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希罗德人不断驱逐敌军,一步步接近生命树时,突如其来的袭击出现了。
在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凸起矮丘上,毫无征兆地喷出了条条火舌,将走在最前面的士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自己倒下前,看见身边的人争先恐后地倒下,哀嚎惊叫顿时响彻了森林。
由于离开将领就难以维持的低下纪律,还有指挥基本靠旗帜与喊叫的通讯方式,各路队伍都是排列成尽量整齐紧凑的阵列,这让队伍瞬间就受到了更大的伤害。
那些伪装过的土丘上铺满了植物,乍看之下完全难以发现,不过就算希罗德人搞不清埋伏的形式,但他们都听到了再熟悉也不过的枪声。
九死一生的将领们很快就察觉到,这次的枪声与从前并不相同,似乎并不是敌人聚集起来齐射时能达到的效果。
如果是连排的枪声,早已司空见惯,不会引起如此大的惊恐,更没有这么大威力,谁都没见过这么多人同时中枪倒下的可怕情景。
虽然没有缴获过兽人使用的武器,但希罗德人还是从交战过程中看到了火枪使用方法,那种武器需要时间装填,没办法连续发射,而且威力和准确度会随着距离拉长而变差。
可是现在的枪声明显更更持久、响亮且连续,连绵不绝的爆鸣声充斥在所有人耳中,战场上弥漫着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氛,没人能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进攻的命令不能被违背,更多军队并不清楚情况,他们见前方混乱,前进的脚步声反而加快,士兵们还有立功发财的斗志,不过这种勇敢和热情很快被可怕的火力打得灰飞烟灭。
如果他们是曾经潜入风啸山谷的猎龙人,可能会认识这种埋伏在生命树周围的武器,不过这群没能完成大魔导师捕龙任务的人,现在不是死在龙洞,就是在蓝岸领地当奴隶。
十挺银龙用过的同款“医生快乐筒”正在不同位置喷射火焰,短时间就有上万发大口径枪弹划过空气,击中成群结队的希罗德士兵。
随着机枪的子弹雨点般横扫而来,毫无悬念地刺破了士兵的盾牌和护甲,士兵们中弹纷纷倒下,各支打着不同家徽旗帜的军队都被撕裂得支离破碎。
机枪的火力密集而可怕,士兵们纵然试图依靠人数抗衡,也还是难以逼近阵地。
有些弓弩手找到了射击出现的位置,也试图用手中弓弩来对付机枪,但他们冒着生命危险瞄准射箭,但弓箭完全无法有效地摧毁机枪火力点。
机枪射手和装填手躲藏在早已伪装好的半地下工事里,不用说弓箭,就算是魔法师的攻击都难以奏效。
在绝对的火力优势面前,希罗德人的任何行动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指挥自己麾下军队的将领们都明智地找地方躲避,但是完全无计可施,他们焦急地站在战场上,绞尽脑汁试图寻找破解机枪阵地的方法。
有些老练的将领开始让军队改变战术,他们利用地形和掩护物寻找可靠的隐蔽处,还试图派遣小部队进行侧翼包抄。
可惜,隐藏在森林里的精灵与野兽让这种应变之策变得徒劳,突然且猛烈的爆炸,加上早就准备好的陷阱,让侧面迂回的努力变得毫无意义,只是徒耗兵力。
有的队伍分散成多队,企图绕过了正前方的火力,突然又被来自侧面的子弹压制,原来这些武器可以转移射界,还和互相构成致命的交叉火力。
面对机枪的恐怖威力,士兵们可能会选择比较传统有效的防御方式,他们尝试使用盾牌形成一个临时的掩护来减小伤亡,可是很快他们就以血的代价认识到,任何步兵盾牌都挡不住子弹,盾牌手成了伤亡最惨重的兵种。
关键时刻,还是大魔导师训练出的随军魔法师起了作用,在证明一般的魔力护盾与魔法攻击都不能打击到敌人后,一部分魔法师开始施法造出大量能以假乱真的幻像,成功吸引了机枪的注意。
大片的枪弹穿过幻像,发现没有人倒下,守军很快就不再向那些虚假的目标浪费弹药,转而调整射界攻击其他目标。
