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导引李靖所领三府骁骑,从牧户相邻交界处穿行。
半夜之后,距离土城子越来越近。突遇一处毡房牧拦,一阵阵犬叫,这户牧民发现了唐军的大队人马,纵身上马去向主人报讯。
李靖传令侦骑远随其后,循踪跟进。
天尚未晓,报讯人向颉利可汗报告唐军大队人马来袭,原指望领赏。
颉利可汗大怒:“蠢货!为啥不鸣镝吹号,点火报警,就地阻击,引向其它方向。是你为向导把唐军引来的,该打!”
颉利可汗手起鞭落,报讯牧人一脸懵懂,磕头谢罪。
顷刻间,南方土城子火光耀空,人喊马嘶,鼓声喧天。
颉利可汗披铠上马,下令吹号角,就近的几个大酋长急急赶到。
出兵救土城子吗?
酋长们遥望土城子火光映空,绵延不绝,望不到头,敌情不明,不可应战。
颉利可汗捶胸顿足,连连呼嚎:“晚了,晚了,来不及集结兵力了。唐皇世民以兵部尚书亲自领兵。如果不是倾国而来,何敢孤军到此?”
几个大酋长三言两语一合计:放弃土城子,舍去萧皇后,抛弃隋王杨政道。唐军目标是灭了隋王,防范复辟隋朝。咱们以现有兵力,只能保护女人、财物、羊群。传令四方,快速集结兵力。
钲角相呜,火光惊心。越急越乱。兵寻不到将。将管不兵。男女老少齐动作,收毡包,驾牛车,驱羊群,向北避祸。晓曦初显,一望无际,处处是蠕动的牛羊马驼。
萧皇后接到颉利可汗传令,向北方转移。看看熟睡中的愍儿,不忍心唤醒他。
苦命的孙子愍儿,生到世间没见到生父、祖父。承蒙姑奶奶义成公主收留抚养,这是隋帝杨广唯一的血脉。
义成公主为隋朝皇帝贵胄,一心想要为愍儿恢复大隋国朝,能行吗?不行吧?
愿上天眷顾,列祖列宗庇佑,让愍儿平平淡淡活着,承继夫君杨广的香火,不使隋帝杨广绝后。
隋王杨政道惊醒了:“奶奶,外边怎么这样嘈杂不休?”
萧皇后答非所问:“愍儿,你想去看看你父亲住过的长安城吗?你想去看看祖父新造的洛阳城吗?”
杨政道说:“我虚龄十二岁了。常听奶奶说繁华无比的长安城、洛阳城。我多少次梦中见到华丽的皇城,就在前面,我赶过去,皇城在前面移动。我大声喊,没人答应。拼命追,就是追不到。”
萧皇后说:“愍儿,咱祖孙俩寄居异国他乡。你若想祖上建的长安城,你现在啥都不要做,啥都不要说,啥地方都不去。就在这屋里呆着,闭着眼睛装睡。”
“奶奶,孙儿懂了,奶奶小心。”
义成公主遣人来催,快快打点行装,准备转移。
突厥各部酋长接到指令,快速集结人马。
世人说:军中有妇,军令不济。
果今如此,千夫长、百夫长,把家里娇妻娃儿载上高轮大车,嘱托家奴驱赶羊群迁移。
有牛羊女人孩子的羁绊,人马迟迟难以集结。
大势所趋,颉利可汗的大车队也顺着人羊车潮流向北转移。
太阳东升,遥遥眺望到鲜明华丽的可汗大纛,各部人马逐渐汇集成军。颉利可汗稍稍稳心,遣人寻找义成公主与萧皇后。
万里草原的女主人,义成公主心里那个急呀。威势无限的大汗正妻可敦,心中有多苦,他人难以知晓。我是中华皇帝贵胄,也是皇家的流浪女。
娘家的侄孙,娘家的嫂子,你俩在哪里?
挺身仰首向南盼,娘家人的侄,是我的根。独在异乡几十年,无时无刻不想娘家人。一介娇贵弱女子,外嫁千里荒裔地。
一身婚嫁父子四可汗,世人说我淫荡身,哪知吾心苦黄连。
豆蒄之年别父母,平生不能见一面。
父母临别嘱一言:生为皇家女,献身家国安。
抛父母,别兄妹,舍身草裔偎狼王。
梦中常喝故乡水,幻境累见堂前燕。唧唧哺雏声,声声入心扉。
年年秋风起,望断南飞雁。谁说女人眼泪多,世上亲情别离苦。荒裔草原杨氏女,悲泪只往嘴中流。
义成公主失望了,娘家人愍儿、隋王杨政道、皇嫂萧皇后,不见踪影。
天将明,惊见漫野火光,驱羊群,驾大车,呜号角,乱得天昏地暗。李靖传令禁卫军饶骑,以团为军阵,从四面攻进土城子。
城内居住万户流亡的汉人,他们只想过点安宁的日子,不诚心为权贵卖命争战。唐军人马进了土城子,是好是坏听天由命。
李靖传军令,停止杀戮,安抚民众。听报萧皇后没有出逃。逐派一队将士保护萧皇后。
李靖登高远望北方,漫山遍野的羊群人流缓缓蠕动。回顾手下区区三千将士,监控土城子万户降民,实在无能为力追击北去的突厥人。
不多时刻,侦骑来报,副行军总管张公瑾率领后军即将到了。
李靖传令张公瑾,以各军府统军,各团校尉,独立为阵,各自为战,漫山遍野收捕俘虏、牧户、牛羊……。
当年伪皇帝宇文化及与萧皇后,运了二千车宫庭宝物从扬州北上。几经周折转手他人,剩下百车精品宝物带来草原,存放在土城子隋王官库。
李靖没有料到,刚刚几个时辰的兵乱,官库中的皇宫宝物失窃了许多。
东路诱敌的李世积并州兵传来消息,前军直插白道口,意图阻截突厥人北遁。
高甑生将军率领并州都督府后军,在浩瀚无垠大草原捕俘收俘。
定襄道行军总管李靖向京城长安捷报:擒获萧皇后与隋王杨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