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陈家夫妇刚好碰到迎面而来的贺二龙,贺二龙骑着摩托车刚下夜班,两人擦肩的时候停下摩托车:“老陈,这么晚了干嘛去?”
“二龙,你刚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陈默?”陈父问。
“陈默?没看到了,怎么了?”二龙不解。
“刚吵了两嘴,混蛋玩意跑了,我出去找找。”陈父说完,继续开车,却被二龙一把拦住:“咋了,为啥吵架?”
“哎呀,回头再说,我着急找孩子呢,还不是因为前几天你的碎嘴”陈母懒得废话,督促着陈父赶紧骑车,摩托车一溜烟的远去。
看着陈家夫妇远去的背影,贺二龙心底里嘀咕:“我的碎嘴?”他忽然想到,前几天还跟陈父炫耀,说自己的儿子贺程程考上了公务员,如今算是吃皇粮了,又打听到陈默如今在bJ北漂,觉着不靠谱,便夹枪带棒含沙射影的说着陈默不着调,都快毕业了,却去什么bJ,弄的老陈一脸的尴尬和不停的叹气,难不成,父子是因为此事吵架?二龙心底里嘀咕,十有八九是因为此事,那如此算来,自己应该算作是这个事情的始作俑者了。
贺二龙心虚,又忽然想到前几天从电视上看的新闻,说孩子与父母吵架,孩子离家出走,后自杀在荒郊野外,贺二龙大叫一声:“不好。”迅速发动摩托车一溜烟的开回家。
一会的功夫,四邻八舍在贺二龙的发动下,集体出动找陈默,隔壁的张大娘,李二婶,孙黑爷等等,半个村子的人都出来了,一个个拿着手电筒四散分开寻找陈默,像是一只只萤火虫一般在黑夜中飞来飞去,村子上空飘荡着人们的叫喊声,尤其是贺二龙叫的声音最大,最热闹:“陈默,跟你爸有事好商量,别想不开啊,快回家吧,你爸把你养这么大不容易,你别做傻事啊。”
“完了,这下把事闹大了。”听到四邻八舍叫嚷着自己的名字,躲在草垛里的陈默脸上火辣辣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明天村子里的头版头条肯定是陈默与父亲吵架,半夜离家出走欲寻短见。这条新闻会在半天内传遍整个村子,成为嚼舌妇们饭后茶余的谈资。
陈默苦笑,笑话,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不经意间为最近村子上没有什么新鲜事可以谈论的村民,终于营造了一些可以谈论的乐趣,三人成虎之后,不知道今晚的事会被传成什么样子。想到这些,陈默心底里的委屈和刚刚的气愤荡然无存了。
他其实就藏在家门口旁边的草垛里,就好比警察局里的警察倾城出动地布下天罗地网抓捕逃犯,可逃犯就躲在警局门口一样,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贺二龙心急如焚,继续大声叫喊:“默啊,你别想不开啊,叔打小就看你最有出息,你可不能做傻事啊。”他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挂在沧桑的脸颊上,以示自己的悲伤之情。
同行的几个邻居用手电筒扫到了贺二龙的脸:“二龙,我说你别瞎嚷嚷行吗?咋还哭了呢?”
贺二龙的妻子王金花踹了贺二龙一脚:“你有毛病吧?”
贺二龙止住哭声,这陈默要是真的寻了短见,那自己将会成为村子上谈论的焦点,大家肯定背地里会说,是他贺二龙的碎嘴才使得老陈与陈默吵架,是他贺二龙害了陈默这样一个好端端的孩子,从此,他贺二龙将会被钉在全村人的耻辱柱上,任凭全村人唾弃自己,他以后没脸继续在村子上待下去了,贺二龙急的脸上冒汗,若陈默真的有不测,那他也随着陈默去吧,虽说人嘴两张皮,可全村人的风言风语比刀枪剑棒更为致命,他贺二龙忍受不了这个。
“报警吧,我们报警吧。”贺二龙提议。
“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有毛病?”王金花又踹了贺二龙一脚:“我看你是中邪了吧,你瞎嚷嚷什么?”又提议:“我看,我们先别乱找了,先去老陈家呆着,看看老陈他们回来了没有。”
同行的几个人点头同意,一行人一起奔赴了陈默家。
陈默躲在草丛里,看着家里人进人出,他摇了摇头,如今的场面,怕是收不住了。
陈父夫妇终于回来了,看着一院子的人,竟然有些惊呆了:“你们,你们这是?”
“陈默不是跟你吵架,离家出走了吗?我怕这孩子做傻事,就发动大家一起找,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老陈,你看,我们要不报警吧。”贺二龙抢着回答。
“报什么警,多大点事。”陈父停好摩托车,他想点一支烟,可当着这么多人面,他不好意思抽烟。
“就是,你人消失不到24小时,人家警察都不给你立案。”王金花撇了一眼贺二龙。
“到底咋回事啊,老陈?”李二婶连忙问。
老陈夫妇只得将今晚的吵架的经过跟大家说了个遍,省得大家猜疑和惦念。
院子里一阵骚动,众说纷纷,像是本不大的鸡窝里忽然放进几只鸭子和大鹅,鸡鸭鹅便乱撞乱叫唤,令人烦躁的很。
最后大家得出结论:找,继续找,就是挖地三尺,把村子翻个遍,也要找出陈默来。
陈静突然出现在院子里,把母亲拽到一边,凑着耳朵悄悄说了几句话,陈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凑到陈父跟前说了几句话,便又对着大伙说:“大家散了吧,散了吧,人找到了,给大家添麻烦了,都早点回去睡觉吧。”
“啊?找到了?在哪呢?”贺二龙大叫:“陈默呢?陈默在哪?”
待在旁边的王金花看到了陈静刚刚走进来,又扒着耳朵与陈母说了几句话,便猜出了什么:“既然找到了,那咱们大伙就散了吧,都散了吧。”说着便推着丈夫:“快滚回家睡觉去。”
一行人最终嘟嘟囔囔的散去,小院子又恢复了平静,一家三口坐在院子的中央,陈父连忙问陈静:“你哥呢?”
“爸,我代表我哥跟你谈判,你能不能心平气和的跟我们谈判?不许发火,不许打人,不许骂人,遵循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陈父掏出烟,“噗嗤”一声笑了,他可以对儿子强硬,但对女儿,他只有惯着,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只得回答:“能,谈吧。”说着便点燃烟,如今想想,若陈默刚刚真的做出什么傻事,那他可后悔莫及了,既然是虚惊一场,那还有什么不可以跟儿子女儿谈的。
“好,哥,你进来吧。”陈静朝着门口望了望。
陈默走进院子,坐在妹妹的旁边,陈母笑了笑:“得,明天看村里人怎么议论吧,可真是闹笑话啊。”又看了看老陈:“好好谈,你刚刚可是答应的了。”
陈父点点头:“如今,你们三个人穿一条裤子了?”
一家人都笑了,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陈母走进屋子,断触一盘花生来:“来来来,咱们边吃边谈,咱也像什么机关里开会似的,搞一个什么茶话会。”
“那得有茶呀,妈,我去沏茶。”陈静说完起身去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