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山谷之间,江水呼啸着奔腾而去,仿佛在应和着墨烟的悲伤。
她的哭泣,好似千万根刺扎在秦焱心头,怎么舍得,让烟烟如此难过呢?
秦焱看了一眼脚下的怒江,露出一个招牌的勾唇浅笑,无奈又宠溺的吻了吻墨烟的眼睛,然后大手覆上,轻声说道:“傻烟烟,那我们一起吧。闭上眼睛。”
“嗯。”
墨烟重重点头,止住哭泣,乖乖闭眼;
在秦焱的怀里,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了,两个人可以共同坦然面对一切,包括生死。
咔哒一声,卡扣绑带彻底断裂。
转瞬,两人自由落体;
下降十几米后,在身体接触江面前一秒,秦焱控制着背朝下将墨烟护在上面,用自己的身体当肉盾,来缓解墨烟的冲击,将她受伤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墨烟虽然被秦焱护着,但没入江水那一刻,她的身体还是感受到数倍于体重的压力,身体无法控制的随波逐流,一阵头晕目眩,然后嘈杂消失,万籁俱寂,逐渐失去意识。
世界是如此冰冷、黑暗。
在爱人的怀抱,她的心是暖的。
墨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回到了四岁的时候;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爸爸妈妈趁着好天气,带她去公园,他们在草地上玩捉迷藏,小墨烟穿着粉色公主裙,用手帕蒙着眼睛,挥舞着小手到处找,一边呼喊着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在各个方向应和,乐此不疲;
良久之后,狂风乍起、电闪雷鸣;
爸爸妈妈也没有了回音,待她因为害怕,摘掉眼罩四处张望,但空旷的公园里,哪里还有半点她父母的身影。
“爸爸!妈妈!!”
随着悲伤的呼唤,她猛地睁开眼,醒来。
天空已经黑透,却缀满了繁星,闪闪烁烁,真美。
墨烟被水泡得发皱的指尖颤动了一下,半个身子还在水里,她用力往前爬了爬,让身子离开江水,夜半清风拂过,好冷。
这里应该是怒江的下游,江面开阔,江水也变得温柔,安静的夜色中,画面唯美,还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还没有爬到岸上,她倏然一惊,秦焱呢?
两人一起落水,失去知觉之前,秦焱还在抱着她,但此刻,身边却没有他的身影;
会不会...
墨烟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心里默念着:墨烟,阿焱没事,你不能哭、不能哭,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他。
她踉跄着站了起来,沿着江岸,边走一边呼喊:“阿焱!阿焱!!阿焱!!!”
无数的呼唤声之后,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微弱的虫鸣,和倒映着满河星光的江面;
这样死静的夜,
好似全世界,只剩她一人。
墨烟的脚步越来越慌乱,面容越来越苍白,呼唤越来越焦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更久...
她湿透的衣服都已半干,由于鞋子总是陷入泥里,她干脆脱掉,光着脚一会深一会浅,在附近的江边找了一遍又一遍,淤泥里布满了她密密麻麻的脚印,但依旧没有秦焱的踪迹。
她已精疲力尽,浑浑噩噩地倒在泥里,发出一声轻啪;
脸上默默流淌着,汗水混着泪水,一双杏眸肿的像个核桃,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嘴里发出小小地绝望地呜咽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焱住进了她心里,而且狠狠的扎了根;
跟秦焱一起跳下去的时候,她抱着赴死的心思,但现在,秦焱不知所踪,而她却活下来了;
想起坠江之前,秦焱还记得用自己的身躯朝下,帮她缓冲撞击,紧紧护住自己的情景;
她心如死灰,目光暗淡,踉跄着朝江中走去。
一米...两米...三米...江水没过小腿,
五米...六米...七米...江水没过大腿,
十米...十一米...然后是腰部、胸口,
淤泥和水流的阻力越来越大,却没能让她停下脚步。
突然,她看见江中心不远处,漂浮着一团黑影,像是一个人。
墨烟心中涌出一阵狂喜,她奋力的用沙哑干涸的破喉咙,呼喊着秦焱的名字,“阿焱...”
但江面的黑影依旧没有回应,刚才在岸边寻找了那么久,一次一次失望,这次,这次一定不会了。
墨烟虽没有拿过游泳奖牌,但基本的游泳技能还是掌握了;
她二话不说,便一头钻进水里,朝黑影游了过去。
她像美人鱼一样摆动双腿,很快到达,终于找到了!
墨烟将头浮出水面,秦焱就这样安静的躺着,漂浮在江面,连耳朵也被水淹没;
大声呼唤了几次之后,秦焱依旧没有反应,她立即帮他检查身体状况,小手接触到他胸口的那一刻,墨烟的心终于归位,还好还好,除了右手伤口明显,其他看不出什么。
但阿焱只要还活着!
什么都行!
她加快速度,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秦焱带回岸边,最后连拖带拽,才将他放到岸边一处草地上,墨烟也已累得气喘吁吁;
但只要想到秦焱还活着,她又一点不觉得累了。
秦焱脸上身上满是泥浆,她随即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到江边洗干净,再折回来帮他一点一点擦干净,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才清理得差不多,自己也粗略的洗刷了一番。
最后还在江边的草丛里,找到一些止血消炎的草药,帮他敷到伤口上。
做完这些,她慢慢的安定下来,静静的看着秦焱的轮廓;
剑眉凌厉,眼窝略深,鼻梁高挺,二十岁的他,已隐隐有后来只手翻云覆雨的气势;
但这个人居然为了自己,连性命都不顾,总是无时无刻护自己周全;
墨烟的心,已被秦焱填满;
原来,哪传说中至死不渝的爱,真的存在。
她曾怨恨,苍天待她不公;如今却只想说,何其有幸。
夜里风凉,没有工具可以生火,秦焱的伤口在水里又泡了这么久,现在不知道所在位置,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医院治疗,一定不能让他着凉,增加发烧感染的可能。
犹豫片刻,她缓缓躺下,柔软的身子隔着薄薄的衣服,贴着秦焱紧实的身躯,调整了姿势,确保可以共享体温后,才伸出一只小手环上他的腰。
两人在这微凉的夜色中,静静相拥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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