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四个臭皮匠刻意压低的呼喊声把她硬生生拽回到现实中来!
队里还得处理郭有田呢,这种好事她咋能错过!
“咱先去看看,等会儿我再送你回家?”她安抚似的哄道,庄呈昀这才肯松手。
贺耀东眼瞧着两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愤愤上前去拽季惟的胳膊,“姑姑你俩上哪儿去了!”
“能上哪儿去,我要是不躲起来,等着别人怀疑我吗,下午我才刚跟郭有田吵过一架呢!”季惟心虚的白了他一眼,走得飞快,几人疾步跟上。
生产队会计跟社员搞在了一块儿,让媳妇堵个正着儿,作为全公社首例,影响之恶劣,简直是再劲爆不过的新闻,大晚上的好些社员不睡觉都特地赶来看这出热闹,生产队办公点外,跟比放电影还闹腾!
季惟他们到的时候,差点没挤进去,除了他们第五生产队,整个大队都来了不少人,还有好些是隔壁大队跑过来的。
会计室木门紧闭,门口还站了两个民兵把守,窗户那块早让人堵了个严严实实,一圈一圈出去跟鱼群似的,别说看,连听都听不到半点动静。
折腾这么久,花了这么些东西,为的就是这点子乐趣了呀!
季惟原地蹦跶好几下,就差让人给她抛到屋顶上!
“跟我过来。”见她实在想凑这个热闹,庄呈昀拉着她的手往门口挤,“麻烦跟大队长说一声,就说我找他。”
民兵本来还想拦着,听说他找大队长,忙敲门进去。
很快,大队长自己来给开的门,客客气气把人往里面迎。
季惟知道这是人给庄呈昀面子,难得老实的跟在他身旁,像极了个乖顺的小妻子,庄呈昀心情大好,站边上看的时候一直不动声色的抓着季惟的手背到身后,就跟她随时能跑了似的。
季惟这会儿正目不转睛的忙着看热闹,任凭他捏圆搓扁不反抗,只是那张小脸却一直是红彤彤的下不来。
小小一盏昏黄的老式灯泡,照亮了屋子中间的一大圈,除了大队长小队长和队里其他一些干部,里面还有李带娣和两位当事人,相比只是衣衫不整的郭有田,赵春来看上去要惨得多,虽然大队长批准她先穿上衣裳,但她的衣裳早让李带娣扯得不像样子,连蔽体都勉强,身上脸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好几处地方见了红!
三人俱是背对着门口,压根没人留意到跟着庄呈昀进来的季惟。
李带娣一个劲的哭诉赵春来的臭不要脸,勾搭她男人!
赵春来也哭,哭郭有田威逼利诱,霸占她身子!
两人各执一词,就看谁哭得响亮!
“大队长,这事肯定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我!我们家那老母鸡早让人偷了,这事大伙儿都知道!”怕归怕,郭有田脑子还没算糊涂,听赵春来说到他给她老母鸡,还给了米面猪头胸衣啥的,当下他就反应过来了!
只可惜大队长压根不听他的,“你开玩笑不是,谁能费这么大工夫你陷害你,就算偷你家一只老母鸡,米面猪头啥胸衣的人上哪儿偷去!你当是春天地里薅野菜呢,编就给我编圆乎咯!”
都让逮个正着了,说啥都没用!
把三人喊一块儿,无非就是想让他们互相把事儿抖一抖,写个报告摁个手印,省得以后又说冤了谁。
郭有田这回是真觉得自己冤得慌,花这么多东西去上这么个万人骑的娘们儿,他又不是疯了,“真不是编!这大队长你得信我,我是真不知道咋回事,我这儿正轧账呢,这娘们儿冲进来就脱衣裳,然后你们就来了!肯定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干的!”
这是摆明了要让她一个人背这口黑锅啊!
赵春来也不认输,把郭有田每年杀年猪都给她拿板油猪大肠啥的全给抖搂了出来!
