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南脱下身后斗篷包住顾云瑶,抱她上马。
“春泥。”
“在。”
“把这些处理好 ,别留下后患。”
“是。”春泥看一眼唯一的活口,少了半截手臂的人。
“王爷,此人该如何处置?”
沈慕南面无表情,扫过黑衣人的脸。
黑衣人顿觉似被刀锋刮过。
“你是谁的人? ”
黑衣人抿唇不答。
沈慕南轻柔地把顾云瑶圈在怀中,一抖马缰绳调转马头,声音轻而冷:“拖去珍兽园,喂熊。”
“……”
顾云瑶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到在后山和二德伯伯偷偷跑去禁地门口,还没摸到石门,爷爷就赶了来。
轮着草绳鞭子,揍得二德伯伯嗷嗷满山跑。
她摘了个青葫芦,哄爷爷高兴,总算逃过一劫。
再然后,就是漫天火海,整座山庄都被火吞噬,爷爷推她入禁地。
“你不是一直想来看吗?这下随你的愿,去吧!”
恍惚中听到二德伯伯断山门的轰鸣声,一切就归于黑暗。
睁开眼,额角的发都湿透,摸摸脸,也全是泪。
桌前背对着她,沈慕南正在轻搅一碗清苦的药。
这背影,让她莫名安心。
她想说话,一开口发觉嗓子疼得厉害。
沈慕南回身:“醒了?”
顾云瑶点点头,看到身上的伤都包扎好了,身上的衣裳也换过。
她没有大惊小怪,挣扎着起来,沈慕南把药端过来。
“多谢,”她哑着嗓子说。
虽然两字太轻,但总得说一声。
沈慕南不为所动,把药递到她嘴边。
“我自己来。”
沈慕南不松手。
顾云瑶抬头看看他,他依旧没什么表情。
顾云瑶心里有点发虚:又犯病了?
迅速在脑子里归结他有可能犯病的几个点:第一,宋明之来报的信;第二,她晕倒前好像也问了宋明之。
二德伯伯这个身份,真是麻烦啊!
顾云瑶低头一边就着药碗喝药,一边琢磨着怎么解释。
她喝下最后一口时,沈慕南忽然问:“葫芦娃是谁?”
“咳……”顾云瑶呛一口,眼泪都流出来。
沈慕南一脸嫌弃地把帕子递给她。
她边擦边在心里咆哮:什么鬼啊……
擦完嘴,她咬牙装傻。
“什么葫芦娃?王爷指什么?”
“大娃,把山举起来,砸他!二娃,用你的千里眼,顺风耳。
三娃,你是钢筋铁骨,不要怕,快上!五娃,吐水,淹死他!
六娃,快隐身,偷袭!七娃,你的葫芦呢?”
顾云瑶:“……”
沈慕南放下药碗:“所以,葫芦娃是什么?”
顾云瑶张张嘴,本来宋明之的事就够让她头疼的,现在……直接炸了。
她手抚着额头,倒在枕头上:“啊……”
晕了。
闭着眼睛,呼吸放缓,一动不敢动。
感觉到沈慕南在床边又坐着看了她片刻,才起身离开。
外面有脚步轻响,像是春泥来了。
沈慕南挑帘出去。
顾云瑶悄眯眯睁开一只眼睛,慢慢吐一口气:真要命。
要怎么说?不能一直装晕,早晚得醒。
醒了就装失忆?
这一招也不行。
愁眉不展地观察四周,这应该是王府,对,临晕之前说不要带她回顾家,以免杨氏着急害怕。
杨氏刚好点,万一再受刺激,没准又前功尽弃。
那现在处境就更加艰难,不是自己家,不能一直这么装。
如何是好啊……
沈慕南到外面,春泥低声回禀:“王爷,查过他们用的钢刀,都是来自荣国公的军营。”
他双手递上一把,沈慕南扫一眼刀上印记:“如此明显的印记,也许正好相反。”
“属下也是这么想,或许是有人知道县主与国公府的矛盾,想意图浑水摸鱼,既伤了县主,又有国公府背责。”
沈慕南垂眸,密长的睫毛遮住眼中冷意:“也未必。荣国公奸诈有城府,和他那个白痴儿子可不一样。
或许,他就是想利用这一点,正好洗脱嫌疑。”
“可惜,本王不吃这套。无论这几个人是不是国公府的人,国公府都别想摘干净。”
他手抚着扳指,眼底映着钢刀的冷光:“那几个人的尸首还在吗?”
“在,属下带回王府,除了那个被喂熊的,其它的还没有处置。”
“本王记得,国公夫人名下,有一家香料铺子?”
“正是,国公夫人爱香,据说在闺中时也擅长调香,国公为表爱妻之意,给她开了一间香料铺子。”
“好极,”沈慕南语气缓缓结寒霜,“盯住送货车队,给他们加上几个香草美人。”
“……是。”
春泥正要退走,沈慕南又道:“宋明之呢?”
“还在偏厅。”
“带他来。”
“是。”
宋明之得知顾云瑶被救回,总算松一口气,但又看到她浑身是血,不省人事,心又提起来。
左等右等,快等不下去的时候,春泥来叫他。
宋明之冷静下来的时候也早想过千百遍,从众多借口中挑出一个能用的,尽量编得完美,能解释得通,他为什么会和顾云瑶在一起。
去见沈慕南的路上,他翻来覆去又想好几遍,但一看到沈慕南时,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借口根本狗屁不通。
这个男人,气场太强大了。
“坐。”
宋明之不敢坐,又不敢违背沈慕南的意思,屁股坐住椅子边儿。
“葫芦娃是谁?”
宋明之:“??”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呆愣地看着沈慕南。
“一共七个娃,”沈慕南说,“大娃力大可移山,二娃千里眼顺风耳,三娃钢筋铁骨。”
说到这儿,沈慕南顿住,目光盯住宋明之。
宋明之后背滚下汗珠,感觉他的目光洞察了一切。
脑子一抽,宋明之下意识说:“四娃可吞吐真火?”
沈慕南眸子微缩:“你果然知道。”
“云瑶说了所有,唯独没有提四娃。”
宋明之一怔,心头猛地一颤。
吐火,火……山庄毁于大火,对顾云瑶而言,这是潜意识里刻意回避的。
“所以,”沈慕南目光清冷,“为何你会知道?”
宋明之:“……”
想了那么久另一个问题的答案,结果人家根本不考,而是问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
这题超纲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