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当颇有些焦头烂额的刘叉回到大帐时,陈瑜正坐在黛姝不远处揉着通红的耳朵问道:“步婷姐,你不是不愿带很多人同行的吗,为什么又破罐子破摔的让所有人一起渡过月芽湖呢?”
“步婷姑娘之前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刘叉找个蒲团坐下,没好气道:“可是你陈大公子交友广阔,一会儿有故友相求你同意了,一会儿有故旧相求你又同意。其实在你同意时书雨和杨渥同行时,我们今天离开这里的消息就已经瞒不住了!”
“不可能吧,我叮嘱过他们不可声张的。”陈瑜再揉几下耳朵,依然不服气地道。
“这里的人都是修士,只从细微神态就可作出接近事实的判断。就算时书雨杨渥守口如瓶,终于可以离开这里的表情,又如何能瞒得住有心人?”黛姝犹自愤愤,道:“我同意了刘公子同行,就是为了借他的名头挡住那些世家大宗子弟,结果竟在你身上出了问题!”
黛姝同意带所有人一起过湖其实是迫不得已,她之前叮嘱刘叉不愿和别人同行,是为了隐藏自己,她担心太早被其他筑基修士发现。如今态度大变,却是挟此地无数修士形成大势,让其他发现她的筑基修士心有顾忌不敢轻易对她出手。
“步婷姑娘扎心了啊!”刘叉正准备喝点茶,听到这句话顿时不乐意了,道:“窃以为,我除了充当挡箭牌之外还是有点用处的。”看陈瑜一眼,道:“至少我没有被道德绑架,任他们如何给我戴高帽,姑娘没同意之前我可什么都没答应。”
其实这一点最令陈瑜为之佩服,刚才司马芒和刘叉对坐品茶,其他中洲修士又是冷嘲热讽又是阴阳怪气,可刘叉只顾着品茶根本不为所动。易地而处若换了陈瑜,被人拿师父拿宗门如此挤兑,他肯定脑子一热帮众修士去冲锋陷阵了。
脸上颇有些挂不住,陈瑜看看陆临风面前不见少也不见多的瓶瓶罐罐,道:“临风还要多久才能完成提炼,我们今天在湖中遇上妖兽,有没有足够的毒丹护航?”
“正午时分就可以完成提炼。”陆临风终于抬头看紫苏一眼然后看向陈瑜,道:“你一柱香之前已经问过这个问题,而且渡过月芽湖要不要动用毒丹,你应该问问步婷姑娘。”
“怀璧其罪!”黛姝正色道:“不论是株野陈氏还是修武司马氏,甚至是溟沧派弟子都没有道德底线。西北修士奉行的,不可恃强凌弱的规距在中洲修士眼里一文不值。要是太早暴露我们有毒丹,他们对我们出手不会有任何良心不安。”
“啊?我们要是遇上那株水竹,岂不是要再来一场斗法?”昨天崂山派整艘船的弟子都全军覆没,自己等人看着有无数修士随行,其实战力远不如各行其是的崂山派弟子。
“好了,师弟不要太担心。”紫苏安慰道:“那株水竹我一剑即可斩杀,曾师姐动用飞花术也可以轻松解决,到时候我们会保护你的。”
他们三人中,其实以陈瑜的实力最弱。紫苏有强大的境界支撑,而曾新瑶以精湛的符道,在宗门考核中多次以弱胜强。陈瑜满打满算成为凝气九层修士还不到一个月,不客气的说,他至今还没有彻底掌握凝气九层应有的战力。
“其实,陈瑜也拥有轻松斩杀那株水竹的实力。”黛姝重新闭上眼睛打坐之前,道:“只要你能再次施展昨晚那两道刀芒,区区水竹不在话下!”
昨晚那两道刀芒实在太惊艳,但与之相对应的,那两刀对修为的损耗也是非常巨大的。事实证明,昨晚那两刀确实是陈瑜在生死之际,潜能爆发的超常发挥,因为后来打扫战场时,陈瑜应黛姝相求再施展一次,虽可以斩出刀芒但完全没有那两刀的味道。
陈瑜取出昨晚那把直刀,很普通的一把初阶法宝,光华内敛,长约一尺的刀柄带有复杂纹络,若非昨晚以此刀施展出两道刀芒,陈瑜甚至不会再看此刀一眼。
“哦,我差点忘了。”陈瑜再取一块空白玉简贴于额头,烙印了紫阳宗风刃术的修炼方法扔给刘叉,道:“你那句‘心中有诀’很有用,我师姐和新瑶姐都很有感触,这是风刃术的修炼方法。”
这也就是西北修士才会如此死心眼,若换了中洲修士当然能昧则昧。昨晚已经答应,刘叉教他们以法宝施展术法,他们教刘叉风刃术。
陈瑜的实在果然令刘叉很是意外,他只是一句“有中有诀”而已,却得了风刃术的详细修炼方法,这种情况他有生以来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但紫阳宗的风刃术他确实很是眼热,因此也不矫情,接过玉简贴于眉心片刻,又当着陈瑜等人的面将玉简捏碎。陈瑜守信,他也不能枉作小人。
至此,除了陆临风和帮他打下手的景遇春,其他人都闭开始闭目打坐。
紫苏资质惊人悟性同样惊人,即便是《紫阳真诀》这等高深功法,她理解起来也非常轻松。而飞花术虽囊括了移形换影以及神识的运用手法,说到底并不比紫阳真诀深懊,紫苏如今只是施展飞花术时还不够熟练。如今闭上眼睛于心中推衍,在如意宗多掌握一门术法就多一道保命手段。
曾新瑶早就掌握了牵引术,她现在也是抓紧时间推衍着风刃术。毕竟这两门术法是修炼擒龙手的基础,她也希望能早点像紫苏那样随意施展擒龙手。
陈瑜横刀膝前,努力回想着昨晚施展两道刀芒的感觉。尽管从小炼剑几乎从未碰过刀,但不论他是否承认,也不论心中如何抗拒,他果然更适合用刀。他也有自己的野心,希望将碎星剑法改良成更适合自己的碎星刀。
大帐中除了小白和小花偶尔的吱吱轻语,连景遇春帮陆临风打下手时都轻手轻脚。
相比大帐里的安静,此时帐外已经沸腾。尽管距离酉时还有数个时辰,但月芽湖边的众修士已经不愿再等了。
每天都重复同一件事,本就会令人分外疲惫,如果每天重复之事事关生死,比如每天晚上都要面对蚯蚓、蚂蝗以、寒冰蟾,还有蜂、蛾蚊等妖虫的威胁,即便是他们这些凡人口中的仙人,重复地多了也会被吓破胆也会崩溃。
他们不知道陈瑜等人有没有把握安全渡过月芽湖,更不知道自己今晚能不能活着前往对岸,但那又如何?
