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让尽发金堤关守军七千人。当日夜幕降临之后,全军轻装悄悄出发。向南潜行至山南告成镇,再折返向北行军。翻越方山,自罗口夜袭洛口仓城。
洛口仓,位于巩义县河洛镇黄土岭。自洛河逆水而上,直达京城洛阳。自洛河口逆流行船,经黄河西行直达渭水长安。北通永济渠,直通燕地涿州。东经通济渠,直达扬州到浙杭。
江南稻米,江淮麦粟,通过大船运输,屯积于洛口仓城。仓城周边长二十余里,仓城内三千个窖仓,每个窖仓存粮八千石。原先一府官兵守护粮仓,隋帝杨广离京之前,又加配了一府官兵。
夜深人静,三更梆子刚结束,打更人进入更棚稍作憩息。仓城外的墙根底下,上百人同时甩索飞爪爬上墙头。大开城门,七千瓦岗军一涌而入。守军将士还在酣睡做美梦,被瓦岗军堵在营房缴械归降。
一排挨一排的大圆仓,一路走一边数,数也数不清,将士们惊诧不已。一人一日食用二升粮,一人一年约需八担粮,一窖粮够一千人吃一年。三千窖粮可供三百万人吃一年。
如何守护到嘴的猎物?这么大的财富谁当家做主?李密慎重考虑还得依靠瓦岗军的力量,暂由翟让当家做主发号施令。李密说:“翟寨主,请你主管洛口仓。我和懋功领人到洛河收集船只,屯营大河边,接应金堤关官兵。”
太阳东升,虎牢关接到消息,洛口仓插上瓦岗寨军旗。
“啊!真的,假的?”太守杨庆急召通守裴仁基、秦叔宝、罗士信……等将军商议。
又有侦探来报:金堤关瓦岗军从河北向西行军?虎牢关向西二十多里外的洛河口,聚集上百条船,接应河北瓦岗军过大河。
郇王杨庆拍案长叹:“完了、完了,我辜负了皇帝的重托。守护洛川东大门,防止瓦岗贼进入洛川,防不胜防呀!”
监军萧怀静说:“赶快发兵讨伐!”
通守裴仁基说:“敌情不明,如何发兵出战?飞报东都留守越王杨侗,请令定夺。”
集结到金堤关的瓦岗军各部,平明时分接到消息。七千人先锋队已攻取洛口仓,翟寨主传令各部火速西进,在洛河口对岸乘船渡河,保卫洛口仓,抗击官军反攻。
翟让看瓦岗军全部到洛口仓扎营,心里坦然自若。有了这么多兵力,能够应对官军反攻了。
哥哥翟弘悄悄说:“兄弟,我看有些不对劲。李密的心腹王伯当、房彦藻带来了好多人马。比咱瓦岗寨三家人马差不多少了。”
翟让愣了一下说:“大敌当前,东都洛阳距此百里地,两天左右必定有一场大战。你快去安置军营,竖栅挖堑壕不能马虎。”
东都洛阳越王杨侗当日接到急报,与留守将军大臣们商议对策。越王杨侗遣派刘长恭率二万五千军兵讨伐瓦岗军。传令虎牢关通守裴仁基,共同出兵东西合击,约定二月十一日会战洛口仓。
二月初九庚寅日占领洛口仓。暗谍来报,二月十一日将有一场大战,翟让急招众位将军议事:“咱们是凭仓城守卫,还是出城迎战?”
李密说:“现在瓦岗军士气高涨,应该出城迎战。全部人马编为十队,便于号令指挥,西东两个方向,分兵两路抗击官兵。”
徐懋功说:“侧重打击西路军。京城来的西路军虽然装备精良,但是无猛将。好打。虎牢关东路军裴氏父子称号万人敌,还有杀人魔头罗士信、秦叔宝等等猛将。难斗。”
单雄信说:“我是老话,吃柿子捡软柿子捏。先击溃西路洛阳军,东路虎牢关军孤掌难鸣,会知难而退。”李密张口欲言,又看了看翟让,应该让他多说话。
翟让说:“东虎牢,西洛阳,他们约定时日、时辰。咱们如何能控制先战后战的时间顺序?”
