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6-Ep1:群山之巅(18)
“真是奇怪。”坐在装甲车里、只把脑袋露在外面的麦克尼尔不得不戴上一条围巾用于遮挡路上的风沙,而路边那些行色匆匆的平民早已适应了这一切,那是他们从祖辈的血脉中继承来的本能,“黎凡特旅既没有旧伊拉克军队这样的强势背景,也没有强悍的外部盟友,这么一个普通的伊拉克民间武装组织居然能在生死存亡的边缘击退伊拉克最疯狂的萨拉菲教团,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同那些具有不同教派背景的宗教武装不一样的是,黎凡特旅更偏向世俗化一些。正因为它无法从伊拉克的宗教界吸取力量,那些宗教势力强大的地区注定与它无缘,而麦克尼尔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从未对这个组织提起半点兴趣。要不是因为黎凡特旅以一场出色的反击战遏制住了信仰卫士团向安巴尔省西部扩张的势头,麦克尼尔的注意力也不会被这些人吸引。
伊拉克人无法选择自己的生存环境,只能被动地接受新变化。无论麦克尼尔走到哪里,他所见到的始终是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这一点不会有任何变化。凭着浅尝辄止的接触和调查,无从了解黎凡特旅的真面目,而麦克尼尔也只打算和对方谈谈合作攻击附近的信仰卫士团的事宜。
这场漫长的战争应该结束。再把战争持续下去,下一代儿童就要从小学着杀人、成为战争中的消耗品而不是接受教育、寻找自己真正的存在价值。长久的麻木也将摧毁人们心中对于美好事物的期望,届时,除了为下一顿饭拼杀得你死我活之外,他们再无任何长远的目标。
美军装甲车停在了一栋土坯房前方,看着那房子摇摇欲坠的模样,麦克尼尔产生了只要自己开着装甲车再往前撞一下就能让它土崩瓦解的幻觉。
不久前,结束了对m9型机甲上搭载的λ式驱动仪的测试工作的麦克尼尔跟随着琼斯上尉进驻了附近刚刚被黎凡特旅夺回的一座小镇,这里距离黎凡特旅和信仰卫士团激烈争夺的那座镇子只有20多千米远,一支全速前进的AS机甲分队只需要几分钟就能抵达目的地。若非信仰卫士团的失败让附近蠢蠢欲动的其他武装组织也纷纷出手攻击看似无懈可击的庞然大物,黎凡特旅断然不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抢夺接近战场且无险可守的城市。
黎凡特旅派来的代表不想直接和美军交涉,于是谈判工作便由哈瓦少校来主持。就双方互相合作攻击信仰卫士团一事,黎凡特旅的代表和美伊联军之间达成了共识,尽管承认这个组织在当地的管辖权会让巴格达更加难以控制伊拉克各地。这一次麦克尼尔没有试图搅局,他只是开着装甲车或是AS机甲在小城附近徘徊,想看看黎凡特旅治下的城市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最终还是失望了:千篇一律的麻木眼神让他自己也有些麻木。
抛下这些杂念,迈克尔·麦克尼尔走进了土坯房,他今天打算找据说制定了漂亮的反击战的作战计划的参谋们聊聊细节问题。任何作战都离不开后勤,同时还肩负着军需工作重担的麦克尼尔更不会允许自己的失误给其他人带来惨重损失。望着这些在简陋的房子里用最原始的工具讨论着作战计划的伊拉克人,麦克尼尔顿觉那些抱怨前线条件恶劣的美军参谋都是无病呻荶。
跟在他身后的叶海亚·本·艾哈迈德向着这几名黎凡特旅参谋喊了几句话,算是提醒他们,这里有美军的代表前来征求意见。
“不必紧张,我们是盟友。”麦克尼尔故作镇定,“我们最近一直在关注你们的行动,尤其是你们在边境地区的那次反击战,实在是干得漂亮。假如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认真地向你们请教构思类似战术的方法。”
借助艾哈迈德作为中介,麦克尼尔和盟友们议论起了那场反击战中的得失。不过,仅仅几分钟之后,他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也许叶海亚·本·艾哈迈德在翻译的时候漏掉了几句话,不过麦克尼尔对志在成为美国人的艾哈迈德的忠诚有着较为坚定的信心,那么他所听到的语焉不详的描述只可能是这些参谋们的原话。
没有哪个参谋会对真正出自自己手下的作战计划一知半解,况且那还是一场十分精妙的反击,堪称将城市游击战的思维灵活应用的典范。当麦克尼尔最初听到了那场胜利的消息时,他对先前不起眼的黎凡特旅刮目相看并迫切地想要见一见对方的指挥官或是负责制定作战计划的参谋。等他真正和这些参谋见面时,多年以来形成的本能在提醒他,提出计划的人并不在他面前的几名参谋之中。