说白了本来乱搞男女关系最多算是作风问题,现在可好,还占上了集体便宜!
这可是贪污,是大事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多,大队长脸上也越来越黑,桌板都差点没让拍裂,“去各个生产队把会计全给我喊过来,天亮前必须把第五生产队这些年的账目全都给我查个清清楚楚!里面要是有人敢多占集体一粒苞米粒儿,就让他把牢底坐穿!”
李带娣当时就一屁股坐地上了,气归气,可她只想惩罚狐狸精,没想把自家男人拽下台啊!“大队长,这事儿跟我们家有田可没关系!都是小骚蹄子勾的他!”
都啥时候了,谁还在乎这点男女之间的屁事!
小队长总算等到这一刻,说话声音都激动得哆嗦了,“那得先去一趟郭会计家,队里的账本跟他们家那个,那是两码事。”
这么一来,等于更加坐实了郭有田贪污的罪证,不然没事谁做两本账!
大队长立马带上人,亲自去了趟郭有田家,谁知道还没进门,就看到他们家院子里冒起来的滚滚浓烟,厚厚一摞账本,全让郭丽娟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郭有田这会计是当不成了,亏得他养了个好闺女,到底还是全须全尾的让他回了家,气得大队长把桌子都掀了!
这烧的,可都是社员们的血汗!
“得亏你爹机灵早早去打了脱离关系的证明,不然咱家都得受牵连!”说起这事儿,陈翠莲就觉得庆幸不已!
季惟也高兴,不过她更高兴的是她老姑夫也就是杨山杏她爹当上了新的生产队会计,还帮着她一块儿说服了小队长给申请报告上戳了公章,大队长那也是二话不说就点了头,现在就只差公社的那个,她就能拿着上工商局办理营业执照了!
这事她琢磨半天,还是觉得应该去找贺耀东商量,毕竟他爹就是社长,如果他能帮忙,她会事半功倍!
知道小常这几天让他娘安排的暴风雨般密集的相亲给折腾得顾头不顾腚,她从庄呈昀给的信封里挑出需要的钱票,鼓起勇气揣着去了趟知青点。
打从那晚过后,她总有意无意的躲着庄呈昀,连出门都鲜少,更别提主动上这儿来。
她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一下和庄呈昀的关系,或者说庄呈昀对她的态度,一次又一次的,她这儿还没点头呢,他好像已经完全把她当成了最亲密的人。
就比如这会儿,他跟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盘在炕上研究棋局,看向她时,仿佛看到从娘家回来的小媳妇,“小麦,给我倒杯茶吧。”
仅仅那一个眼神里透露出的自然和老练,季惟这么些天来所有的纠结集体分崩离析,“哦。”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他们之间可是啥关系都还没确定呢,但“庄呈昀”这三个字就好像完全操控了她的意识,只要他有要求,她总忍不住想去满足他。
按照他习惯的浓度给他冲好茶,季惟把钱票丢给四人,“这个你们拿去赔给小常,不过我有个条件,我打算办个皮具加工厂,你们几个都必须入股。”
相比庄呈昀的不显山不露水,这四个要没心没肺的多,高兴不高兴的全写在脸上,当下拍着胸脯,“这好说!就是姑姑,啥叫入股?”
“……”不知道你们拍啥胸脯!
“就是合伙,有钱大家赚!我占大份你们占小份,我出钱你们出力!”季惟一点点掰碎了揉开了讲给他们听,贺耀东表示相当有异议,“那庄呈昀呢?为啥他没有!”
他越来越觉得姑姑偏心眼了,每次跟庄呈昀说话都像在哄孩子,对他们则是撵野猪,也就庄呈昀老实,不然他早怀疑他们俩有一腿了!反正没把庄呈昀捎上的,肯定不是啥好事!
庄呈昀罕见的主动搭他们话茬儿,“我用不着。”
他们狐疑,他就笑。
迟早有天,她整个人都是他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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