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信以为真,季惟宽心不少,继续把他的注意力往地图上引,“我昨晚上仔细研究过这个地图,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但凡是有水井或者沟渠的地方,这上面全都用红点或者红线给标注出来了,虽然很多部位已经褪色,但大致的几个都在。”
她一一指给他看。
平时季惟在公社里走动的时候并不多,整个东方红公社的水源分布情况其实她并不咋了解,所以她只能把自己大队的几个点以及她知道的其他大队和公社附近的给标注出来,其余不清楚的,一概做了模糊处理,公社的大致地形范围亦是如此。
毕竟这是几十年前的老物件,上面画的是当时的乡镇,后来国家成立后经过了重新划分,成立了公社,有点出入也是正常情况。
不过上面的水源分布位置,她可是丝毫没改动过半分!
贺耀东让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盯着好一会儿看得是云里雾里,突然猛地瞪大了眼,“神了!居然真的都有!”
“你再来看这儿。”季惟又把昨晚上她勘测过的那片地方指给他看,“所有水源全都描红,唯独这块,用的是密密麻麻的红点,是不是就说明这块下面全是水!”
光着听季惟在这儿说,贺耀东已经雀跃不已!
榆树沟大队缺水,生产力上不去老拖公社后腿,一直是他爹的心头之患。
说来也怪,其他几个大队哪怕水源再有限,可也没少成它这样的,除了那几口浅池子,连条多余的沟渠都没有,一到下雪的天,家家户户囤雪储水,赶上旱年浅池子见了底,仅够省吃俭用的活着,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的拿东西跟别的大队换,农耕水不够,粮食年年欠收!
如果这上面画的是真的,这可是个能轰动整个公社的爆炸性消息!
“我瞅瞅我瞅瞅!”他使劲凑过来,差些没把脸贴到羊皮纸上。
密密麻麻的红点,还真就是,比他们公社里那条命根子河红的范围都广!
只是看那位置大概在荒地那块,而且是很外圈了,距离社员们平时开荒那地儿都还有好一段路呢。
“不对啊,这地方没水!”琢磨了好一会儿,贺耀东说了跟大队长一样的话,“我记得前些年还来过几个人拿着金属棍子到处测,荒地那一片基本上都测过,没水,我敢确定,会不会是别的啥?这么红,说不定是底下埋了宝贝!”
“想得倒挺美,还宝贝,要不要我刨个坑把你先埋进去,过个十几二十年的再去挖,也算是宝贝。”季惟没好气的推开他的脸,指给他看,“这上面标注了个很小的七十五,我怀疑是不是水源的深度,你最好去问问你爹那帮人来测的是地下几米,说不定就是他们测浅了。”
见贺耀东坐那儿不动,她又往他腿上踹了一脚,“你到底去不去,如果信我你就把这玩意儿拿去给你爹,我们大队这情况你又不是看不到,如果没有水源,就算把那片荒地全给开垦了也种不了多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庄稼旱死吧!”
“送,咋不送!”就算真没水源也没关系,姑姑说啥就是啥!
贺耀东把脸贴上她手心,跟只小兽似的讨好的蹭了蹭,“姑姑交代的任务坚决不能耽误,我现在就去,饺子回来再吃。”
“等等!”季惟一把抓住他衣摆,把他往回拽,“你急个啥,我还有事没跟你交代呢,这玩意儿如果你爹问起来,你就说是你从知青点捡来的知道不,可千万别说是我。”
贺耀东就算再不着调,那也是贺社长的亲生儿子,在贺社长心目中他的话肯定更可靠些,不像她,年纪和性别都不占优势,有时候再靠谱的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别人都要多掂量掂量。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用在女性身上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儿。
贺耀东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保证完成任务!”
他很能理解姑姑为啥叫他这么说,就他那拧巴的爹,上次还差点因为那封举报信把姑姑扭送到联防队呢,虽然后来因为他俩处对象的事才对姑姑有所改观,但骨子里肯定还是不相信她的,更何况是这么重要的事,还是由他去说机会更大。
他一口气蹬着自行车去了公社办公室,连家门都没回。
他爹一贯来起得比鸡都早,这个点肯定已经在到处巡查。
果然贺社长那刚准备回办公室喝口热茶歇歇脚,就看到他们家那傻兮兮的老儿子坐在他办公桌上抖腿,气得他当下吹胡子瞪眼,“屋里是没椅子给你坐还是咋着,赶紧给我下来,成天爬上爬下的像个啥样子!”
“爹,昨晚上老神仙托梦让我给你捎点东西。”这社长办公室里的桌子,贺耀东是从小坐到大,穿开裆裤那会儿还在上面撒过尿嘞,能听他爹的就怪了。
没个正型不是,啥话都敢往外蹦!
贺社长关了门就是一声冷呵,“我说你这一天天的都想干啥,说话能不能有点忌讳了!”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回家住了一段时间,这郭小麦一回来吧,又搬上东西屁颠屁颠往人家里去了,养了这么些年的儿子,到了也只是养了个寂寞,看着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儿,贺社长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你小子干脆姓郭多好!
“我跟你说大实话你非不信。”贺耀东得意的把羊皮纸在贺社长面前抖开,学着季惟口气,“你先来瞅瞅这是个啥!回头你准保得喊我爹!”
“老子不用看,现在就能揍得你哭爹喊娘!”贺社长抄起羊皮纸就要抽他,贺耀东让他撵得满屋子乱窜,“你就尽管抽吧,把这玩意儿弄坏了我看你上哪儿给榆树沟的人找水源去!”
一听到“水源”二字,贺社长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上收拾老儿子了,忙给重新抖开羊皮纸。
他的水平跟贺耀东自然是不在一条线上的,仅几眼,便看出了里面的门道!
图他倒是能看得明白,问题还是原来的问题,“这荒地哪儿来的水源,要是真有,测了那么多回咋可能一直测不到,会不会地底下埋了别的东西?”
贺社长挺不踏实的,他们家地底下可是还埋了好几大箱的金子呢
贺耀东一听这话就乐了,“要不得说你是我亲生的,咱俩想一块儿去了!”
贺社长又攥起了拳头,“小兔崽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咱俩想一块去了,我说错啥了!”贺耀东一脸无辜的冲他露出满口大白眼,指着地图上面的数字现学现用,“瞅见没,得往下刨七十多米呢,你找来的那帮半吊子不行,压根就没整明白,你看这红彤彤的一大片,底下肯定多的是水,那地界又开阔,咱们完全可以挖个水库啥的,以后就再也不用愁没水了。”
地下七十米开外
贺社长看着这个数字,却高兴不起来。
就算真是勘测局的同志们没测好,这往地底下挖七十来米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种深度挖个水井都够呛,更何况是大型的水库,怕是他们榆树沟整个大队的劳动力全搭进去也得要个一两年,而且还有个不确定因素在里面。
这份羊皮纸地图上的内容看着是没啥问题,但谁也不能保证上面的内容百分百没有问题,一旦挖了空,叫那么多人花那么多心血和劳动力去做无用功,他这个社长的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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