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辉眉眼中透着凌厉,“尹大人,你莫不是忘了此楼真正的主人是谁?你想在醉月楼中动手脚,也要问过我同意才行。更何况,敢在我和岚妹眼皮底下损毁方家财产,你是嫌命太长吗?”
他最后一句话把方紫岚扯了进来,颇有恐吓之意。闻言李晟轩挑了挑眉,却并未多言,毕竟方紫岚本人都无所谓,旁人也没必要掺和她的家务事。
“方立辉,你竟然敢……”尹泉章脸上满是忿然之色,方立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尹大人,我不过一商人,比之你可称得上是微不足道。你敢以诸位大人的性命相挟,我有什么不敢的?”
尹泉章气结,下意识地要朝方立辉扑过去,奈何被方紫岚按住了,“尹大人,事已至此,你必输无疑,不妨留些力气在狱中使。”
“方姑娘,我输了,你们也算不得赢。”尹泉章深吸一口气,抬手拨开了方紫岚的手,“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你们永远也赢不了。”
方紫岚收回了手,紧紧握成拳,“输一时,未必输一世,我们总会有赢的那一日。”
“我们?方姑娘,但愿你没有信错人。”尹泉章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长叹一声,“可惜,我没方姑娘这样的信念,也看不到那一日了。”
他说罢像是疯了一般抢过了那桶火油,劈头盖脸浇了自已一身,见状李晟轩伸手揽住了方紫岚,扬起衣袖为她遮挡,生怕火油溅在了她的身上。
下一刻,尹泉章纵身一跃,从楼顶跳了下去,满身火油的他自焚于楼下之人的火把上,遇火即燃,登时烧起了一大片。
连连惨叫声中,周朗镇定自若的声音格外分明,他指挥着身边人有条不紊地后退躲避,避免了不必要的伤亡。
方紫岚定定地望着楼下那一片火海,只觉后脊生寒,尹泉章如此不顾一切,那其他人……
方立辉显然和方紫岚想到了一处,他飞快地朝李晟轩行了一礼,之后匆匆而去,一边喊人救火,一边赶回堂中。
“我随堂兄去看看。”方紫岚不待挣脱李晟轩的手,就被他紧紧拽了回去,重又带到了怀中,“你离开醉月楼,去救阿宛和阿是,越快越好。”
方紫岚感觉到李晟轩塞了什么东西给她,刚要分辨就被他推了出去,“快走!”
“我……”方紫岚摸清手中物什的那一刻,怔在了原地,这是李晟轩那块见之如亲临的金牌?
“方紫岚,你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李晟轩的语气是难得的急切,催促着方紫岚不得不走下了楼梯,却是一步一回头的恋恋不舍。
阎罗王与都市王追至近前,被方紫岚暗器所伤的阎罗王神情一凛,“你在暗器上涂了……”
他话还未说完,人就定住了一般止步不前,随即哐当一声,剑也掉在了地上。
“令人失去知觉的药。”方紫岚话音还未落,便提剑杀向了一旁错愕的都市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割断了他的喉咙,然后反手一剑刺死了阎罗王。
不远处的仵官王面露惊色,“你……”
“我什么?”方紫岚长舒了一口气,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我是天下第一的紫秀,只要我想,天下就没有我杀不了的人。便是十殿阎王,又能奈我何?”
“你的手废了,而且……”仵官王咳嗽了几声,“你中了我的毒镖,命不久矣。”
“毒?”方紫岚扫了一眼肩上的毒镖,冷哼一声道:“我从来不在乎。”
她说罢一剑抹了仵官王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落在她的衣襟上,愈显污秽。
然而方紫岚顾不了太多,扯了布条下来,死死地缠住了右手,之后快步走出了树林,一声口哨招来了自己的马,单手撑着爬了上去,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只见马嘶鸣一声冲了出去。
惊心动魄的厮杀加之失血过多,方紫岚瘫在了马背上,很快便意识不清,却仍在昏迷之前将马缰绳与自己绑在了一起,生怕摔下马死在了路上。
老马识途,马驮着命悬一线的方紫岚跑回了京城,在城门口被守卫拦了下来,还不待细查,就见夏侯彰匆匆而来,“都把路让开!”
守卫不敢多话,赶忙让开了路,眼睁睁地看着夏侯彰将马上血肉模糊的人抱了下来,放入了马车之中,而后亲自驾着车离开了。
一众守卫都看呆了,满京城谁不知夏侯彰是李晟轩身边的人,可不知为何,三日前他突然亲自来守城门了,雷打不动地从早到晚,像是唯恐错过什么似的。
如今看来夏侯彰等的就是方才那血肉模糊的人,就是不知那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让他这般上心?或者说,是让李晟轩这般上心。
然而好奇归好奇,没有人嫌命长,敢随意打听个一星半点,很快都散了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夏侯彰驾着车飞奔进宫,将方紫岚送入了凤仪宫,方紫沁见到她这副模样惊得后退了几步,险些站不稳。
“娘娘!”秋水扶住方紫沁,只听她的声音微微发抖,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势,“将三小姐送进去,速召温崖过来。还有,就说凤仪宫遭了刺客,三小姐为我挡刀,生死未卜。”
“还不快去。”秋水朝殿内的宫女们喊了一声,她们纷纷行礼,退了出去。
夏侯彰将方紫岚送了进去,方紫沁看着他们的背影,低声吩咐秋水道:“我要你,传信回方家,你亲自去……”
“是。”秋水点头应下,眼中却有迟疑之色。
“你放心,我还撑得住。”方紫沁轻轻拍了拍秋水的手背,示意她不必忧心,“眼下她不能死,便是为了方家,也不能。”
“秋水明白了。”秋水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小跑出去的时候,正巧与赶来的温崖撞上了,两人互相道了歉,便各自而去。
温崖一入凤仪宫,便见方紫沁端坐在凤位之上,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