李密本想主导议事,但一想还不到时候。逐把目光移向徐懋功、单雄信俩人。
徐懋功说:“虎牢关军马为两部分。一部是张须陀的残部,另一部是郇王杨庆的守军。杨庆生性谨慎,不敢冒险。咱用疑兵使杨庆迟缓几个时辰出兵。利用这时间差,以主力击溃西路洛阳兵。虎牢关官兵就不敢单独进攻我军。”
单雄信说:“按懋功如此论说,我与懋功领四队兵对付东路兵,翟寨主与蒲山公领六路兵对付西路兵。”
李密说:“咱六路人马对付洛阳兵,绝无失手。你们四路人马对付虎牢关的裴仁基、裴行俨、秦叔宝、罗士信四个猛将,还真有点悬。”
“郇王杨庆畏惧单雄信,如同老鼠怕猫。不探明实力之前,杨庆绝不会轻易开战。杨庆不发兵,裴仁基也会消极怠战。虎牢关与咱相距三十里,密探一来一回再发兵,晚了。大寨主、蒲山公,自两军交锋开始,你们在两个时辰击溃对方,即刻回援东路军。我和阿兄俩人确保太平无事。”
翟让说:“好的,老战法。我正面出战诱敌。待对方队阵松动后,蒲山公率主力军两冀攻击。”
洛阳兵行军一天,半途安营扎寨。二月十一日,全军直扑洛口仓,翟让领一部人马迎战,双方布阵十里地。
翟让是诱战老手,将士们败退而不溃散。两军一交手,翟让节节败退,官军的方队拉长了几里地,防守出现大豁口。李密击鼓打旗语,王伯当、房彦藻、常何、翟弘、翟摩侯率领各路大军,从几里外的隐匿地飞扑战场。
二万五千洛阳兵溃不成军,很快结束了战斗,洛阳兵损失了一半多。领军刘长恭脱了将军戎装乔扮士兵逃回洛阳城。
东路军裴仁基将军领兵出了虎牢关。探骑报告左前方有单雄信旗号,右前方有徐懋功旗号。回顾太守杨庆迟迟不出兵,裴仁基也迟疑不进,将本部兵马驻扎于百花谷。不多久探马来报,刘长恭的洛阳兵大败而逃。裴仁基庆幸自己没有冒险进军。
打败大隋朝京城卫戍军,瓦岗军威势震撼了中原大地。一大批郡县纷纷归降。
人的欲望无止境,共克时艰而不能共富贵,一场权变之争悄悄开始了。新归降的隋朝官员看不起草莽起家的翟单徐,都奔着四世三公蒲山公李密而来。新来的将士人数超过了瓦岗军旧部。
李密的记室祖君彦、长史房彦藻、王伯当……等知己心腹说:“蒲山公营,是瓦岗寨主翟让所给的名号,象征着是瓦岗军的一部。许多高官贵爵看不起草莽英雄,必须要另立名号,方显宏图大志。”
祖君彦:“兵马多了,先设立元帅府。以元帅府名义发号施令,逐步削弱瓦岗翟让寨主发号施令的权力。”
李密说:“公开削弱翟让的权力,瓦岗军会不会离心离德闹分裂?”
王伯当说:“瓦岗三雄单雄信、徐懋功俩人各有部曲立分寨。而翟让当年的几个同僚没能独立分寨招收人马,他们心底下有怨言。我去找他们交朋友,让他们出面为咱们说话。”
李密点头称赞这个策略。王伯当找到了邴元真说:“我与你是相知好友,先透露一点机密。近日投奔蒲山公的人太多太多,蒲山公致力于问鼎中原的宏图大业。近日筹备成立元帅府,缺少长史人才,你倒是合适的人选,可否有意长史之职。”
邴元真一直想出人头地,听到设置元帅府长吏的职务,邴元真求之不得,拜托王伯当成全此事。
邴元真向翟让说:“人马太多了,应该设立元帅府管理兵马。蒲山公透露心意,元帅府设置司徒,元帅,左右大将军四大主职。翟寨主,你为司徒,他为元帅。单徐两位将军加个大字,为左右大将军。你的意思呢?”
翟让细思量,军兵人马多了,设置元帅府是应该的。司徒之职是三公之一,辅助皇帝管朝政。不论那个做皇帝,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元帅之职,在军中威望中,在朝政不如司徒权力大。即便是李密作元帅掌军,单雄信、徐懋功两个大将军能够平衡李密的军权。再论官品阶级,司徒是一品官。元帅比司徒官品低一点。
翟让与单雄信、徐懋功商议此事说:“人马暴增,超越原来的瓦岗寨军几倍。李密婉转传来消息,要组建元帅府。我为司徒,他为元帅,你俩为大将军。如何是好?”
“天下大乱,百雄争霸,谁能入主皇宫,方为天下共主。李密想做皇帝,恐怕为时尚早。他有自知自明,故而先置元帅府。封咱俩大将军,将军加个大字。元帅不发令,大将军与将军同样,不能擅自行动。”单雄信说出心中的疑虑。
徐懋功说:“论瓦岗寨先与后,当然是咱仨为先。后来人归附蒲山公,咱们是鞭长莫及。管不了旁人,我只管好自己的部下。还是老话,跟着你翟寨主,我年轻资历浅。你的大事,你自个儿作主张吧。”徐懋功心底里佩服李密的才华。
翟让叹了口气说:“那就随多数人之意,筹建元帅府。”翟让忘记了野山林中弱肉强食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