门外又走进来一个围着头巾的阿拉伯人,那人绕过正在和麦克尼尔相谈甚欢的参谋们,上楼去取什么东西。逐渐地放松下来的麦克尼尔无意中发现刚刚用轻松自如的语气说话的这几名伊拉克人不知什么时候都笔直地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心里产生了不小的怀疑。他又回过头看了看那刚从楼上拿着一个水壶走下来的陌生人,转过头对着他刚认识的新朋友们说道: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在我听来,你们不像是能提出这个作战计划的人。因为,每次我向你们询问一个具体的问题时,你们给出的解释别说让我信服,甚至不够详细……”
参谋们面面相觑,但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麦克尼尔的疑问,而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越过麦克尼尔、投向麦克尼尔身后的人。麦克尼尔很快地察觉到了对方眼神的变化,他再一次转身,正见到那陌生的来客提着一个水壶向他走来。
“是我。”这个貌不惊人而且没有留大胡子的伊拉克青年答道,“其实我不想把自己的名头公布出去,打仗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和平源自力量,我们是被迫应战的。”
对方说的是英语,这让麦克尼尔愣住了几秒。随后,他让艾哈迈德在楼下等候,自己则邀请这位不知名的参谋上楼继续讨论问题。这时候他衷心地希望伯顿给他提供的情报还管用,不然他和陌生人之间可能会发生一些让双方都不愉快的冲突。
“……卡萨德?”麦克尼尔迟疑地向着背对着自己的阿拉伯青年开口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掩盖自己的真实面貌只是所有伪装中最基础的一项工作,麦克尼尔。”卡萨德的声音变换了一个音调,从低沉转向尖锐,“相貌、声音、个人信息……世界用什么来定义你,你就要用什么方式逃避别人的识别。请坐吧,我们暂且还算是同一个团队中的战友。”
出发来到这个平行世界之前,麦克尼尔多次劝说卡萨德和他们密切合作而不是消极抵抗甚至和他们敌对。他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让卡萨德终于放下对王位的执着,但他不敢确定卡萨德的执念会不会由于某种外界刺激而复苏。现在看来,大名鼎鼎的GLA头号伪装大师的精神状态还算正常,这让麦克尼尔暗自庆幸。比起能够被舒勒对于科学真理的追求牵制住的岛田真司,卡萨德更加不稳定。
“我没有想到您会是他们当中的一员。”麦克尼尔和卡萨德站在窗户旁,外面是忙碌着的平民和各有所属的士兵们,“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严格来说,我不是他们的成员,而是他们的资助者。”卡萨德所吐露的事实完全在麦克尼尔的预料之中,这也证明伯顿所推敲出的一般规律是正确的,“……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伯顿那家伙终于向我承认他私下里跟你联络并且还打了个赌,所以我相信你就在这座城市里的某个地方等待着我们前去找出你的真实身份。”麦克尼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然,我们也想出了好几种办法……最后我只是猜测黎凡特旅奇迹般的胜利和你脱不了关系,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是带领他们打赢了那场战斗的英雄。其实我对您了解到我们的真实身份的过程也很好奇,但是那不重要,我们应该允许各自保留一些小秘密。”
诚如伯顿所言,卡萨德亲王和他们之间存在着合作基础。当年,寄希望于美国协助他夺回利比亚王位的卡萨德一度下令北非的GLA停止对抗EU和美军的活动并专注于向其他方向扩张,以此作为他献上的诚意,而合众国无情地背叛了他,那才是导致卡萨德走上了不归路的真正原因。要是没有这种不堪回首的经历,卡萨德说不定还是一个亲近合众国的开明阿拉伯人。
而麦克尼尔会尝试着重新缔结盟约。
“我们都务实一些,直接谈公事。”麦克尼尔将情况一一摆明,“首先,以信仰卫士团为主的萨拉菲武装组织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这一点您应该是承认的;其次,背后支持信仰卫士团并掌握了某种能将人类的心灵力量化为武器的设备的神秘组织,也不会是我们的朋友;第三,虽然我有时候对合众国的做法也缺乏信心,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会尽力促成一个伊拉克和平局面的出现。”