如果停留在这里的每个晚上都要面对那些妖兽,或许下一个夜晚死于妖兽的将会是自己,那么追随着陈瑜等人一起强闯月芽湖又如何?
有了昨天崂山派的例子,强闯确实很可能将自己交待在这里。但众修士非常清楚,如果不知道陈瑜等人的计划也就罢了,知道他们今晚要渡过月芽湖,众修士感觉自己一刻钟也不愿在这里呆着了。
而且还有一点,如果自己迟疑之时,陈瑜等人当真安全过了月芽湖,那时没有跟随号召的修士心中又是何等悔恨。
稍有阅历的修士都明白,如果大家都无路可走,他们还可以安心的呆在湖边等待机会。可如果陈瑜等大部分修士安全过了月芽湖,只留下少部分心有迟疑者,那他们一定会悔恨噬心。那时再面对每晚的兽潮,他们恐怕连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下来!
因此,当杨冬儿、司马钧、司马错以及万氏四兄弟先后赶来这里,看到的就是修士正在收起帐蓬的壮观场面。
杨冬儿不辞而别之后,她也看到了那天晚上的奇异天象,本就受到巨大刺激的她,一路又多次与妖兽斗法,可以说来到月芽湖的杨冬儿早已疲惫不堪。几番打听之后她才知道,眼前这沸腾的场面竟是缘于陈瑜等人的保证而起。
听说陈瑜竟在这里,尽管知道自己是师父默许的,将来要成为李思远道侣之人,但杨冬儿此时希望自己有勇气,希望自己能迈开腿不管不顾的跑去和他相见。甚至她这一路已经想了很多道歉的话很多不辞而别的借口。但西北有句老话:能被你欺骗的往往是最信任你的人。
杨冬儿心中苦涩,有了自己的不辞而别,陈瑜对自己的信任还有几分?或者干脆已经荡然无存?
月芽湖东岸的众修士正在迅速收起自己的帐蓬,那些破破烂烂的帐蓬只好在秋风中逐渐萧瑟。众修士纵使心存疑虑,绝大多数仍然从远处汇聚成流,一起来到陈瑜那顶明显两色拼接而成的大帐周围等候。
暗叹一声,杨冬儿给自己不断打气,最终只能黑巾蒙面,然后低着头跟着一众修士一起盘坐在远离大帐处等待。
杨冬儿只是眉心郁结,司马钧似乎已经数日没有好好睡过觉一般,其实才两日不见,他已经目光呆滞眼窝深陷,全没了自己作为掩月宗未来掌门的风采与气度。
看着眼前这副模样的司马钧,司马错心中微微一叹。万氏兄弟在他的授意下偷袭了陆临风,尽管最终死的是韦灵儿,司马错却并不感到后悔。
当着韦灵儿的面杀了陆临风,短时间内她可能会痛苦会恨司马钧恨自己,但修士的寿元是漫长的,司马错相信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口,韦灵儿最终还是会和司马钧双宿双栖。
如今死的是韦灵儿……
也没关系,想想自认识韦灵儿之后,司马钧所表现出的令他们尴尬的卑微。司马错认为,过得几日,曾经那个睿知骄傲的司马钧会重新回来。因为这里是如意宗,他们进入这里是为了得到人皇令牌。韦灵儿已死,司马钧颓唐几日定会重新振作,重新带领他们跟各方势力斗智斗勇!
一顶帐蓬的影子微微蠕动,瞬间出现了万六郎略显苍白的面孔。向司马错一礼,万六郎道:“错公子,陈瑜他们昨天到的月芽湖,听说他们今天傍晚准备离开,眼前这些修士正在准备随他们一起渡过月芽湖。”
“他还真是,到哪都不忘为自己增添声望!”司马错看看仍然沉默的司马钧,问万六郎道:“这次这么多人,陈瑜不会逼着他们再次立誓吧?”
“错公子说笑了,陈瑜再是胆大包天,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肆。哦,对了”万六郎想起什么,向司马错道:“在下还打听到,湖边的修士里,有中洲修武司马氏,还有中洲株野陈氏。”
“司马?”司马错很是意外,向司马钧看去时,果然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了波动。心里一松,道:“陈氏乃大性,但中洲竟有司马……”稍作沉吟,司马错道:“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今天跟着陈师兄一起离开月芽湖,等以后有机会再去拜访中洲的司马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