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感知，莱栖神色沉重。
混乱在苏醒？
即便莱栖相信非凡者亦有善恶，但这一序列的非凡者总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且不说范.奥德里奇，就连莱提娅也是神神叨叨。
莱栖细细咀嚼着“混乱”二字，心绪又随之散开。
只是混乱，而不是混乱之神——克尔泊洛斯？又或者这是更为宽泛的代指，类如混乱序列的天启位阶、足矣改变世界的动乱、或者与混乱有关的行至半路的神祈...
愈往深处想，莱栖的脸色就愈发怪异。
真是见鬼，这些和自己这个小小的魔法师有什么关系，好像自己真能够做什么似的。
想到这儿，莱栖收起通讯器，将那些压入脑海深处，不再去想。
这时，莱栖视线的边缘突然有一道身影跃入。
是兰科斯。
如今的兰科斯少了行商刚开始时的意气风发，变得稳重了许多，圆润浑厚的光晕在其眼底沉淀，如同经历锤锻般。
在篝火的映衬下，他缓缓来到营地前方，来到众人视线中央。
他站在篝火之后，影子向后投向山壁。
“作为会长，我很惭愧，选择了错误的道路，没能带领大家安稳的走完这段路，反倒是这个所谓的会长在段时间一直仰赖大家的帮助，辛苦诸位！”
说罢，兰科斯向着众人深深鞠躬。
一时之间，营地内更为沉寂，甚至就连燃动的篝火也停止了飘摇。
只是与之前死寂的冰冷不同，这沉寂颇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就算是不满的车夫，此时也很难说出什么驳斥的话。
许久之后，兰科斯缓缓直起身子，缓缓道：“多谢，多谢大家！”
深吸了口气，兰科斯微微侧过身子，一手指向了东侧偏南的方位，“商会的援助车队已经在七天前出发，目标就在距离这里一百四十公里的躁金山谷，而最多只需要两天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到那儿，还请大家再坚持一下。”
距离他们发出讯息已经过去七天，再加上之后两天时间，说不得能够刚好遇上，但具体情况还要看今晚的讯息回复。
听到这话，原本萎靡不振的众人眼底不约而同的燃起了希冀，长久以来的压抑与绝望在此刻见到了一丝曙光。
如果不是还有两天的路程，想来不少人应该会愉快的欢呼出声。
沉寂的氛围逐渐松缓，兰科斯松了口气，继续道：“请大家放心，返回摩莱王国之后，商会许诺的报酬依旧会发放到大家手中，受伤的人商会也会额外给予补助。”
于是，人群中响起了细微的骚动声，像是阴燃的火星逐渐亮起发出的噼里啪啦声。
兰科斯又笑着向众人躬身，随后向一侧走去，离开了那个被众人注视的位置。
不远处，科恩摩梭着杖首，神色感慨，“这孩子的确成长了许多，有时我也不得不认同摩拉兹的决定，做出那个选择对兰科斯很重要。”
其身旁是笑容颇盛的琼，她披着更为厚重的大氅，“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我一直相信这孩子，他说不得能成功做到金斯利一直想做的呢。”
说起这个话题，科恩的神情凝重了些，缓缓道：“行商的终点是达曼图斯，但多少次了，我们一次没有抵达过，甚至连最终的商品有什么都不知道，谈什么成功。”
神情黯淡，琼也叹了口气。
相传达曼图斯所在的大壕庭商会深处能够购到世上的所有，但也非得是资产丰厚之人才有资格得见，凭借如今的西奥多商会，也只不过是获得了最低级的入场券而已。
过了会儿，琼低声道：“金斯利说过，那里有他渴望的，就算不惜所有。”
“西奥多商会的开始吗？”，科恩望向远方自语。
有人说，所有的成功者都离不开一场重要的机遇！
那金斯利的机遇可能就是他当时跟随车队前往瓦特海姆的那次，尚还年轻的他机缘巧合下蹭入了大壕庭的竞拍，所见的一切改变了他。
虽然金斯利忘记他曾看到过什么，但他记得，那很重要。
于是，西奥多商会，诞生了！
只是此后无论多少次带着价值无算的商品投入那场行商，在商贸的海潮中翻滚，以物易财，资产愈发庞大，但他还是没能再踏入那充盈着世上万物的辉煌之厅。
科恩的神色愈发幽深，他淡淡道：“这是金斯利的最后一博，就算全然散去，兰科斯也能带着西奥多商会继续走下去，商会里的人也不至于流离失所。”
“后面的路，就交给这小子了。”
话罢，科恩拄着手杖转身离开。
在结束慷慨陈词后，兰科斯找到了莱栖。
他愧然摇头，感慨道：“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发现，我现在，可能还若无其事的享受着他们的保护，想想真是有些可笑呢。”
说到最后，兰科斯的目光扫了眼正在附近巡戒的佣兵。
听过摩拉兹的解释，兰科斯对那些遗弃的货物再没什么可惜的，反倒衷心希望摩拉兹能利用那些追寻到希冀的终点。
“金钱确不应作为称量那些牺牲的价码，交易也无法阐述他们的所为...”