麦克尼尔每说一句,就朝着卡萨德的脸上看一眼,他想看穿卡萨德的伪装,可惜他做不到。这张经过伪装后与卡萨德本人的相貌毫无相似之处、被沙砾覆盖了一小半的脸上,挂着僵硬而空洞的表情,比古埃及木乃伊更令人毛骨悚然。卡萨德有理由认为他的承诺都是胡说八道,当年合众国就是用类似的空头支票骗得卡萨德白白在北非为他们和EU维持了几年的稳定。
“麦克尼尔将军,您的作风,我从伯顿那里听来了许多。”卡萨德缓缓开口了,“虽然我们有着不同的信仰,这并不会成为阻碍我们合作的主要因素,而且我也很敬佩像您这样在一个艰难的时代里站出来接受使命的人物。合作对付信仰卫士团或是藏在它背后的那个组织,这对我来说都是毫无疑问的正确事务。毕竟,我不是萨拉菲教派的人,也从来就不喜欢他们。”
“但是。”麦克尼尔叹了一口气,“您一定会说,【但是】。”
“是的,尽管你已经预料到了。”卡萨德终于维持不住那副空洞的僵硬表情,他冲着麦克尼尔和颜悦色地笑了笑,用带着一些北非口音的英语说道:“仅凭您一个人的承诺,不足以扭转在我的心目中已经信誉破产的合众国还有它所代表的一切的形象。我对您的初步信任,也不代表我对您的想法和这个……奇怪的团队的团队精神的赞同。如果我能在这个世界看到你们美国人从伊拉克开始撤军,我就同意以后全方位地配合你们工作。”
“不会吧?”麦克尼尔十分尴尬,“这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情,就算信仰卫士团真的被我们消灭了,我军也不会轻易从伊拉克撤离。哪怕我们整个团队把资源集中在一起,也不可能有能力去影响合众国总统还有国会参众两院的决策。”
两人的争论还没结束,远方忽然隐约传来了缥缈不定但穿透力极强的钟声。听到这钟声,还在和麦克尼尔唇枪舌剑地争辩着的卡萨德仿佛开启了身体里的某个开关,他轻轻地说了声抱歉,而后在麦克尼尔诧异的目光中离开桌子、向前走了几步,虔诚地跪倒在地,向着西南方向叩头礼拜。
这是麦克尼尔长久以来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一个正在做礼拜的阿拉伯人,也是他首次见到由于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从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能恢复原有生活规律的卡萨德做着日常的功课。只见披着长袍的阿拉伯青年每隔一阵便向着西南方向叩头,口中念念有词。挂在脸上的僵硬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麦克尼尔从未见过的真诚和肃穆。
卡萨德小声地用埃及方言念着经文,麦克尼尔听不懂其中的半句话,他只得站在一旁充当卡萨德做礼拜的见证人。一天做五次礼拜听起来有些夸张,即便是自认为严格遵守自己的宗教信仰的麦克尼尔也很少见到一言一行都要去照着符合教义的方式去做的基督徒,而这种在麦克尼尔看来不可思议的生活方式,对卡萨德及其同胞来说却是一种常识、一种不需要去怀疑其存在意义的真理。
顺着窗子向外望去,街道上挤满了匍匐在地做礼拜的伊拉克人。
“……你觉得这很落后,是不是?”结束了礼拜后,卡萨德拍了拍长袍上的尘土,回到桌子边,“觉得我们跟一群野人一样,整天除了磕头、祷告、念经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对不对?不用否认,人的眼睛是不能说谎的……所以我做伪装的时候,偶尔会特意戴上隐形眼镜。”
“其实……管理一群人所需要的【权力】是固定的。”麦克尼尔思索片刻后,给出了一个既不违背他的真实意愿又能让卡萨德亲王满意的答复,“尤其是在平民生活着的一个个小社会中,不存在所谓的权力真空,总要有一种事物来成为将他们约束起来的工具。所以,你们做礼拜也好,禁酒也好,如果这是有利于你们维持住社会稳定的做法,那它也是合理的。放在过去,没有你们来保存那些文化遗产,欧洲也谈不上文艺复兴了。”
“行了,您也不必说这些专门讨我高兴的话。”卡萨德亲王脸上的又一层防线松动了,“把伯顿找来吧,我想和你们聊聊关于敌方机动部队的事情。”
麦克尼尔刚刚挤出来的笑容凝固了。
“伯顿他……”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作为伯顿的老朋友,卡萨德亲王马上明白了麦克尼尔的意思,并且为自己的老友秉性不改而感到诧异,“没想到他直到现在还是这模样,脑袋里有一半以上的容量装着女人。那就等他有时间的时候再说,不必着急。”
