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抓紧,那也就是辆破马车,跟四个轮子的那是没得比,一路上踢踢踏踏的到地方都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的事儿。
路程的漫长远远超出季惟的预料,早知道这么费劲,她一定会选择坐公交车,哪怕挤点臭点,那也比把老腰颠折了强,跳下马车的时候,她都快站不直。
坐着不动弹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一路没歇过腿的马,来一趟两个多小时,回去还得走这么久呢,怕老马给折半道把人吃饭的活路给断了,她下车后先偷着给马喂了颗刚路上画的强健药丸,又给了老车把式两块钱。
这个行当总是很容易的会让她想起便宜爹,如果她没来的话,他这风里来雨里去的怕是也得赶到老,这老车把式人也和气,多出来的一块块把,权当是问路费吧!
这一趟,可赶上以前他在城里赶三四天的车了,有时候生意差,还不止呢!
老车把式千恩万谢才赶着马车离开,那匹暮气沉沉的老马陡然仿佛换了身新血,踢踏的马蹄声都来时不知迅疾几多!
刚才马车停下的地方就在友好公社的乡道旁,从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不远处的老黑山,老车把式走之前还特地指给季惟看过,还真就像他说的那样,一眼望去重峦叠嶂,乌压压的,根本看不到头!
正是农忙的时候,时不时的路上都会有社员扛着农具经过,还有热心肠的人见季惟是个生面孔主动问她是不是来走亲戚,她能帮着领路。
季惟好言拒绝,拣小道朝那座令人闻风丧胆的老黑山走去。
看着是近,光靠两条腿走路可没那么轻松,没一会儿她就有些吃不消了,一路走走停停,又去了个把钟头。
眼看着就要进入老黑山的范围,老远都能瞧见地界碑了,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清晰,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路过来她总觉得后面好像有人在跟着她,她走他就走,她停他就停,刚才在友好公社附近人多还不觉得,这会儿周围环境一静下来,似乎哪儿哪儿都藏着个人,可是好几次回头去看吧,后面又是空空如也。
有神笔和画册空间在,其实季惟并没有那么怵,她甚至是故意把人往这儿领的,这么大老远一路鬼鬼祟祟尾随个姑娘,这人肯定没安好心,他如果识趣点到这儿为止也就算了,要是以为这荒郊野外的是机会,那她就把大黑熊放出来吓死他!
越往里走,植被也越来越茂盛,唯一一条看着比较像路的小径还是一连串的野猪脚印踩出来的,这跟百十公里开外的东方红公社,完全就是天壤之别,就跟原本应该生那边的全长这儿来了似的!
见小径旁延伸出去走一块相对平坦的矮石块,季惟灵机一动跳了上去,借着前面遮挡的茂密的杂草,假装上厕所!
果然她这故意制造出机会,原本微弱的悉索声也开始变得激烈起来,眼看着那人就要藏不住,她迅速从地上捡起抓起一把小石子用尽全力朝不远处那片不停晃动的草丛里掷去!
只听到一声闷哼,草丛里钻出个熟悉的身影来,“小麦,是我。”
“……”冷不丁又看到庄呈昀,季惟真的都服气了!
一趟一趟的,这他娘的又是打哪冒出来的,这会儿他不是应该跟郭老头他们一块儿在市区最大的饭店休息吗,咋可能跑这地方来,刚她在友好公社路口站了那么会儿,可没见再有啥车过来……
难不成还能比她来得还早?
这要是真的,趁早也别再捣鼓围棋了,收拾收拾明早天桥底下出摊儿吧!
“到底咋回事你!”不过到底她还是松了口气,得亏她刚才多留了个心眼,不然直接把这大黑熊一放,庄呈昀估计够呛!
这位显然平时有在锻炼,看着温文尔雅的,这一路跟过来竟依旧面不红心不跳,“我听到赶车匠说这地方危险,我担心你。”
至于到底干啥来了,他很识趣的没问。
季惟却是一点不领情,她板着个脸,拍拍手从大石块上跳回小径,“我不是说这个!郭老头呢,我不是让他看着你吗,咋又让你一个人来了!”
耳朵可真好使,她这折腾俩小时好不容易扶着老腰找到这地方,大黑熊还没来得及放生呢,又把这主儿给招来了,这不都白忙活了吗!
庄呈昀总算拨开层层杂草站到她跟前,啥话没说,先来了个急切的拥抱,“小麦,我真的好想你。”
季惟这心,一下子就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是真想把他推开,可是他的怀抱真的好温暖,久违的独属于他的气息,令她感到无比安心。
她僵硬的站在那儿,假装那一刻时间是静止的。
都说老黑山的这片深山老林遮天蔽日,那就让她这点可耻的小心思在这不见天日之下稍稍钻出来透透气吧,哪怕仅仅只是那么短暂的片刻也好。
可是紧随而来的,密集的吻,完全打乱了她的思绪。
“小麦,我爱你,很爱很爱。”不是喜欢,不是仰慕,是爱,深刻而热烈!
告白,拥吻,只要一想到他对她做的这些,都是属于另外一个无辜的女人的,季惟就没法再说服自己若无其事的去接受!
她狠狠将他推开,更像是推开她自己,“庄呈昀,我以为在火车上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
庄呈昀再次将她搂住,比刚才更用力,“小麦,你不可能跟和贺耀东在一起的,我知道你并不喜欢他……”
“够了!我跟不跟他在一起喜不喜欢他那都是我的事儿,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庄先生,您的庄夫人可是在首都等着您呢!”季惟冒了火!
从头到尾,哪怕他表露出那么一丝一毫想要跟她坦白的意向,她都能够原谅能够释怀,哪怕最后他依旧没说,可是他没有,他连半点真诚都不愿意给她!
他到底把她当成了啥,陌生地方闲暇时的替代品吗!
庄呈昀听得云里雾里,“首都哪儿来的庄夫人?”
他的庄夫人,明明就在眼前。
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还装呢,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由内到外的抗拒就像是一根根锋利的小刺,生遍她全身,即便就在他怀里,也叫他亲而不近。
“对我坦白一次真的难吗!”季惟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对他的失望,“小常都已经跟我说了,你不用再费尽心思瞒着我了,庄呈昀你知不知道,即便是到前一刻,我都还在告诉自己,只要你能跟我说实话,我一定会当作啥事都没发生过,当朋友也好做亲兄妹也好,总之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你关心你,可是你瞧,你根本不需要……”
遮挡多日的那片乌云总算缓缓散开,庄呈昀眼前也终于逐渐明朗起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把他一个人丢在省城,跟他划清界限,全是因为小常找过她!
联想到当时小常在旧货市场寻见他时的震惊与气愤,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就算他不再多问一个字心里也已经是清清楚楚。
是他太低估小常对她的敌意了,他自以为那次已经将他说通,也要求他独自返回清河县,但他完全没想到他会违背他的意思直接从小麦那儿下手!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跟他唱反调,那些虚名和职责,真的让他变得过度刻板,刻板到已经没有人情味儿……
“我是已经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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