莱栖目光微缩，他想到了很多。
“我是不懂什么交易和商贸，但还有很多很多人要依靠这些生活下去，说不得，这些亦是属于某人的牺牲。”
金钱是最基础的等价物，固然不足以承载那些辉煌的闪耀着光的灵魂，但也负载了无数人的生活与希望。
兰科斯笑了笑，“这是自然。”
他紧接着说道：“五万，五万虽然与你做的那些相比，确实少了，但我如今所能回报的也只有这样了。”
就算金斯利为这次行商调动了绝大部分的储备，西奥多商会仍有大量的固定资产和流通的货币，短时间内调出五万金币并不困难。
莱栖楞了下，下一刻才领会兰科斯话中的含义，他不禁摆手推辞。
“那种情况下，我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而已，至于后来的不过顺其自然，说来我还要感谢拜克罗阁下和那些护卫先生。”
闻言，兰科斯坚定的摇了摇头。
凭摩拉兹对莱栖的态度来看，就算后者当众拆穿，前者也不会对其不利，他甚至怀疑摩拉兹会安排专人护送莱栖离开。
如果是那样，反倒是其他人可能受到牵连，毕竟没谁知道摩拉兹的真正企图，莱栖的谨慎才是对他们的保护。
而就像是拜克罗说过的，莱栖并不弱懦，如果他确无作为，那只能代表这没能打动他而已。
兰科斯表情诚恳，郑重道：“那就借着交易的名字，就当是我僭越的代替所有人表达对你的感谢，微不足道的谢意。”
莱栖沉吟了会儿，随后开口，“我的姐姐在斯德亚城附近购入了一座庄园，如果可以的话，那些金币就换成商会的援助吧。”
他自然做不到对这样的财富熟视无睹，要知道五万枚金币差不多够他和憨憨提升到荣耀位阶了，一份荣耀位阶的素材大约是在两万五至三万之间，当然，这些东西常有溢价。
不过莱栖暂时不需要就是了。
听到莱栖的话，兰科斯微怔了下。
埃利诺先生与波莉女士意图购买庄园的事兰科斯也耳闻，他甚至已经安排伊拉准备了两座庄园的契约，准备以低价出售，只是由于波莉的坚持而不了了之。
兰科斯苦笑了声，“五万枚金币已经足够买一堆小庄园了。”
换成这样的要求，反而是兰科斯不知如何处理，毕竟提供帮助的范畴太过笼统。
莱栖摊摊手，笑道：“那么多庄园，波莉姐姐可管理不过来。”
兰科斯叹了口气，无奈点头应下。
这时，负责发送接受讯息的人来到旁边，他先是向莱栖问候后说道：“供应车队的领袖是烈风之翼佣兵团的副团长克拉尔阁下，他们预计四天后抵达躁金山谷。”
因为这次行商车队的体量，西奥多商会共雇佣了三个佣兵团提供保护，分别是金房子、雷蟒和烈风之翼。
后两个佣兵团虽没有摩拉兹与金斯利的关系那般亲近，但也久负盛名，以往同样有过不止一次的合作。
兰科斯微微点头，“向克拉尔副团长汇报我们的情况，他可以适当抛弃不必要的物资，加快速度。”
与之前的计划相比，他们如今没有了负载的车厢和马匹，食物需求也相应的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