这实在是怪不得伯顿,从库尔德斯坦出发之前他三番五次地向麦克尼尔表态:一定要管住自己。直到进驻这座小城之前,伯顿还能遵守他的承诺,一直专注于和麦克尼尔共同研究将AS机甲战术和他们的传统战术结合起来的新作战思维,不料他进城后从当地的黎凡特旅士兵口中得知这里有不少被信仰卫士团关押起来专门充作奴隶的女人刚被解救出来,那时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借口。
“听着,麦克尼尔,这可不是小事啊。”伯顿连忙找到了当时还不知情的麦克尼尔,“你想想看,这些女人自小就生活在比较保守封闭的环境中,如今又在躯体和心灵上受到了重创……她们肯定会去自寻短见,我可不能看着这种悲剧在我眼前上演。”
麦克尼尔只以为伯顿要扮演人道主义者的角色,于是大方地同意了,谁知伯顿一头扎进临时救济中心就没出来。后来据路过的黎凡特旅士兵说,那里面的声音大得能让专心做礼拜的人也浮想联翩。显然,彼得·伯顿把这里当成了不要钱的免费夜店,而且本着尽可能多地享受免费服务的原则,根本不想离开。
既然伯顿重操旧业,麦克尼尔也乐得清闲。他先是用伯顿提供的线索找到了伪装起来的卡萨德,然后又在城内寻找黎凡特旅的士兵询问关于信仰卫士团的战术细节问题,尤其是关于敌人的神秘盟友,那是比信仰卫士团本身更危险的敌人。自卡萨德以神秘的资助者身份接管了黎凡特旅的实际指挥权以来,该武装组织还没有和信仰卫士团的AS机甲部队正面交手的经历,而卡萨德亲王不仅对AS机甲的出现表示难以理解,且相信能够通过常规陆战手段压制它们。
至于麦克尼尔和舒勒都赞同的军事技术发展畸形的现象,卡萨德很快用他自己的方式进行了生动形象的理解。
“比如说,玻璃发明出来之后应该被用在各种不同场合,但是你们现在发现它只是被疯狂地用于制造玻璃杯以至于让其他杯子都退场了。”
“差不多,先进技术过度集中于AS机甲。”麦克尼尔点了点头,他和卡萨德共同在街上散步,向着伯顿所在的位置前进,“常温核反应堆、光学迷彩,再加上用心灵力量驱动的λ式驱动仪……这些东西很少在其他领域得到应用,虽然我也见到了使用光学迷彩的飞机。”
“不,这个说法不够全面。”反而是卡萨德指出了麦克尼尔的错误,“你可以关注一下朝鲜……这个平行世界的朝鲜没有遭遇任何意义上的饥荒,而且也在和平地开发核能。就这一层意义来说,声称这些超出常理的高科技全部集中于AS机甲无疑是不合理的。话说回来,朝鲜人自给自足的经济到现在也被一些反对你们美国人的武装组织视为未来建设新国家的榜样。”
卡萨德如此关注朝鲜可能是因为他当年经常从朝鲜进口火箭炮,麦克尼尔想着。
“好吧,那我更正一条:这些我们闻所未闻的【新科技】,虽然也有向着民用领域扩散的趋势,但是它们终究还是在AS机甲上过分地集中。”
麦克尼尔和卡萨德外出走访城市各处之前,他安排叶海亚·本·艾哈迈德去接应伯顿。早学会的察言观色的艾哈迈德顿觉棘手,他可不想在伯顿还处于兴头上的时候打搅对方,但他又不想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门外等候,再加上伯顿短时间内也不会出来,于是艾哈迈德决定先消遣一段时间。
他见到路边有几名黎凡特旅士兵正在赌博,一时兴起,拿出捡来的钱投入了赌局中。
“听你这口音,是北方人啊。”其中一名赌博的黎凡特旅士兵诧异地望着他,“库尔德人,还是伊拉克人?”
“……哎呀,你们管这些做什么?”艾哈迈德本来想说自己以后要当美国人,但他怕这么说又会引来冲突,索性干脆不回答,转而催促其他人把精力集中在赌博上。好在没人愿意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众人兴致勃勃地继续着赌博,谁知路旁的人群中忽然钻出一名凶神恶煞的阿拉伯男子,那人还佩戴着特殊颜色的臂章。这人不由分说地冲向还在赌博的士兵们,一脚踢翻了赌桌,向着士兵们骂不绝口地谴责起他们的懈怠。
艾哈迈德不明就里,只得跟随其他士兵一同接受训斥。他从黎凡特旅士兵们交头接耳的谈话中了解到,这些佩戴着特殊臂章的人员是黎凡特旅新近设立的用来对士兵进行思想教育的战地教士。
“想保卫我们的家园、我们的亲人,就靠这个?”那大胡子教士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刚打赢了几场战斗,你们就高兴得忘乎所以了……好好反思自己的错误。”说罢,他扭头向艾哈迈德问道:“你是哪一支部队的?”
“美军。”艾哈迈德忙不迭地声明自己的身份,“我是跟美国人一起来的。”
大胡子教士顿时泄气了,他垂头丧气地把艾哈迈德赶走,并警告对方以后别参加这类不良娱乐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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