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新的要求。从头到底徐尚朝就一个要求——要娶吴绛雪。”许纬辰苦笑着说道。
“这我知道啊,但被我糊弄过去了,他这次不是随你一起回来了吗,你是怕他再次提出要娶吴绛雪,我们不好应付?”
许纬辰很用力地摇了摇头,说道:“比不好应付还难办。”
“哦?到底怎么回事?”毛渊明感到有些困惑。
“嗯……你下午听了绍宽介绍战况,感觉怎么样?”
“啊?”毛渊明一愣,没想到许纬辰转场转得这么硬,只能顺着说道,“打得很好啊,挫败了杰书的意图,消灭了不少清军,大大的扬我军威啊。”
许纬辰摇着头说道:“那是最终的结果,过程可没有说的这么轻松啊。”
“这我能理解,你们在前线都辛苦了,我早就给你们安排好了,大家都放松几天。”毛渊明乐呵呵地说道。
许纬辰还是摆了摆手,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打到最危险的时候,克臧和洪羽已经绕行到清军背后,正面也已经发起了总攻,敌我两军正相持不下,绍宽下令马九玉快速绕行到敌军侧翼,谁知道马九玉拖沓不前,只是派了徐尚朝带了三营人马来支援。”
“这样啊……”毛渊明连连点头,“那个马九玉来杭州时,我见到他,就感觉这人城府太深,不好控制,没想到关键时刻来这么一出。”
“呵呵,更离谱的是,徐尚朝来了之后,居然向我提出,战后要娶吴绛雪为妻。我看他那个样子,虽然没有说’你不答应我就按兵不动’,但任谁也看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毛渊明听了直挠头:“真是什么样的主帅就带出什么样的手下来。那你怎么说的?”
“我还能说啥?当然是只能答应啰。”许纬辰一脸无奈地说道,“好在这个徐尚朝还算讲义气,打仗也确实有两把刷子。我答应了他的要求,他就带着手下冲锋陷阵,击杀了清军侧翼的两个游击,他自己也中了两箭,伤得不轻,我们是用担架把他抬回来的。”
“啊?!”毛渊明没料到是这个结果,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直愣愣地看着许纬辰。
许纬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也不用反应这么大。大敌当前,军头索要爵位、田产、宅邸、银两,你不都得给吗,那他要一个女人,你难道还能说舍不得?李自成、吴三桂和陈圆圆的例子,殷鉴不远呢。”
“我倒不是说不给,只是吴绛雪那边,怎么去跟她开口呢。我上次让鲍婧去找她谈心,鲍婧也没有再和我说起过,不知道结果如何。”毛渊明说着,在人群中扫视了一下,试图找到鲍婧,却发现鲍婧笑靥如花地正在挑逗陆希星喝酒。
陆希星是出了名的半杯倒,鲍婧却说无论如何今天都要喝一杯,陆希星米老鼠般的脸上挂着无可奈何的笑容,和鲍婧不断地讨价还价。
“无论结果如何,也要把吴绛雪的工作做通。”许纬辰也看着鲍婧和陆希星欢乐的场面,悠悠地说道。
毛渊明无奈地看了一眼许纬辰,说道:“谁去做?只有你去做了,你最擅长这类事情。”
许纬辰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大军回到杭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郑克臧朝见了皇帝,象征性地报告了一下前线的战况,又忙着回王府探望郑经,还要和小别的新婚妻子好好聚一聚,林氏也特地嘱咐陈三娘,这几天不必到宫里来。陆希星只休息了一天,就和常镇业等人开会,研究军饷和粮草运输的事情。
许纬辰趁着午后的闲暇,到永宁宫找鲍婧,问了问吴绛雪的情况。鲍婧一早知道许纬辰必然要提这件事,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给许纬辰听。许纬辰听完之后,没有说什么,只是等申时二刻上书房散学了,便让鲍婧去请吴绛雪。
和最早在诸暨见到逃难时的样子相比,吴绛雪略微胖了一些,神情也更轻松一些。二十六岁的年纪,对于现代女性而言,正是花样年华,而二十六岁的吴绛雪,则稍显出了些许初老。许纬辰固然是很难理解徐尚朝对吴绛雪的执着,但答应了徐尚朝的事情,也不能迁延不办。
“吴师傅,近来可好啊?”许纬辰还是非常淡然地用寒暄打开话题。
“谢谢许委员关心,我既蒙皇恩,在宫中教授皇长子和宗室子弟,一切都安好。”吴绛雪说话时,有一种大家闺秀的娴静优雅,比静态的观感更令人舒服。
“我记得,刚见到你时,你是和姑母同行,还有胡县丞的家人,是吧。他们如今也可好?”
