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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金玉,予之代天命;神祠,赐之掌地运

八小时的游玩时间,足够短暂。

“这样下去不行啊。”

十月六日17:00,休眠仓响起了提示的电子音,随即顶盖高高掀起,哪怕房间内窗帘遮挡了大部分屋外灯光,蓦然睁开眼睛后,仰躺的筱浸漪双眼仍有一阵刺痛的感觉。

排除最后的三人选拔阶段,七分之一的进度已经过去。

如果按照之前的探索速度继续下去,恐怕到了最后一天自己也无法查清真相—身为守护埃利都的水神恩基,筱浸漪自然也从民众那里听到了与末日有关的传言。

心瓷、息壤、渡船、天舟、航路、行星别称、神格、沙玛什、三界、沙赫与里瓦尔、青金石和白银装饰的神祠、宁斯基尔、甜咸两种性质的海水、流言、库尔、七弦琴歌、尼那布、密、伊兰七角桌、副神、终审、吉乌苏德拉…

待到双眼适应外界的光照后,筱浸漪缓缓拉开窗帘,而后坐在办公桌前用笔记本记下自己所接触到的重要设定。

……

那青金石与白银装饰的神祠—“水岸”,乃是埃利都最为重要的宗教建筑,象征恩基的权威。

七弦琴歌,可以理解为开启“水岸”的必备仪式,据说形似古琴上的七弦分别由七主神亲手造就,所演奏的乐曲乃是上古时代先民们劳动时咏唱的歌曲。

库尔,恩基在三万两千多年前于净界接触到的大型冰晶带,他在那里发现了行星埃利都并将其带入星界,而后来将甜海水引至行星温马的行为更是让恩基获得了“深渊之主”的称号,除此之外,由于埃利都是对于重犯进行最终审判的地方,故而恩基也被称作“审判命运之主”。

尼那布,传说中原本归属星界,而后由于未知原因被狱界吞没的行星。

青金石,构建宗教仪式所必需的奢侈矿物,星界内产出不多。

伊兰,星界的第一棵树,其木材被用于制作七主神会面所用的七角桌。

密,七主神制订最初律法的灵感来源,形态未知的物品,目前存放于“水岸”神祠。

副神,暂且视作具备特殊能力的长生种,外观均与人类相同,负责帮助主神处理各个领域的工作。

吉乌苏德拉,平时在双河渡口负责引航的官员,对于流言的来历颇为关注。

“现在下结论未免为时过早。”

将设定大致记下后,筱浸漪走出自己的房间,他没有理会大厅之内其余选手之间的交谈,而是直接返回酒店房间,带着精神上的莫大疲惫仰面躺倒在床上。

难以入眠。

……

恩基是谁?

游戏会场大厅内,蕾薇妮雅·柏德蔚,黄金系魔法结社“黎明晨光”的首领正审视着众人,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位主神的身份没有得到确认。

“迷途的小刺猬,需要给你一点猫粮吗?”博罗特.若兰并未像赛前许多人设想的那样遭遇围攻而出局,这或许要归因于过于广阔的游戏地图以及较为分散的玩家初始位置,现在她正在柏德蔚面前惬意地嚼着比赛运营方提前准备的口袋面包。

“为什么帮我?”柏德蔚警惕地看向她。

“因为我很无聊啊,”博罗特.若兰完全不在乎对方是否相信:“明明现场有那么多有趣的对手可供挑选,但就连在游戏中也不能自由发挥力量,难道你没有类似的想法吗?对我来说,哪怕只能看到一场双方倾尽全力的对决就算是没白来,怎样,要不要接受这个条件?”

“只要倾尽全力就可以?”柏德蔚耐心衡量着两边的价值,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个苛刻的要求。

“当然,生死搏杀什么的未免太不合时宜了,只需要二位认真点就行。”萨满少女向她靠近几步:“某种程度上而言,我们算是同一类人呢,恩基的身份是…”

……

若是全世界如眼前的市井生活那般风平浪静就好,相信会有不少人曾有过类似的感想。

身为中国气象部门代号为“羲和推演录”的王牌小队成员,晚饭后,筱浸漪出门散步时渐渐走出了闹市区,沿街摊贩用各类语言叫卖的声音却并未在耳边完全散去。

对于那些人而言,自己这样的魔法师代表什么呢?

