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来了。
空调外机嗡嗡作响,室内空调显示屏上大喇喇地显示着此刻温度:24c,屋里的人个个都裹着小薄外套,却没人敢开口说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明昭端坐,时不时喝口茶。茶早就冷透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口口喝的还挺正常的。
表面看起来挺正常的。
自从那一天菩提尊者来人界逛了一圈之后,明昭就成了这模样。
工作是会正常工作的,上午八点和下午五点分别两次打卡,中午还记得午休四十分钟,一日三餐哪一顿都不会落下。
就是不说话。哦,非必要不开口。
没事干的时候就坐在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自顾自煮一壶茶,茶香袅袅,就算在温度过低的空调房里都能尝得出香味,可见的确是好茶。
“啪——”
一锤子下去,拍卖会上能卖出至少五位数、开头数字大于等于3的茶饼,就这么四分五裂在了明昭的手下,向屋内所有人昭告着它已经彻底没有任何价值的事实。
秦朗心头在滴血。
要是耐心点慢慢掰,还是能保留收藏价值的。
但秦朗不敢开口。
胡苗苗倒是嘴唇蠕动了几下,看起来像是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勇敢开口打破一室沉寂。
只可惜,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下来,她怂。
倒是明昭,环视了一圈,先开口了。
“你们一天天的没事干?”
“没有……”
“有有有有有!”秦朗一把捂住秦庭的嘴巴,混小子,你别连累我们!“我们有事干可忙了!”
“那你们——”明昭的视线再次扫过每一个人,“现在很闲?”
空调房本来就冷,这下子,更冷了。
“不不不闲!”胡苗苗挤出一个笑,“我们就是来歇会儿、歇会儿……”她额头上似乎开始渗汗,24c的制冷温度也无法缓解她的汗,“我我我们这就就就走!”
话音落下,秦朗这货居然比她窜的还快!
胡苗苗内心咬牙切齿,看起来十分想从秦朗身上撕下块肉,但她忍了。狭长狐眸冲秦朗闪烁着不善的凶光,“咣当!”一声,明昭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关上。
走廊里一堆人“轰”的一声作鸟兽散,没人敢去看秦副局和胡主任的脸,只有另外两位主任留了下来,还是屏气凝声的怂样,无声地指了指明昭办公室的大门。
胡苗苗没好气地瞥了眼那俩人,“有事的时候知道叫我和秦朗去顶,现在知道问我俩了?”
这俩主任在特别局其实没什么存在感。没什么特殊原因,盖因这二位乃是纯纯粹粹的普通人,而且还是上面派下来的美其名曰“工作合作”,实际上和古代大将军在前线冲锋陷阵,后面屁颠儿屁颠儿地派了个太监美其名曰“监军”是一个道理。他们就是上面人的耳朵和眼睛。
只可惜,他们对非人族的能力还是太过低估了,在特别局呆两年了,别说传递消息,就连核心工作都没接触过,傻不愣登地被扔在特别局办公室里当吉祥物。
俩吉祥物心知特别局抵触他们,平常也不敢在明昭面前晃荡,也就偶尔刘东辉替上面过来“慰问”的时候,能出面攒个饭局,等宾主尽欢、酒足饭饱、就剩他们仨以后,他俩就可以尽情举杯畅饮、痛哭流涕,冲刘东辉疏解一下心中的悲痛和郁闷。
明昭这个状态已经超过了五天,小学生都要迎来一个周末小假期痛痛快快放松玩耍了,明昭还在持续低压,搞得整个特别局这段时间都是风雨欲来的低压状态,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喘气,走路全都贴着墙根溜,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点燃了空气中那根隐形的、摇摇欲坠的引线,在特别局大楼里引起一场大爆炸,最后谁都落不下好。
这两个主任,一个姓张,一个姓李,百家姓上妥妥的大姓,同姓族人遍布五湖四海,集结起来也是能变成人海淹了特别局的。
但,怂人不说牛批话。
姓张的吉祥物主任拿着个手绢不断地擦额上冷汗,“明局怎么说?”
“明局这状态啥时候是个头?还能不能好了?”
李主任同样拿着手绢擦汗,那怂样,就算是一向极度排斥他俩的胡苗苗都觉得他俩可怜巴巴的。
胡苗苗踩着恨天高,扭着纤细腰肢,缓缓走远,一句话回荡在两人耳边:“不想死的就离远点。”
吓得俩人一哆嗦,居然瞬间跑出去了好几十米!
秦朗看的:“……”
明老大真的没那么吓人吧?
秦庭拽着秦朗胳膊,“走了,干活去。”
老大不干活,小弟跑断腿。
针对之前天道菩提尊者亲临凡间的事情,普通人是都被抹去了记忆,但根据条例,上层领导的记忆是肯定不能抹了的。他们这几天因为这个事,大大小小的会开了十几个,现在一听到开会,胡苗苗溜得比谁都快……
“老狐狸又跑了。”秦庭无奈地说道。
秦朗摆摆手,“她去了也没用,跑就跑吧。”不然去那儿干嘛,吵架找茬?他还得作夹心饼干和稀泥,跑就跑吧。
会议室里其实也没几个人,毕竟这种形式、这种议题的会议,没几个人有资格参与。
秦朗清清嗓子,就要开口说话,却被“嘎吱”开门声打断了。
谁敢这时候打断他,不要命了!
秦朗觅声望去,人傻了。
只见来的人并不是他刚刚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十分期待的顶头上司明昭,而是一身半长裙子,脚踩白色中跟鞋的……夏欢。
这些上面的人当然知道夏欢的存在。但她一直都属于明昭的个人感情范畴,他们也就不管了。只要别妨碍他们,明昭爱喜欢谁就喜欢谁,他们管那么多干嘛呢,招人嫌嘛。
但,现在夏欢人都到这里了,意义就不同了。
刘东辉作为一直以来的链接上层领导和特别局的万金油,这种情况下当然要第一个出头。
“夏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话听着挺平静的,其实都是虚的。
夏欢什么本事他是见过的。质问这位,也是逼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