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到站，小不点再次来到那片低矮的旧楼群。
抬头望去，二楼窗户那五个用 A4 纸剪出来的“孺子牛报社”的字花已经撕掉，徒留下双面胶的残迹。
小不点打开背包，将邓凯放出来，让他与彭梦玲上到楼栋高处，监视周围动静。
走楼梯上到二楼，格局依旧是上次那样，整层楼所有单位打通了，组成开放式办公室。办公室比上次来时更加空荡，桌椅都搬走大半了，只有吊扇挂在天花板上转悠。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十四张印着大字的 A4 纸依旧贴着墙壁上，只是纸张都蒙上灰尘，看起来暗淡无光，少了鲁迅当年那股子的锐气。
靠墙的书柜前，耿直半蹲着，正在将书籍和旧报纸打包。
耿直的头发依旧乱糟糟一团，看起来好几天没洗头。脸上依旧有着厚重的眼袋，黑眼圈如同哥特妆容般浓重，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样子。
耿直似乎没听到脚步声，依旧低头在打包。
小不点主动打招呼：“又见面了～”
耿直抬起头，看见小不点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
“别你啊你啊的，朋友都叫我‘小不点’，你也这样叫我就行。”小不点从称呼上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我怎么叫你比较好？耿直哥？”
“你叫我‘耿哥’就得了。”
一阵困意袭来，小不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现在才上午就困了？”耿直笑着调侃，“你昨晚干啥去了？黑眼圈看着比我还重～”
小不点苦笑，走到耿直身前，盘腿在地上坐下。
报社办公室没有铺地砖或地板，只是对水泥地面做了抛光打磨处理。屁股坐下去，立马扬起一蓬灰尘，不过小不点并不在意。
“我昨晚在 E2 区，今早才死里逃生。”小不点只说了部分真话。
“我去！”耿直差点整个人蹦起来，“那你真是命大啊！去了 E2 区采访的记者朋友说，那里现在是尸堆成山，血流成河。”
耿直明显误会了，以为他是逃出来的聚居区居民，如果知道小不点昨夜也制造了部分尸体，耿直恐怕要蹦出窗外。
“我今天过来，是有个猛料告诉你。”小不点向前俯身，压低声音。
“什么猛料？”耿直竖起耳朵。
“听说过皮特·兰尼斯吗？”
“听说过，兰尼斯家族现任家主最小的儿子。”耿直点点头，“他咋了？”
“皮特·兰尼斯昨晚死在 E2 区了！”
耿直双眼圆睁，瞪着小不点，脸上表情夹杂着震惊与不相信。
“真的，我亲眼看见。”小不点举起手，摆出一副指天发誓的样子。
“皮特·兰尼斯要是死了，报纸怎么没报道……”耿直说着说着就自我否定了，“肯定是兰尼斯家族封锁了消息。是谁杀了皮特·兰尼斯？”
“是个戴铁青色面具的男人，戴黑手套，穿一件过膝长风衣，整个人黑漆漆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小不点以旁观者的视角描述自己。
“那件长风衣是不是有一排金纽扣？”耿直问。
小不点点点头，装出诧异的语气：“耿哥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那人？”
“E2 区是黑手帮地盘，帮主道奇·泰恩斯经常穿过膝长风衣，风衣上有一排金纽扣。”耿直解释，“他穿的次数太多了，以致于成了他的标志性穿着。”
小不点假装恍然大悟，顺着耿直的话说下去：“所以是道奇·泰恩斯杀了皮特·兰尼斯？”
耿直没好气地说道：“这应该我问你才对，怎么反倒你问我了～”
小不点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耿直追问：“那人身高多少？是胖是瘦？体型是什么样？”
小不点愣了愣，挠挠头才回答：“那人看着挺高的，但我不确定具体身高。体型的话，看起来偏瘦，当时环境太黑了，只看得见模糊轮廓，看不见什么细节。”
耿直这么一问，倒是提醒了小不点。
戴面具、穿风衣虽然可以掩饰容貌与体型，但小不点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太显眼，有心人很容易就能发现破绽，后面再行动必须掩饰身高。
“皮特·兰尼斯我见过两面，目测有一米八。”耿直继续追问，“杀死他的那人站在皮特·兰尼斯旁边，看着是比他高，还是比他矮？”
“比皮特·兰尼斯矮。”小不点这次回答得毫不犹豫，“但具体矮多少，我说不准。”
耿直后背靠在书柜上，边思考边说：
“那人应该不是道奇·泰恩斯。
“今天报纸说了，钢钎帮与花火帮昨晚围攻黑手帮，第一时间就去杀死了道奇·泰恩斯。道奇·泰恩斯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围攻中杀死皮特·兰尼斯。
“那人有使用雷球炼金术吗？呃，就是一颗闪着光的……”
“我知道雷球炼金术。”小不点接过话茬，“那人有使用雷球炼金术，在黑暗里特别明显。不仅炼金术，那人还会使用枪械，钢钎帮的人围攻他，一梭子子弹就全撂倒了。”
“这么牛！炼金术和枪械都是管制品，那人竟然两样都掌握。”得知这么重磅的新闻，耿直两眼放光，“有拍下照片吗？”
“没有。”小不点摇摇头，“我没有相机，平时出去采访拍摄都是借用报社的相机。”
“没照片你说个……”耿直把后半句的脏话吞了回去，叹了口气，“没照片也凑合，就是空口白话，缺少证据，给读者的冲击力弱了许多。”
“虽然没照片，但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耿直像咬住诱饵的鱼，完完全全被勾起兴趣。
“那人杀死皮特·兰尼斯之后，在他脸上按了一个黑手印！”小不点加重语气，“我看了今天的报纸，没有新闻提到过这个细节。”
耿直探手过来，大力拍打小不点大腿，兴奋道：“只要我在报道里提到这个黑手印细节，就能证明这篇报道的真实性！”
小不点微笑点头，挪开耿直拍打的手，揉了揉酸疼的大腿。
运用话术，小不点一步步释放信息，终于将耿直引导至自己想要表达的话头。
“有了这么重磅的新闻，”小不点伸手解开耿直打包好的书籍，“你这家孺子牛报社就可以继续办下去了。”
耿直愣了愣，盯着小不点看了好一会，才面露笑容说道：“好家伙，你今天过来，原来就是为了整这么一出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