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眼睛环顾群臣:“刘福通为人忠诚老实,更是黄河滩起义中活到现在的唯一领袖,是百姓心中的信仰与坚持。我们这样做,虽然名义上是张士诚害了刘福通,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见死不救,也是一种残害。刘老元帅是我所敬重的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可是......”李善长还有什么话要说,朱元璋举起手断了他的手,“我的意思已定,不要多说了。”
刘基脱帽走了几步,目光直视朱元璋道:“元帅,你这是拿全军将士的姓名开玩笑。所谓忠义,也是需要分时候的。你现在带兵前去增援刘福通,我们的部队将分散在濠州、应天、颍州三地。倘若这个时候,陈友谅死灰复燃,带着人再杀过来,我们将全军覆没,功亏一篑。”
朱元璋目光明亮,思索再三,仍然坚持你的决定:“我有我的坚持。倘若陈友谅真的要灭我,那也是天命。刘伯温,李善长,还有众将,这一次,是我自己要去的,你们愿意跟我去的,就与我一道,不愿意与我一起去的,就留守应天。我不强求。”
说罢,朱元璋站了起来,直接从议事堂里走了出来,剩下的只是众将和谋臣们面面相觑。
“怎么办?”
“是啊,刘军师,现在该怎么办?”
刘伯温狠狠的砸了一拳桌子,叹道:“还能怎么办?全军出击,以雷霆万钧之势打垮张士诚,然后迅速回城!”
事实证明刘伯温在此事上做得很正确。
当首支队伍离开应天赶赴颍州支援时,陈友谅已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图中应天两字。
“朱元璋,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失手了。应天,一定是我陈友谅的!”“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就是个地痞吗?!”昏黄油灯火苗轻轻抖动,陈友谅在夜色里,面容略显狰狞,变形。
“陛下,有人求见。”
“谁?”
“不知道,她说这个东西你一见便知。”
卫兵递来一方丝帕,上面,绣满了两个鸳鸯。
陈友谅凌厉的目光一顿,就像被火苗烫屁股,“噌”地一声,站起身,抓住守卫的衣领:“她在哪里?在哪里?快带我去!”
守卫们都被陈友谅这突然出现的疯狂吓了一跳,想张口作答,不料陈友谅转眼就咬得舌头都快掉出来了。
“噗嗤”门外响起了一阵轻笑,陈友谅怔了一下,眼光落在了门外婀娜多姿的女人身上,唇不住地颤抖:“敏敏......敏敏......你没死!”
敏敏特穆尔歪着脑袋俏皮地望着他,巧笑嫣然地笑了起来,她弯下腰来,对着右手抱着的孩子们说道:“来喊爸爸吧。”
“爸爸......”一只又白又小的胖墩摇摆着张开双臂向陈友谅走去。
陈友谅目光首先茫然,然后就特别亮了,他一手扶着小孩,一手扶敏敏特穆尔肩,整个面部由于兴奋激动而显得特别扭曲。
“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
敏敏特穆尔在陈友谅背上轻轻地抚摩了一下,像是母亲抚摸孩子一般温柔:“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二哥当年下令杀我,可是大哥不舍得下手,放了我一条生路,回去后,我发现......我竟然怀了你的孩子。还好现在母子平安,我们一家人也有机会团聚。”
陈友谅颤抖了一下唇,用力地把他的想念放在敏敏的脸上,胡须茬刺痛了她傻笑。
卫兵们都大囧了,不知要不要背过头。陈友谅用脚踢了踢守卫,破口大骂:“愣着干嘛?传令全军!杀猪宰羊!狂欢二十天!庆祝我们全家团圆!”
卫兵愣住了,然后高兴地跑开了,边跑边喊:“全军狂欢20天!火头军!杀猪羊!”
敏敏特穆尔微笑着偎在陈友谅的怀中:“最后我们客服重重困难依然相处。”
“是啊。”陈友谅深有感触地说:一路上,亲自杀死徐寿辉,解散了四大金刚,重组明教与军团,成为一霸,这些辉煌成就,显得异常灿烂,但来到他的身边,每当夜深人静时,内心深处却充满了空虚和慌乱。
他常常梦见自己的主人,笑容可掬地向他靠近,当走到前面,脸色倒是一下子变徐寿辉,掏出匕首,插在胸口。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恶梦惊醒后发现周围空无一人,我还记得徐寿辉之女,已由自己扔下江水去喂鱼了。这个时候,他的心又开始乱了起来,怎么可能呢?多少次在午夜醒来,陈友谅皆严刑拷打,良心尽失:这样做的目的到底何在?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但这道题,连他本人也答非所问。
他只知道他不可能闲着,一闲着,内心的那一份疼痛,便会吞噬掉整个灵魂。
如今敏敏特穆尔来了,就像一抹灿烂的太阳,彻底消除陈友谅内心深处的迷雾,甚至瞬间就感觉到,别的,已经无所谓了。
他对张士诚手下留情表示感谢,派出大量金银珠宝和歌姬送给他,亲自搂住敏敏特穆尔的脖子,过着奢求几年的日子。
“友谅,跟我回去吧。我会求皇兄封你为王,以后咱们俩大大方方的在一起,再也不惧怕别人说什么了。”
陈友谅目光一凝,低着头,在敏敏特穆尔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瞧了一眼熟睡的孩子,低声说道:“敏敏,我陈友谅,生是顶天立地的枭雄,死也是反抗元朝的英雄好汉。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都能答应你。”
敏敏目光一滞,随即笑道:“原本以为,你会为了我和孩子回到朝廷的怀抱,没想到......”
陈友谅的目光变得自信而明亮:“敏敏,回到朝廷,你最多是个公主,而我们的孩子,最多只是个郡王。而我现在有能力让你做皇后,让我们的孩子将来继承大统,我为什么不打下去?”
敏敏苦笑道:“可是皇上是我哥哥啊。”
“未来的皇上是你老公!你孩子的父亲!”陈友谅口气坚决而自信,如今的自己,早已不是当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