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兵和雇佣兵为什么会打起来?
说到底都是金币闹得。
从得知领地军队开始军事行动之后,诺伦家族就没闲着,早早就开始将金银财宝装箱打包了。
最初的时候,这倒真不是因为家族被几百人的军队吓破了胆,打算立刻带上家底脚底抹油,而是出于一惯的侍大隐忍思维。
与领主开战风险极大,和魔族作对更是后果难测,所以兰瑟便打算准备些礼物并借此讲和,暂时平息冲突。
为了确保效果,诺伦家族一口气搬空了金库的一半,装了二十个大小箱子,三万金币和各种其他珍宝不是小数目,想必可以让领主大人暂时满意。
反正这样的金库还有五个,无论是继续交钱买平安,还是花钱招募士兵自保,甚至花更大的价钱收买希罗德人,都应该是足够的。
当下最重要的就是争取时间,金币没了,再从佃户手里要刮些就有了。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次的进攻看似只是小打小闹开局,但是事态发展很快就超出了预料之外,几百人的军队居然如入无人之境,还多路分兵,摆出一副一口将土地全部吞下的狂妄姿态。
尽管有半数私兵和数倍于前者的武装农民,但是在火枪炸药与先进战术的攻势之下,连拖延时间的目标都达不到。
更可怕的是,数不清的不死生物也随之而来,到处占地,让那几股精锐部队可以不顾忌后路,在魔法加持下狂飙猛进。
家主兰瑟很快就意识到,用小甜头讨好领主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不如听了血族心腹的建议,抓紧时间转移财宝人口润希罗德。
凭借着坚固庞大的石头城堡,诺伦家族终于挡住了领地军队的进攻,就算他们有堪比威力魔法军团的秘密武器,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冲入城堡。
利用这段时间,最先出发的押运队已经走到了水道中间,距离边境越来越近,可是出人意料的事就在这时发生了。
平时对军饷与酬劳总是抠门小气的家主,在情急之下将大量财宝放在军队面前,率先出发押运宝物的老丘八们从未见过那么多财宝,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虽然出发最早,但是带着这么多金币在地道里前进,就算是士兵卖力也走不快,时间一长就出了问题。
问题出在押运的安排上。
主要由远近家族成员组成的私兵虽然和雇佣兵一起出发,但是他们自命不凡,命令雇佣兵搬运,自己则控制着锁住箱子的魔法钥匙,手持武器监视呵斥,这幅老爷做派让雇佣兵们极为不满。
由于雇佣兵的头领早年讨生活伤了膝盖,走路不便,前进速度不快,这引来了私兵们更多的抱怨与奚落。
这表面是在羞辱团长,但实际上却是在蔑视所有雇佣兵,而且这种事由来已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之所以这支佣兵如此不受待见,除了家族私兵本身的优越感之外,更是因为佣兵们来自银龙堡,连他们的团长都曾是银龙堡的卫队队长。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第一届飞鸟大赛的冠军得主之一,老佣兵团长埃森。
作为前任领主多年的合作伙伴,埃森从从新领主上任时开始就有一种被取代的危机感,尤其是看到文森凭借着技术与手段四处平叛,甚至连希罗德人都败在他手下后,就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了。
尽管文森对他一直礼遇有加,没有提出过遣散佣兵队的事,但是埃森很清楚,领主大人已经开始招兵买马,组建由各种族精锐士兵组成的新军队,雇佣兵迟早是要被那些强悍的新军取代的。
雇佣兵见钱眼开,满身习气,比之那些年轻勤奋的义勇军团新兵,除了经验并没有多少优点。
如果埃森自己是领主,恐怕宁可用不要钱的迟钝骷髅,都不愿花钱聘用这群好逸恶劳的兵油子。
与其到时候被解雇,不如主动急流勇退,免得被人耻笑,这个念头从文森击退希罗德人后,就在埃森脑中挥之不去。
反正钱已经赚够了,只要给兄弟们足够的遣散费,大家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正在每日举棋不定,患得患失之间,埃森团长遇到了一件突如其来的烦心事——自己的银龙奖杯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一瞬间,埃森好像看到领主的恩赐烟消云散,他万念俱灰,终于下定决心向领主大人提出了辞呈。