魔法师的方法虽然不能击败敌人,但起码给大军争取到了躲避和重整旗鼓的时间。
趁着士兵们连滚带爬后撤之际,使用治愈术的魔法师也开始救治士兵,不过他们很快发现,不同于一般的砍伤与割伤,这种高速枪弹造成的贯通伤可以击穿人体,撕裂内脏,打断骨头,很多还在身体后侧留下难以想象的巨大创口。
一旦被击中躯干,基本就意味着伤员可以放弃治疗,不必浪费魔力了。
更倒霉的是,大概是在森林里做得缺德事太多,触怒了精灵们信仰的生命与自然之神,希罗德人的治愈术在森林里效果很差,这让魔法师和伤者都感到无比绝望。
纵然逃离了机枪杀伤范围,但森林的守护者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一时间冷枪冷箭和会爆炸的动物都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追着希罗德军队的尾巴穷追猛打。
可怜近万步兵,齐齐整整步入森林,还未走到一半就遭到了沉重打击,等到军队稳住阵脚,将领们想起整顿清点士兵们,发现居然有近三分之一的人消失在森林里,剩下的人也有不少受伤。
混乱的战场和危险的处境让活着的人心有余悸,本来发财心切的希罗德人不得不面临是否要将战争继续下去的问题。
就在将领心中忐忑,士兵丧失斗志的时候,熟悉的沉重脚步声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那群外表丑陋呆滞,但多次扭转过战局的土偶,终于再次登场了。
救兵来了!士兵们发出欢呼,将领如释重负,他们急匆匆闪开,望着土偶前进的背影,数着这群救星的数量,更是发出惊叹之声。
这次魔法师们召唤的土偶简直数也数不清,为了荣誉和宝物,这次大魔导师也是下了大本钱。
空气中充满了澎湃荡漾的魔力,推动着毫无生命的沙土凝结成行走巨兽,连普通人都察觉到了异样,在振奋之余也不免心生畏惧。
大魔导师伽斯尼那苍老又刺耳的声音,在扩音魔法的效果之下,回荡在森林之中。
“我已为你们筑起了行走的墙壁,敌人的武器再也无法伤害你们!”
喧嚣杂乱的林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土偶沉重脚步碾碎地面落叶枯枝的声音,所有士兵都压抑着兴奋,满怀感激与崇敬地聆听神谕般的传音。
“看啊,那只嗜血的白雪豹就在树上,这贱奴手持着火把,妄想毁掉王国的至宝,”大魔导师的声音陡然提高,“为了王国,为了财富和土地,抢在树被毁掉之前,跨过死者的尸体,消灭所有挡路者!”
如果不是大魔导师亲自提醒,还在枪击的劫后余生中惶惶不安的人们,谁都没注意到生命树的高高树冠上,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一抹耀眼的白色。
因为长期给希罗德人当奴隶,萨达卡当然听得懂大魔导师的话,作为回应,平时言语不多的他,也发出了一声雄壮嘹亮的怒吼。
数不清的兽人听到首领的声音,也从周围发出了不屈服的嚎叫,虽然不及大魔导师的声音高亢,但勇猛的气势也让人印象极其深刻。
希罗德大军如梦初醒,那小小的火把要是落在正在急速枯萎的树上,最后连一片叶子都不会剩下。
搞不清精灵为什么对兽人的亵渎之举如此放纵,但是发财机会转瞬即逝,所有希罗德士兵都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被逼出了不曾有过的勇气。
谁都不想白来一次。
大军再次列队,跟着如墙如林挪动的土偶向前挺近。
魔法土偶听不懂这些话,他们沉默而坚定地前进着,朝刚才射出致命枪弹的位置蹒跚前进,不时挥动巨大的拳头,如同一群好斗的巨蟹在林中横行。
萨达卡的身影并未因大军出发而消失,反而像是一面挺拔的旗帜一样,在差不多落光了树叶的生命树上巍然屹立。
兽人没有旗帜,他就是旗帜。
这不仅是挑衅,也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