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天地失色之后,伴随着一声爆裂,无数闪耀着的金屑纷飞。
而彼得手中的那块晶体,已然不知去向,化作无数碎片。
沉闷的玻璃背后是纷扰的躁动。研究员们早已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探讨着彼得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根本不存在……”一名研究员手里紧紧攥着他全新出炉、准备递交的实验报告,心灰意冷,“我所作的一切研究都有问题……不可能的颜色和不可能的发光强度……或许这一切从来就没有正确过……”
“不对!”另一名研究员神情激昂到颤抖地打断了他,“你还不明白吗?!他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验证!他就是那个亿万分之一的天选之子!”
“你是说——他的灵魂之中没有罪孽?!”那名原本失落的研究员猛然一惊。
“完全相反!他的灵魂中充满了罪孽,而因为他可以承受远超这些的罪孽,所以相比之下灵魂纵使有这些罪孽却依旧无限纯净,所以对他的检测才会发出如此耀眼而独特的光芒!快验证他身上的罪孽!许启先生!快验证他身上的罪孽!”
研究员发狂似的振臂高呼着,仿佛晚一秒采取行动就会导致机会白白溜走一样。
许启最终还是点了头:
“立刻开始罪孽水平测试。”
气密闸门短暂地打开,工作人员推着一个移动置物车快速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揭开蒙在车上的帆布,露出几块泛着不同色泽的金属片。从左到右锃亮的银色慢慢过渡向毫无生气的钝黑。
“彼得先生,这便是我们的罪孽合金。接下来可能需要您配合依次触摸这些金属片。请由亮色逐渐摸向暗色,在每片金属上停留5秒。如果有什么不适可以立刻停止,并向我们说明。”
彼得感受到暗色金属上逐渐强烈、但依旧不算多少的一些污浊之气,心下一计量,感觉没什么问题,便按照要求,伸出了手。
那一刻,躁动的研究员们瞬间安静,各个伸长了脖子,想要第一时间看到结果。
彼得先将手缓缓搭上了那块锃亮的银色金属片。
一阵短暂的屏息过后,无事发生。金属片依旧锃亮,彼得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奇怪的感受。
但这还决定不了整个实验的结果。没有人能单凭这一个现象下定论。但所有人都觉得,这个现象部分证明了他们的观点。
很快,当彼得的手第二次落到略带灰暗的金属片上时,那块金属片似乎也没什么动静。
只是……可能略微增亮了些?
“那块金属片是不是变亮了一点?”
“你肯定看错了,根本没变。”
“……不,我还是觉得变亮了——他肯定是无限深势井的导体,而不是绝缘的。”
“够了,继续看。”
研究员中的窃窃私语并没有打断彼得的实验。
很快,他的手搭上了第三块金属片。
这次,那块金属片明显迅速变亮,成为和那块锃亮金属片一样的程度,和旁边的两块焦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的存在有这种体质?!”
“我居然……错了吗……”
“别着急,还差最后一点——那最后一片金属,他也能做到如此地步吗?”
第四片,依旧在彼得的触碰下恢复地锃亮。
最终,彼得将他的手放上了第五片、也是最为乌漆嘛黑的一片金属。
自从他的指尖触碰到金属片算起,时间就仿佛凝固了一样。
但这次的结果来得太快,快到时间都没能赶上它的脚步。
只在眨眼间,那片金属片就恢复了昔日的银光闪闪,至此,5片金属如出一辙地齐齐变得光洁如新。
“这就是答案了!这将回答最后的问题!——他,就是那个神选之人!”
“这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啊!”
“我们并未止步于星之子!我们看到了更多!就算是罪孽缠身,灵魂也可以无限纯净!”
