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羽脚踩石阶，向掌门殿方向走去，有时路遇几个低阶弟子，这些人手里背上收获颇丰，正站在不远处警惕的看着他。
摒弃一切杂念后，顾子羽只觉心中清爽，环顾周围熟悉的草木，已变得破败不堪，长春观现在已是名存实亡。
“你看！那个人不是...？”
“是...顾师兄？”
有少数力修弟子，认出顾子羽的样貌，却谁也不敢上前搭话，术修院被毁后，这半个月来，大家也多少猜到了些端倪...
顾子羽心意合一，不在乎碎语议论，只是赶路，偶尔停下落笔，将戒视阵法破除。
顾子羽的速度不急不缓，戒视阵法被破除后，张凌峰那边一定有所察觉，现在肯定在掌门殿内严阵以待，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双方多费口舌。
“终于到了...”
离掌门峰越近，路上的人影就越稀疏，看来即使现在这种状况，张掌门的余威也依然不减，没人敢到这里放肆。
顾子羽走近殿前，原本飞檐高阁的门楼，现在看起来又是另一种感觉，那两个看门的弟子消失不见，只有一阵萧瑟风吹过，留下些许阴冷凉意。
这股冷风席卷顾子羽全身，又尽数钻入殿门消失，大门后死气沉沉，黑暗无比，听不到一丝声响。
装神弄鬼...
顾子羽撇了撇嘴角，他站在殿门前轻咳一声，刚要开口，引对方主动现身，一个人影突然探身，从殿门后的黑暗中钻出，站在他面前。
这人一见顾子羽，立刻露出笑容，同时把手指放在自己唇上，示意他不要慌张，发出太大声响...
这番举动毫无意义，顾子羽脸色怔住，又迅速冰冷凝重起来，他嘴角起伏，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长叹一声。
顾子羽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亲自赶下山，现在应该在家中等候消息，长春观中自己唯一的朋友，杨明。
“你怎么回来了？”
顾子羽平复过心情，才缓缓开口问道，他终于明白此前自己心中，那若有若无的杂念，到底从何而来。
“顾哥，我...”
“我知道你要对付张掌门，我是特意回来帮你的！”
杨明看顾子羽的脸色不佳，只能收起笑容，恳切答道，不待顾子羽开口，他又压低声音，紧接着说。
“回去路上，我一直在纠结，掌门对我有知遇之恩，顾哥又是我唯一的兄弟，现在这种情况...我...！”
杨明滔滔不绝的讲着，顾子羽只是用双眼凝视着对方，沉默不语，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但是我相信顾哥，一定有什么理由，既然顾哥要对付张掌门，作为亲传弟子，作为最了解师傅的人，这个忙我一定要帮！”
杨明拍着胸口说完，一番极长的叙述后，他原本满脸的纠结表情，消失不见，话里话外都是一副衷心模样。
“怎么帮？”
顾子羽沉默片刻，开口问道，他的双眼始终盯着杨明不放，看的对方撇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顾哥，张掌门从朝歌城回来后，一直在闭关，你可知他在做什么？”
杨明没有正面回答，反而丢出个问题，顾子羽眉毛微挑，他虽然没兴趣，但的确不知道答案。
“你知道？”
杨明闻言点点头，手指着漆黑的殿门内，张凌峰就藏身其中，等着顾子羽自投罗网。
“张掌门在朝歌宗主那里，得到了一样秘宝，这宝物可助他冲击元婴境，但是一旦开启，直到完成仪式，都不能停止。”
“我只是在旁见过一眼，那秘宝是个丹炉模样，掌门对此忌讳极深，连我也不能多问。”
顾子羽听完，内心却毫无反应，杨明这堆话里，一个有用的字都没有，甚至不如那个朝歌宗弟子。
“掌门殿的门，是你打开的？”
顾子羽淡淡问道，杨明楞了一下，才点点头，没想到顾子羽听完这番话，居然这么淡定。
“张掌门此时正在炉鼎中运功，无暇顾忌其他，我们现在进去，保证十拿九稳！”
杨明刚说完，半个身子就已经钻进殿内，眼看顾子羽还站在原地不动，他赶紧回头挥手招呼对方跟上。
顾子羽心中轻叹一声，跟在后面进入殿内，两人一同消失在黑暗之中。
刚进入殿门，顾子羽就感到一阵彻骨寒意，周身的黑暗将他包裹起来，这黑暗连灵识都无法穿透，似雾似水厚重无比，他打开背包，手指间轻轻一搓，一张火符亮起，升在半空中。
火符散发着橙红色的光，跟随笼罩着两人，光晕之外依然黑暗，两人一前一后，好似行走在无尽的黑水之中...
“你在外天楼借的钱，怎么样了...”
顾子羽跟在杨明身后，注视着对方的背影，突然问道，杨明也不转身，只是苦笑几声。
“张掌门已经把条子补上了。”
短暂的对话后，双方又陷入长久沉默，掌门殿内大的惊人，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看来整个山峰都被开凿过，里面别有洞天。
自己进入掌门殿内，就等于失了先机，明知道前方可能有伏，但为了小云和师傅，这个仇不能不报。
顾子羽默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殿门已经消失不见，周围黑暗之中，有一种难闻的气味，正在弥漫...
“顾哥，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
“嗯...”
走在前面的杨明，突然开口说道，顾子羽嗯了一声，头顶火符光晕跳动，两人的身影，在地上不停扭曲变形...
“还记得你第一次进杂役处，老是被管事他们欺负，还是我帮你出头的呢！”
“后面你搬去藏书楼，也不跟其他人多打交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那些人把我当成傻子，把你当成疯子，这么欺负咱们，还不是嫌咱们穷，没背景！”
杨明自顾自说着旧事，顾子羽偶尔应声，脸色却愈发阴郁，双眼盯着地上那两个影子出神。
三年间种种往事涌上心头，顾子羽平静的内心，再次泛起涟漪，他调转视线，盯着身前人的背影。
“杨明，我不该让你去...”
顾子羽的话还没说完，杨明突然拐进一处死角，他连忙闪身跟上，头顶火符忽闪，一个巨型炉鼎轮廓，从黑暗中浮现。
“顾哥，到了。”
杨明的声音响起。
那股难闻的味道，不知何时，已经浓郁的让人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