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民兵”队伍的混乱,是由于误会了狂跑中的阿提力,倒也不全是。
本来,让他们这些只是手作工匠的身份,突然改变,拿起家把什,就去要和可能来的未知敌人打打杀杀,哪有那么容易!
要说日常的操练呢,也就是“摆摆样子”,走个形式;可今天不同,那股子平日轻易不冒的“狼烟”,第一次被点燃了,并且信息很清楚:“有大部队人马来袭!速速迎敌!”
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实战”啊!
之前,从未有过的。
所以,这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来了!
当阿提力完事了,提着裤子,一边扎系着裤腰带,一边从厕所里出来时,惊讶地发现:原来站得好好的一圈工人们所围成的“民兵”防护圈,已经消失不见了。
到处都是四散乱蹿的工人,当然也有一些,还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比如说那个帮他拿着一对家把什的工友,就还杵在原地,等着他的回来。
“咦?怎么回事?是有人打过来了吗?老子才一泡尿的功夫,怎么都没人啦?”
阿提力一脸无辜的表情,显然根本没有认识到,是他的这泡突然上磨前的“屎尿”成了一引子,让这群本来就“专业不对口”的工人们,四散而逃。
“你还说呢!就是你,全是因为你!”
那个工友一边把替阿提力拿着的铁锹扔回给到他,一边一脸埋怨、气不打一处来地冲着阿提力大声抱怨道。
“笑话?我就去撒泡尿,这屁大点儿事,怎么怨上我了?人,还不能有个‘三急’啊?”
阿提力觉得莫名其妙,一手接过铁锹,把它戳在地上,很是不解地为自己辩解道。
“就是你一跑,他们都开始传:‘敌人来啦!敌人来啦!看,连最强壮的阿提力都跑了,咱们还在这儿等死吗?’结果,你这一带头,大家就都四散而逃了!阿泰场主怎么大声叫,都叫不住!根本就没人真听他的。平常,都是寂寂、无名说了算,这会儿,嗨,到了生死关头,谁还傻乎乎在那儿杵着等死啊?!”
这位工友倒是公正,也够大胆,一五一十地把刚才发生的一切,给阿提力解释、描绘了一番,并不急着也和其他民兵工人们一样,兀自逃命。
“你,你们俩个,过来!”
阿泰场主那边,看他所统领的这第三层防御层里,除了两个随从分别去追赶、收拢四散的人群之外,就只剩下这两个还在原地“坚守”岗位的工人,于是,十分罕见地亲自转动站姿,向着他们俩站的方向,招呼道。
“场……场主大人!是,叫我们俩吗?”
阿提力没有想到,场主大人会亲自“点名”,有些受宠若惊,一手拿着铁锹,一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角,把衣服底整齐。
刚才从厕所跑出来,腰带扎得有点急了,把工衣扣都给搓得有些歪了,现在,要见场主了,不由得自我审视了一番形象,的确出格。
“对对,是你俩!你们看看四周,难道还有其他别人吗?”
阿泰场主从没有对手下的工人,露出过如此讨好的笑容,并且,把自己被挂空的尴尬,自己先主动自嘲式地说出来了。
阿提力倒也听话,还真的就转身转头地四顾了一圈,确信、确定以及肯定,这里,真得只剩下了他,和他的那个可靠的邻位工友。
“场主大人,有什么新指示,请尽管吩咐小的!”
阿提力的嘴速,似乎比不上旁边这位工友,被他先抢了“表功”的台词。
“你俩没有逃跑,很好!很好!非常好!我哪有新指示啊!我只想问,他们为什么都不听我的呢?我刚刚明明冲他们喊了,让他们不要乱跑,可就是没人听我的。我就想问问你俩,在你们心中,我这个场主,还算得上,是一个场主吗?”
场主阿泰说出了“心底话”。
按理说,这种时候,根本不是什么“交心”的适当时候,作为场主与属下,也应该没有心思“做心理访谈”;但是,这位场主阿泰呢,早已对这种“驱使不动底下人”的事实,接受已久。
所以,现在,看着两个随从去忙,他反倒是变得云淡风轻,准备趁机细细和这两位“仅存的硕果”好好聊聊天、交交心。
“当然,您当然是场主!”
那位表现积极的工友,继续抢答。
“呵呵,可能也就是你俩还当我是一个‘场主’了!你们看看那些人,他们都跑得能有多远,就有多远,当我刚才的话,没听到;根本在心中,就没有我这个‘场主’的存在。唉,我这个‘场主’也做得太失败了吧!”
阿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场主制服,揉着衣摆,继续笑话着自己。
“场主!您不要多想啊!大家,心里都挺尊敬您的!就是,就是……”
一直快嘴的工友,说了一半,却变得结结巴巴,说不下去了。
“就是什么?”
阿泰场主最想听的东西,却被这个工友给“卡”住了,真令他不能忍,于是追问道。
“你说!”
等了半天,这个“就是”就是“嘣”不出下半句,阿泰场主转向一旁一直揪衣角的阿提力,点名式问道。
“就……就是,您不知道吧,不光是您,就算以前的每一任场主,都不太和我们这些穷工人直接说话的。大家其实最怕得都是寂寂大人和无名大人,也都听他们的话多些。毕竟,场主都呆不了多久,三、五年的,就换一个新的来;但是这两位大人,却一直都在。谁不想过上好日子啊!当然知道,到底听谁的,才是真正有用的。所以……根本不是您的问题。您不要想多了!在这里,一直都是这样的。”
阿提力这一次,倒是仔细地想了想,认认真真的回答道。
“都这样?噢,那我明白了。看来,也不是我太差劲;而是这个‘造币场’根本就不应该设什么‘场主’这个虚职啊!”
场主阿泰恍然大悟,终于询问出了真正的原因,也不再莫名其妙就妄自菲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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