阴影似乎转身准备离开了，背后的披风因为转身而迎风扬起。
“等等！”戴沐白终于站了起来，看着那个远去的宽阔背影，追上前两步。
“陛下！我真的是你的亲生孩子吗！”
那件披风越走越远，但有一个声音却留在了原地，格外清晰，坚定无比。
“我当然是你的父亲，但我更是星罗帝国的白虎大帝！”
走出了宫殿的戴天风走过了一个转角，口中发出了之后自己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弱肉强食，这就是我教你的第一堂课，沐白，你该进入这座大人的丛林了。
以戴家子孙的身份……”
……
天斗帝国，庭院中。
一个孩子突然举起了手，“那也就是说，就算我们现在要回家也可以吗？我想我妈妈了。”
也许是话题太过有共鸣，然后就听到一群人附和的声音。
“我也是，但我是想姥姥了…”
“嗯，大中午的太晒了，我们能不能换个阴凉的地方…”
“啊，说到天气，我想喝蜜雪冰酪，原来在家热的时候，妈妈都会给我买！”
“啊，你是不是住拉斯尔城！蜜雪冰酪是我们那李大娘的独门秘方！别处好像吃不到！”
“对！诶你也是拉斯尔城？那你一定知道那家……”
“哪有，你们拉斯尔小地方，我和你们说，我索托城好吃的那才叫多呢……”
一片乌央乌央，似乎误触了什么开关，场面突然间就乱了起来
独孤博看着这些，他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孩子，碧绿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危险。
平地起了一阵风。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并不是他们自己不想说话，而是他们现在说不了话，甚至连身体都动不了，硬邦邦的。
少数几个还能动的孩子，正是先前没有哄闹的几个，他们被这突然古怪的氛围吓了一跳，不禁转首四周，却只看到了或同样懵逼，或是充满着惊恐的眼神，最终面面相觑。
中央那个绿发青年站起身来，在阳光中伸了一个懒腰。
让你们可以发散思维，是为了在教学中推衍更多的可能性，加速《万用版从零开始凝丹法》的推演，可不是让你们来打扰老博我的悠闲养老生活的。
但没有关系，孩子嘛，慢慢教，慢慢切身体会，自然就懂事了。
慵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却响在了所有的“小木头人”耳中。
“哦，我忘了提醒你们一点，不足法、不足畏、不足恤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你们能付得起对应的代价。
是魔是仙你们自然可以自己说了算，但相对的，你们的命可就要你们自己扛咯，桀桀桀…”
看来小朋友们还是太兴奋了，估计是天气太热，太阳晒得多了就有点上头，那就以毒攻毒一下，试试能不能把火气再晒出来吧，这样应该能冷静点。
不过我老博就不奉陪了，下午再来一趟看看。
还想吃冰酪？呵呵，你们肯定是没得吃的。
走过了回廊的转角，独孤博对着药圃中一个松土的佣人道：
“小白，你打理完药圃，去和小厨房说一声，给我做一碗冰酪送来，记得加点我之前猎魂时采集的金环蜂蜜。”
“好的，老爷。”
“嗯，等等，还是多做个十几二十碗吧……做都做了，就顺手吧，也不差这点工夫了。”
“是…”
谋杀了我的一片脑细胞，我要精分了！
你们应该能看出来，这三个人的设置还是花了一点小心思：敬、畏、不足敬不足畏
然后叙事改了也穿插着来的，写完之后太阳穴都涨了，为了保证质量，就不硬码了，就一更吧，不分章的话，比平时一章长了些的，嘿嘿。
看得开心，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