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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荒大魏,姬姓陆氏之国。

春秋乱战百年,大魏六代君王秣兵历马,吞小国而强,灭大国而霸,此后北御蛮夷,南压熊楚,坐拥千万里疆土,万万数人口,虎踞中原,立都大梁,已有二十载。

春秋乱战之后,大魏王朝政治清明,轻徭薄赋、与民生息,百姓朝有食、暮有所,几乎达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盛世光景,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二月刚过,正是春寒料峭时候,一场春雪不期而至落在大气磅礴的大梁城中,银装素裹,一向热闹的大梁城忽然有些冷清了。

一间古色古香的楼阁中,陆玄楼睁开眼睛,精美细致的屏风,雾气氤氲的檀香,周围的一切很陌生。

“这是哪里?”

陆玄楼赤裸着身体,趴在一张床榻之上,刚想要起身,背后却传来剧烈的疼痛,疑惑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道道伤痕。

绑架勒索,谋财害命?就在陆玄楼惊魂未定的时候,一名年轻貌美的侍女步入阁楼之中,见陆玄楼醒来,露出欣喜之色。

“殿下,您醒了!”

殿下?这一下让陆玄楼更懵了,不等陆玄楼回神,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陆玄楼的脑袋,疯狂冲击陆玄楼的神经,让他头疼欲裂,陆玄楼不由摁住脑袋,嘴中低声哀嚎。

“王爷您怎么了?可别吓奴婢啊!”

突然的变故让年轻的侍女六神无主,只是紧紧拉住陆玄楼的手,急切询问,忘了让医师前来查看。

许久之后,记忆风暴停息,头痛感减弱,陆玄楼终于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他穿越了。

九州、东荒、大魏,这是个陌生的地方;蜀王陆玄楼,这是他如今的身份。

“身为大魏皇子,嚣张跋扈是我的性格,目无王法是我的逼格,不务正业是我的本分。”

这是前身的座右铭,从接收的记忆来看,前身是妥妥的大魏第一号纨绔,仗着自己皇族的身份,为非作歹,大梁百姓怨声一片,却敢怒不敢言。

可是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大梁乃天子脚下,勋贵满地,有些人即便是大魏皇子也不敢轻易招惹。

前些天,前身在大梁城闲逛时偶遇一位倾城绝色,见色起意,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强抢民女之事,所幸那女子身边有护卫,才让那前身没有得逞。

行凶不成,前身也不以为意,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可谁知那女子来历惊人,竟然是大魏左相顾慎之的孙女、渤海顾家的大小姐、大魏将来的太子妃。

仅听名头,便知前身闯下大祸,他这是打了左相顾慎之的脸,打了渤海顾家的脸,打了大魏太子的脸,也打了大魏皇帝和大魏皇族的脸。

果然,大魏皇帝得知此事,雷霆大怒,赐前身廷杖五十,几乎要了前身的命,而后扬言要将前身流放边陲苦寒之地,惊恐之下,前身一病不起,竟然一命呜呼,让陆玄楼借尸还魂。

将所有的记忆梳理、消化后,陆玄楼嘴角抽搐不断,前身这个作死的玩意,真没留下几条活路给他。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既来之,则安之。”

陆玄楼如此安慰自己,可是心中依旧耿耿于怀,大魏皇子、蜀王,这香喷喷的身份突然就不香了,难受、想哭。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是一个月,大梁城又落下一场春雪,冬寒已去,大地春回,若无意外,这将是大魏最后一场春雪。

大梁城蜀王府的一座亭台中,陆玄楼锦衣狐裘,斜椅坐榻,看身侧青衣宫娥铜炉生火,春雪煎茶,好不自在!

大魏皇帝扬言要将前身流放边陲苦寒之地,吓得前身惊恐而亡,此刻在陆玄楼看来无异于杞人忧天。

当日陆玄楼大庭广众之下调戏顾家女,可是顾家女养在深闺,又自渤海而来,大梁百姓无人认识,大魏勋贵倒是认出顾家女,可是陆玄楼调戏未来的太子妃,乃是天家丑闻,那个敢言乱语,走漏风声,保管叫他人头落地,家破人亡。

多方默契之下,此事已然时过境迁,陆玄楼虽然侥幸躲过流放之苦,但是也明白他在大魏皇帝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又得罪了太子和渤海顾家,今日的日子也不容易啊。

“殿下,喝茶!”

青衣宫娥将煮好的清茶递给陆玄楼,热气扑面而来,入口时苦涩,而后茶香弥漫口鼻,回味无穷。

“绿珠啊,这铜炉生火、春茶煎雪、素手捧杯的日子,我怕是不多了。”

自陆玄楼被杖责之后,门前冷清,可以网罗雀鸟;府中护卫家将早就各寻出路,唯有这位名叫绿珠的侍女侍候陆玄楼左右,不曾离去,是个忠心之人,陆玄楼不忍牵连她。

陆玄楼继续说道:“如今我闯下大祸,少不了一番折腾,你也没有必要跟在我身边吃苦。你看府中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尽数带走,寻个好人家,过安稳日子去吧。”

绿珠闻言,脸色霎时惨白,以为陆玄楼不要她了,咬着嘴唇,倔犟说道:“奴婢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殿下在哪,奴婢便在哪,哪儿也不去。”

陆玄楼见状,坦然说道:“当初收你入府,不过是我贪图你的美色罢了,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

“殿下能看上奴婢,是奴婢的福气。”绿珠低头说道。

陆玄楼唏嘘不已,世间同甘者云云,共苦者寥寥,这女子倒是难得。

“既然如此,那你便留下吧,以后想走也不迟。”陆玄楼说道。

陆玄楼无奈,前身欠下的风流债,估计要他还了,所幸不多,也就绿珠一人,至于其他人,烟消云散,谁又记得谁呢?

“对了,你去清点一下府上还有多少财物。我这个月的俸禄没下来,以后怕是也不会下来了,你我要早作准备了。”

陆玄楼苦笑,他虽然没有被流放边陲,但是制裁已经下来了,说不定那天就因为他左脚先迈出大门,就被贬为庶民了。

“奴婢遵命!”

绿珠低声应答,而后起身离去,留下陆玄楼看春雪落地,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