鬓边华发早生的青年摇了摇头,他的视线余光扫过路边小阁楼,半开的窗户边角处贴着纯黑的胶带,那是当地人所做的预防措施:为了防止炮火轰炸而导致玻璃碎片飞溅伤人。

代表不详,代表异常、代表争端、代表未知的危险…魔法引起的效果可不一定是震碎窗户那么简单。

“嗬,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多愁善感了?”

筱浸漪自嘲地笑了笑,却发现前方不远处的路口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紧身衬衫与黑色长筒袜的陌生少女。

“拥有特殊变格—仙人的远东魔法师,”柏德蔚露出看似单纯无害的微笑:“看来你今晚有足够的闲暇时间,既然如此,能否陪我去一个地方?”

“抱歉,我不感兴趣。”筱浸漪只是将少女所在的位置当作障碍物那样绕了过去。

“如果你认为这条街足够作为战斗场地的话,我也没有意见。”柏德蔚并未气恼,而是抛出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这是威胁?”青年沉声道。

……

“我来作为裁判,顺便提供本次临时决斗的场地。”巴格达郊外的大片荒野上,萨满教体系的最强魔法师—博罗特.若兰站在两人中间,她穿戴着外观狰狞的白色面具与组成部分颇为繁复的神服,右手还捧着一只打瞌睡的白毛小刺猬。

“事先说好,双方比拼时既需要尽力而为,也应该点到为止,我会时刻在一旁监督。”博罗特.若兰事先强调了规则:“此外,在我创造的临时性空间内,两位的领域术式是无法施展的。”

领域术式,顾名思义即为与领域(十字教体系的魔法师有时会称其为神殿)有关的魔法术式统称,包含与现实相对独立领域的创建、维持与撤销三阶段。在魔法师创建的领域内,施术主体又被称为“领主”,领主会因为术式的种种特性享有不同增益,而环境本身的一切变化不会对外界产生波及,领域之内原本存在的事物无法带出,所有被“包裹”在内之人所受的伤势则会在领域撤销后保留。

而在位于领域之中的前提下,非领主的他者想要再创建自己的领域则需要耗费远高于前者水平的魔力值,恰如在纸张上用更深的颜色覆盖浅色,这一过程被称作“叠层覆写”。

“考虑到安全性,这次我就用非露天的类型好了。”博罗特.若兰将刺猬安置在三根树枝搭建的简易神祠内,在原地轻轻转圈:“壁上土何观,因果皆缘缠…在泉令地运,白仙请开坛。”

所谓地运,指的是在泉之气的运行,在泉之气即为蕴藏在大地与生命中的、生命活动的物质基础,相较于其他魔法师,在泉令往往对于地运有着更敏锐的感知力。

夜幕不知何时降临,脚下的荒野窜出无数青草,远处的城区眨眼间被大片灌木丛以及松林所取代,除此之外看上去并无异常发生。

“领域没有边界限制吗?”柏德蔚没有急于开战,而是先向坐在地上逗弄刺猬的萨满提问。

“你把这里当成人类诞生前的地球就好,”博罗特.若兰头也不抬道:“大气圈的边界即是“原荒”的尽头,身为在泉令,我维持这里的时长为30分钟,用于战斗的话应该足够了。”

“令人惊叹。”筱浸漪头一次遇到范围如此广阔的领域。

可以出全力。

萨满在场兜底的前提下,黎明晨光的首领做出了这个判断。

由于对自己使用的魔法异常熟悉,柏德蔚可以跳过缜密的运算过程,纯粹依靠直觉与对环境的判断施展术式。

首先,是试探。

像是展示魔术过程的表演那般,柏德蔚举起手中的蓝色酒杯,漩涡状的水之壁垒在她周身的位置向上延展,随即顶端扩展成雨伞形状,朝着四周飞速挥洒异常坚硬的水形短剑,无数兵器没入土地的沉闷声音霎时间响彻天地,中间夹杂着类似打铁的清脆轰鸣。