在几次挽留被坚决拒绝后,文森只得无奈地同意,说实话,老佣兵团干了二十年,自己上任第一年就被辞退,多少有点让人感到自己薄情了。
埃森带了一群老伙计,准备离开领地,回老家伊特兰当个富家翁,不过在路过诺伦堡时,被当地的包税人兰瑟老爷热情款待,并出了一个让他难以拒绝的价钱竭力挽留。
虽然本人对此兴趣缺缺,但是兄弟和部下们一如既往见钱眼开,埃森无奈便答应先干一段时间。
兰瑟雇佣这支军队,是看中了他们熟悉魔族军队,将来可能有特殊用处,团长又是当年老伯爵达酷拉斯在任时的老熟人,他对埃森团长的能力颇为认可,但是这不代表家族里所有人都对此决定认同。
随着银龙堡与诺伦堡关系的恶化,埃森也发现自己的境遇越来越尴尬,尤其是家族私兵和雇佣兵之间的关系变得恶劣,但他们拿人手短,就算是遭到羞辱奚落,在协议到期前也只能忍气吞声。
今天押运宝物转移,对老佣兵们而言,本来是一件寻常的工作,可是私兵们不仅自己不出力搬运,还像是防范盗贼一样敌视雇佣兵们,仿佛埃森一伙人就是来卧底盗取财宝一样。
诺伦家族私兵们作威作福的好日子,因为领主的军队而断送,他们失去了土地与权威,不得不踏上前途莫测的异国土地,情绪的糟糕可想而知,银龙堡来的佣兵们就成了出气筒。
彼此之间的龌龊早不是一天两天,佣兵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要不是不知道道路,还要看在金币面子上忍耐,早就如他们所愿,夺了金币远走高飞了。
说实话,还是银龙堡的领主大人更仁慈,对为钱卖命的佣兵也能保持尊重,乡下土财主不过是多掏了几个子,就将佣兵们当做下人奴仆,这让本来就不满的佣兵们满肚子火气。
在希罗德人面前卑躬屈膝,打领地军队更没有本事,欺负雇佣兵个个都不含糊,银龙堡来的私兵们也打心底里看不起那群吆五喝六的私兵。
要不是埃森和老兄弟们控制场面,佣兵们早就忍不住要动手教训这群没见识的私兵了。
“如果认为我们慢,那就请亲自搬运货物,我们来负责守护。”
面对着敌视的目光与没完没了的奚落训斥,就算是老江湖埃森都忍不住,找到私兵头目提出了不软不硬的抗议。
“要不是你们的老朋友打过来,我们用得着搬家吗?磨磨蹭蹭地不买力气,难道他们和你一样都是瘸子?”
私兵头目是兰瑟的侄子,平时就在诺伦堡作威作福,面对埃森一点面子都没给,还当场挖苦这位老资格的团长,引得士兵们一片嘲笑。
“我们是军队,不是民夫,没必要让士兵和民夫一样搬东西。”埃森压着火解释道,“大人,力气用在搬运上,要是真发生战斗,会影响战斗力。”
“拿了钱就听话,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说这位老爷,你这么娇气,是第一天干佣兵吗?”
说实话,埃森听了“拿钱干活”这句话,想起佣兵的宿命,本来就打算忍气吞声回去说服大家干活,早点辞了这份令人厌恶的工作,可是对方后面的一句嘴臭,顿时让埃森怒火涌上了头顶。
“磨磨蹭蹭的,是不是想给你的前主子拖延时间?”
老团长默然无语,在潮湿的水道便蹒跚而行,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不久,有人给私兵头目传来了坏消息。
“箱子的魔法封印坏了,金币都掉出来了?该死,让那群废物别动,我去看看!”
当头目来到那口据说是毁坏了的箱子跟前,见满地金币没人拾取,顿时又惊又气,忍不住对佣兵们破口大骂。
“怎么搞得!连个箱子都放不好,谁拿了钱,都交出来!”
“老爷,我对神明发誓,没人拿钱,”埃森赶紧回答,“您来看看,损坏的封印怎么办?”
“损坏?在哪里?咦……我怎么没看出来?”
头目脑袋凑近箱子,端详了半天,都没看出哪里不对。
就在他疑惑不解之时,一把尖锐的匕首就从后心戳了进来,他想喊叫,但是埃森的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在佣兵的簇拥下,私兵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头目丢了性命。
亲自动手的埃森起身后,一脚踏在箱子上,用冰冷的目光扫视众人,有点发福的粗壮身躯上杀气腾腾,与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判若两人。
“领地军队的主将是瓦尔德小姐,所以诺伦堡注定守不住的,”埃森在尸体上擦了擦血迹,对佣兵们沉声吩咐,“兄弟们,用不着再受委屈了!既然土财主看不起我们,拿我们当贼看,那就让他们知道一下,看不起咱们佣兵是什么下场!”
佣兵们怒吼着掉头冲向私兵,双方在地道里大打出手,将后面的道路彻底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