听到许纬辰这句话,吴绛雪站了起来,敛容称谢道:“家姑母与我同住,承蒙鲍姑娘拨了侍女服侍,一切都好。胡夫人一家自到了杭州,军机处也给安排了住处,又按时拨给柴米,也得安居。胡夫人觉得无以为报,便让胡公子投了军,胡公子有生员的功名,因此被提拔做了政战官,年初随着大军去了湖州,不知有无立功。”
“哦?那还真是为国效力了,不枉我们相助一场。”许纬辰听了,微微笑了起来,“吴师傅请坐,我们说说话而已。”
待吴绛雪重新坐下,许纬辰又问道:“吴师傅莫怪我直言,你一个妇人孀居,姑母年事渐高,日后难免孤独一人,总要寻个归宿才好。杭州文臣武将之中,与吴师傅年貌相当的不少,不知道吴师傅有没有合意的?”
鲍婧听到这话,立刻白了许纬辰一眼,示意许纬辰如此单刀直入,未免操之过急。
许纬辰却并不担心,只是朝着鲍婧微微一笑,只等着吴绛雪答话。
吴绛雪稍一犹豫,缓缓说道:“有劳许委员费心了。绛雪如今无所欲求,只想好好教导皇子们读书,心无旁骛。许委员也知道绛雪是孀居妇人,自然是名节为重,生活哪怕辛苦一些,也并不在意。”
许纬辰微微一皱眉,又说道:“吴师傅,清军入关,屠戮我百姓,霸占我河山,我们今天与满人交战,乃是为了光复我大明天下。吴师傅既然以名节为重,若是愿意,倒不如为国大计作出些牺牲,以换取清名流芳后世。”
“哦?”吴绛雪一愣,问道,“不知道我能为国家做些什么?”
“吴师傅,早些日子有一位将军向我提出,想聘吴师傅为妻,举案齐眉共度一生。”许纬辰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位将军前一阵子在湖州大破清军,斩杀清军两名游击,斩首数百,自己也身负重伤。他再三对我说,不求朝廷赏赐,只愿与吴师傅共结连理。这样的忠臣良将,可遇不可求,吴师傅若是应允嫁给他,自然也是英雄美人的一段佳话,于公可报效国家,于私也好后世留名。更何况,这位将军已经有了朝廷赏赐的伯爵,身份地位显赫,想来也不辱没吴师傅的身份。”
吴绛雪听完,淡然一笑,说道:“许委员说的是徐尚朝伯爵吧。我早听到了一些闲话,说是徐爵爷有意于我。只是,我既是徐氏孀妇,终究要为先夫守节,不合再换门庭。徐爵爷位高权重,威名显赫,不愁没有佳偶,我也不宜高攀。至于英雄美人一说,绛雪看淡虚名,实在无意追逐,请许委员见谅。”
许纬辰不由地摇了摇头,说道:“吴师傅,徐爵爷于朝廷有功,他既然提出了,我自是很难拒绝。我刚才讲,嫁给徐尚朝是牺牲自我造福江山万民,吴师傅万勿以一己之虚名,误了国家大计。许某有一两全之策,不知吴师傅是否愿意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