筱浸漪身前,白如月色的巨大石镜将袭来的水形短剑悉数拦截,昔日有诗云:月镜如开匣,由于石白如月色,故名月镜。

接着,是突袭。

柏德蔚所用的灵装名为象征武器,能够配合用途、属性化作权杖、圣杯、宝剑与星币四种形态,分别对应火、水、风、土四属性,同时在塔罗牌中司掌四种小阿卡纳。

现在,少女手中的武器转换为代表风元素的黄色宝剑,趁着对方抵挡剩余攻击的短暂间隙,柏德蔚借助原本水墙的掩护绕至筱浸漪身后,朝他的背部挥出一道锐利的斩波。

筱浸漪及时反应过来,无色线条自长柄镰刀的纯黑刀口处绽放,只余下悠长的嗡鸣。

“这就是你隐藏的力量吗?”柏德蔚向后退开几步,脸上多出了兴奋的神色。

中国的民间信仰构成十分复杂,除开在本土呈三足鼎立之势的儒、释、道三教,景教、萨满教、拜火教、十字教等许多宗教也在民间纷纷留下了自己的元素。

月孛星君,这是“仙人”之资所对应的“原型”,汉传占星学曾用七政四余系统如此评价月孛:水之余也,在天无象,九天行一度,主晦暗不明,遇凶则助凶、遇吉则吉。

筱浸漪没有回答,而是挥舞着借助星君之力暂时凝聚而成、刀刃如新月的弯镰,向着柏德蔚发起激烈进攻,后者用风之剑勉强招架了几回合,终于在一次兵刃对撞之时无法抵挡巨力而向后接连退却,筱浸漪一跃而起,镰刀在手中舞出了残影,正待给予敌人最后一击时,他却发现少女手中的武器又转化为象征土元素的绿色星币。

“轰”的一声,就在镰刀即将触及少女的危险时刻,筱浸漪迅速将武器收回,但他的这般举动并无作用,同一时间,诸多石制灰色短剑组成的巨剑自柏德蔚身前的地面窜出,半空中的青年无处借力,他连忙将镰刀横在身前,下一秒被这股不可抗的巨力重重击飞。

毫无喘息修整的间隙,原本高高斜立的灰色巨剑恰好朝着他落地的方向倒塌,顺带分解为若干部件,将并未来得及撤退的青年埋在了大堆石块之中。

“不会有那么简单吧,仙人的变格,难道会这么弱吗?”

话虽如此,柏德蔚剧烈起伏的胸膛与疲惫的神色也已经证明这一点:为了赶超对方的反应速度,她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与精神力。

少女话音刚落,狂风突起,领域“原荒”的大气层内,大堆轮廓模糊的云朵在夜色中堆成了如山岳般庞大、顶部形如花椰菜的积雨云,而由于云层上半部分的高度远高于冻结高度,因此出现大量的冰晶,再加上上空强稳定层的阻碍作用,原本云顶的花椰菜形转瞬转为平滑的铁砧形。

暴雨已至。

占星学中的月孛是虚星,月孛是月球距离地球最远的点,而根据古人的观察,每当月亮运行离开毕宿的位置时,往往会引起大风或飓风,从而带来滂沱大雨,根据这一原理,筱浸漪开发出了祈雨的术式—“星相月痕”。

无需进行任何吟唱,在月孛星君之力的加持下,发动该术式只需要时间。

“从萨满小姐说明领域的范围起,我就在准备了。”石堆中伸出一只手,筱浸漪废了一番力气才让自己免于受到重压,只不过他现在已经解除了星君的形态,正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博罗特.若兰轻轻叹了口气,柏德蔚用权杖召唤出来的火墙无力抵挡滂沱大雨,当寄托着星君之力的雨水落在少女身上时,地面瞬间出现了残月状的裂痕。

我…被压制了…

柏德蔚重重倒在地上,权杖也被甩出几米之外,她已经同样失去行动能力,哪怕使用“倒吊人”的大阿卡纳替自己承受攻击,可从天而降的暴雨根本无法使用这种手段抵挡。

“我宣布,本次对决双方平手。”

博罗特.若兰拔出三根树枝提前解除领域,原本被淋成落汤鸡的两人直接摆脱了身体着凉的风险。

“在我最初攻击的时候,特意将星君的绝大部分力量发射到大气层中汇集云朵吗,思路不错,但风险也很大。”结合之前对手的表现,柏德蔚终于推测出了他使用的策略。

“你也不赖,我此前从未见过运用元素力如此熟练的魔法师。”筱浸漪同样惊讶于对方如此之高的战斗素养。

“嗯,还行吧。”博罗特.若兰打了个哈欠。

大抵是由于战斗发生在领域之内的缘故,两人完全没有给她带来惊喜。

真无聊。

所以…我之前干嘛要帮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