“芜湖!~”
在波涛汹涌的声浪之中,有人欢呼雀跃,有人灰心丧气,有人狂热不止,有人愤然离去。
而许启却面色凝重。
他缓缓低下头去,沉默不语地凝视着自己手中的一块晶体碎片。
那块碎片,正散发着不亮不暗的深蓝色星光。
彼得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等候着许启的下一步安排。
良久,许启终于不再犹疑。他敲了敲面前的控制台,压下周遭研究员的议论声,紧接着用略带疲惫的声音对着所有人广播道:
“真是出人意料的结果,我们有必要更改一下实验的流程了——彼得先生,非常抱歉,我们原以为对您的测试同样会使那些测试用具发出蓝色系的光芒,但既然不是这样,那么之前所有的假设恐怕也就有待考证、为您准备的测试也不再具有权威参考价值了。您可能需要转而接受一次全身扫描,和一些其他的项目测试,以此来让我们弄明白一些事情。非常抱歉,给您造成这么多麻烦。”
“……那就尽快吧。”彼得只是耸了耸肩。他根本不知道这帮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很快,临时组建的工作团队就引导着彼得离开了这个全封闭的测试场地,转而来到一个看起来稍微令人轻松点的实验室中。
躺入一个巨大的桶状机器后,轻微的电流声驱动起整台机器的缓缓移动,很快让彼得的神奇一遍又一遍地掠过扫描器,直到最后,这一切的扫描终于足够完善,研究团队才着手记录和分析这些数据。
杂七杂八的检查简直覆盖到方方面面,他们甚至为彼得准备了一次心理调研来研究彼得的性格特点,又借着机器把彼得里里外外扫描了个遍。就算如此,许启还是极力挽留彼得在辰星科技坐一坐,休息一下,不急着离开。
彼得拗不过他,也就半推半就地承蒙了这份“好意”。他本人倒是比较无所谓的。这对他自己没什么伤害,还能为egoist团谋取利益,是再好不过。
不过,与彼得的悠闲相对应的,是辰星科技实验室内的热火朝天。
大量研究员几乎是全部在研讨那些摘自彼得的资料,连资料边角的蛛丝马迹也不放过。
“这是惊人的奇迹。”
老教授反复对着数据表确认了几遍,确定不是自己老眼昏花之后,缓缓扶了扶眼镜,严肃地对着站在他身后的许启说道,“他的躯体……和人类的几乎没有差别,除了——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乃至每一个分子,都有远超正常人体的强度与相互作用。更离奇的是,这些作用的效果居然是可以被他的中枢神经系统控制的——这是我认知之外的东西。”
“能进一步分析吗?”许启试探性地问道。
“我……不,您知道的,我拥有的只是经验。这显然是超出经验范畴的东西。”
“这……有点麻烦,如果我们无法借此建立更好的模型、得出更完善的结论,简直是在浪费一个上帝的暗示。”许启略显焦急。他辛辛苦苦付出了这么多才换来彼得的合作,可不能就这样浪费掉。
“这样吧,少爷……我向您推荐一个人。那个天才,截止至目前还在那个显然达不到完美的‘人造星之子’项目上浪费才华的——真正的天才。”
老教授顿了一顿,坚定地看向了许启,就等着他的点头。
许启微微眯了眯眼,心下已经有了答案:
“您是说……那个沃伽?”
“是布里尔·沃伽。”老教授纠正道。
“那我这就去传唤他……”许启正要掏出电话,突然,身后却传来了一声略显疲惫和桀骜的笑声:
“哈哈,现在才想起我吗?徐大少爷?”
许启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披着一头金色乱发、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披着一件白大褂,一手将一个身材瘦小的拘谨银发少女扶在身前。那少女只穿了一件极大的白色套衫,跟着沃伽慢慢走上前来。
“沃伽?你怎么来了?”
“老早以前就来咯——我是来汇报工作的:试验成功了,成功者就是我带来的这个女孩儿,西芙娜——”
说着,沃伽随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让她本就瘦弱的身子因紧张而一颤。
紧接着,沃伽比出了一个大拇指,指向自己。
“——以及,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