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可望难即。
有那么一瞬贺耀东甚至在想,如果时间能就此停留该多好,哪怕他们不能够相爱,起码还能相守。
姑姑的爱他已经不奢求,只要能跟她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他就满足了。
可是刺骨的夜风又让他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他内心深处一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而已。
“姑姑你回去吧。”他吸吸鼻子站直,像个受极了委屈的孩子。
“咋着,你这就看破红尘打算归隐山林了?”季惟是既好气又心疼,一把拽过他的手,“要回去也是咱俩一块儿回去,我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贺耀东赌气的别开脸,“不回。”
“真不回?”
“不回。”
“成吧,既然你不走,那我就只能跟你一块儿留下了。”没等他来得及喜,季惟已经把手卷成喇叭状,“不过这山上就咱俩可太冷清了,我这就喊庄呈昀上来陪着咱俩,反正这会儿他就在山脚下。”
“姑姑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呆会儿!”贺耀东拔腿就要走人。
“你一个人已经呆得够久了,如果你只是不想面对我跟庄呈昀,我保证下山后把你送回家,我们俩就带着娃离开。”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骤停。
“姑姑你要回首都?”
“跟你有啥关系,反正你也不愿意见到我们。”季惟反客为主,“那就这样吧贺耀东,就当我们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你一个人在山上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话她已经转身准备下山。
“刚才还说不会扔下我,扭头就要走人,骗子。”贺耀东没好气的哼哼着。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不要跟我下山,又不愿意我留下嘛。”
“我只是不愿意跟庄呈昀呆一块儿,跟你结了婚就跟不够他嘚瑟了似的!”
“天地良心,要是庄呈昀听到这话可太伤心了。”季惟好脾气的哄着他,“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把他给担心的,茶饭不思的,为了上这儿找你,他今天可是足足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中途连口水都没敢喝,就怕把时间给耽误了,又怕你不自在,宁可自己一个人在山下等着……”
“你咋不说他是害怕,我看他就是不敢上山。”嘴巴虽然强硬,贺耀东的语气却有了些许松动。
说真的其实庄呈昀这人挺好的,换做是他肯定不能这么大度的对待自己的情敌,如果没有姑姑他们肯定能成为朋友,可是他现在满脑子想着当他姑父这就过分了!
两人这儿还僵持着,不远处却已经传来了庄呈昀的喊声,“小麦!贺耀东!你们在哪儿!”
微弱一点火光,在茂密的林子里若隐若现。
“瞧见没,人家可是亲自上来找你来了。”季惟趁机下猛药,把俩大黑熊招呼到跟前,“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咱俩还能全须全尾在这老黑山呆着可全是因为这俩熊瞎子,这山上老林里还不定埋伏了啥猛兽毒蛇,庄呈昀一个人多危险。”
冷不丁从黑暗中冒出这俩大家伙,可是把贺耀东吓得够呛,抱着身旁那棵树“噌”的就上去了,反应过来季惟还在底下,又哆哆嗦嗦的滑下来挡到她跟前,“姑姑姑姑……我害怕……”
“害怕你还不赶紧下山!真以为你这几天能太太平平呆这儿是自己多能耐呢!”她的话音刚落,又听见庄呈昀配合着在喊,“徐奶给包了饺子还下了面条,你们再不下山可就凉了!”
一听见这个,贺耀东的肚子不受控制的就开始咕噜起来,连鼻息间的空气都仿佛多了股精白面特有的香味。
自打上了这老黑山,他都多久没再吃过正经饭了。
因为没有工具,一开始他只能凑合着吃野菜野果,嘴里都快淡出个鸟!
后来好不容易设了陷阱套着只笨野鸡,又因为没有火只能把野鸡养着玩儿,再然后他靠钻木取上火,却没有盐巴,这几天一直头重脚轻的,走路都在打飘。
“庄呈昀,再让徐奶给炖只鸡!”季惟刚一出声,贺耀东直接加了句,“我还要猪肉炖粉条,小葱炒鸡蛋!”
“这么多你吃的完吗?”她好笑的斜了他一眼,后者不服气往山下走,“麻烦你把那个‘吗’字收回去。”
事实证明,她的确是小瞧他了。
饥一顿饱一顿的对付了这么久,一坐到饭桌前他就先干掉了五十个饺子,一碗面条,后来炖的小鸡蘑菇和猪肉粉条也几乎都进了他一个人的肚子里,季惟和庄呈昀总共也没夹几筷子。
“一下子吃这么多可不好,我看咱们今晚上就先不走了吧,路上这么颠簸别再把他给颠吐了。”庄呈昀好心提议。
贺耀东没好气的瞪他,“这还不都是因为你!”
“是,都是因为他,我已经批评过他了,一定要让他做深刻检讨。”总算把人找见,季惟现在唯一的心思就是顺顺当当把人领回去,也好让贺家那一大家子人安心,说啥都向着他。
不过这深更半夜的,她也不建议出行,除了闹市区有路灯,大部分道上全是摸黑走的,实在不太安全,庄呈昀开了一天车肯定累坏了,贺耀东也好不到哪儿去,就凭她这个车技,这不是送死去了嘛。
吃饱喝足,贺耀东还挺好说话,满足的往长凳上一躺,“那就先不走了吧,明儿个我还想上市里澡堂子泡个澡,这么些天没换洗,人都快馊了。”
“成,那我们就先去把屋子收拾出来,我们那大通铺估计你们也住不惯,就住我奶那屋吧,我奶睡我的铺位就成。”徐柱子性格虽然仍旧内向,但安排起事情来已经十分利索。
徐奶也应和道:“来的时候我自个儿带的铺盖,果园里发的一直还没用过,我这就去给你们换上。”
“不用不用,哪就那么麻烦。”季惟扫了眼厨房,指指那些平整的条凳,“我看你们院子里搁了几块木板,架上去不就是个床了,我们对付一宿就成,天一亮就得出发的。”
见众人都站着不动,她又催促了一声,“就听我的,柱子棒槌留下来帮我搬木板,其他人都回屋睡吧,明儿都还有活呢。”
老板都发话了,他们哪敢不从。
不过徐奶还是把省下来的一床铺盖抱来给他们铺上了,五张长凳两块大木板拼了个小通铺,足够三个人睡还有富余。
季惟自己选了个角落的位置,让庄呈昀搁在她和贺耀东之间,她知道这俩人肯定得有些话要说,早早的就闭上眼睛先睡了。
寂静的夜里,只有隔壁巨大的鼾声此起彼伏。
两个男人全都枕着胳膊面朝着屋顶,谁也没先开口。
直到庄呈昀撑不住了将将要眯上眼,才听见耳边传来落寞的声音,“对不起。”
明明肚子里有一堆的话想说,贺耀东自己也不知道为啥,一出口就是这三个字。
庄呈昀风淡云轻的笑笑,“你倒是没有对不起我,就是挺对不起她的。”
他别过脸,在黑暗中静静看着身旁那个乖顺的轮廓,眼底尽是温柔,“这段时间除了你家人,小麦应该是最担心你的人,你可能真的不知道她有多愧疚,如果你再不出现,我想她一定会崩溃,所以贺耀东啊,以后太平点吧,就当是为了她好不好?”
狭窄的灶间,又陷入了一阵局促的寂静中。
良久,贺耀东才突然冒出那么一句,“你们咋知道我在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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