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苇又"安心地"上了几天课后,终于忍不住给路露打了个电话,旁砸侧击的打听关于陆北旌要给她制作电影这件事的真伪。
路露接到二号乖宝宝的电话,很想听一听是什么天真可爱的小烦恼,很乐意用他深厚的经验去给予一些指点——啊,这就是当经纪人最爽的时候了!
不是在酒桌上跟投资人瞎胡扯,而是能被自己的艺人所依靠,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来找他,那就真的太幸福了。
——当然,捧着大投资的好项目给艺人的时候,那种痛快也是能排前三名的。
柳苇那点绕圈的话术在他面前就像小孩子在假装说"天冷,不能吃冰淇淋"这么简单。
他没听完就笑了,安慰她说∶"放心吧,陆哥制作电影的本事还是有的。他以前就打算当导演或制片,只是考进央视后就没遇上这样的机会。其实我们也早在几年前就讨论过要不要让他转型当制片或导演,就是《武王传》拍不下去的时候。"
他想了想,努力把陆北旌给又夸了一遍。
"陆哥跟梁平不一样。梁平是一个成功的商业导演,什么意思呢他擅长完成任务。就是你给他一个项目,不管剧本多烂,不管演员有多不好收拾,不管资金多少,他都能给你在最后交出一个差不多的片子出来。他是个上限不知道有多少,但下限很明确的导演。"路露,"我不是在骂梁平啊,我是在夸他。不过这样也能看得出来,他拍的时候很难不用完成任务这个条件去要求自己,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所以有时候,他未必会那么追求故事的完美,或镜头画面的不凡,差不多就行。"
路露∶"这在商业片中非常重要。一个重视合同条件的导演,远比能拍出得奖片的导演更可贵。前者一定不会让你赔钱后者未必能让你赚钱。"
"但陆哥不同,他呢——没干过。"路露憋不住笑,说∶"自家人我就不瞒你了。陆哥跟我虽然有这个计划,但只停留在设想阶段。我知道就算真让他当导演,也一定要把一个像梁平一样的人放在他的身边管住他,不然他会把电影拍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
柳苇听不明白了∶"大露哥,我就是担心像《汪汪汪》一样…"
路露∶"那是不可能的。《汪汪汪》是梁平在赶工,而陆哥呢想拍得更完美,才显得有点乱。现在你的这个项目交给陆北旌一个人去完成,我给你打包票——他现在肯定正闷在书房里翻资料呢。"
柳苇有点明白了∶"你是说,陆哥太追求完美了,所以他的动作会很慢"
路露∶"对喽。丫头,不用着急,你就是再在学校里待上三个月,等你出来,你陆哥能把剧本大纲搞出来都算快的。《夏日》的剧本就是他牵头搞的,你猜搞了几年往多了猜,别怕。"
柳苇壮着胆子∶"十年"
路露∶"十一年。从他有这个想法,到找到合适的编剧写剧本,到最终成稿,断断续续搞了十一年。编剧换了好几轮,那几个老编剧现在都不接他电话了。"
柳苇∶"这也太夸张了吧…"
路露叹气∶"他拍《夏日》的念头起的很早。起因是他曾经拍过一部电视剧,你应该有印象,讲大学生村官的。"
柳苇∶"对。"
路露∶"为了拍这个剧,他们剧组是找了一个村子住了两年的。在这中间,陆哥知道了这个村子以前的一些事。"
柳苇∶"有人被拐!"
路露长长的叹了口气∶"对。不过这个事是发生在八几年,就是严的时候,他去拍电影的时候坐牢的人都出来了,人也去世了。村里的人也就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件趣事跟这些城里来的人聊—聊,就把陆哥给听木了。"
柳苇听着手机另一端传来的声音,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路露∶"当时是村里的人在火车站拿麻袋套走的人,村里太封闭了,这些人也没一点法制观念,还以为跟以前似的能抢着人走,他们想的是火车站都是外地来的,他们把人套走,家人不在这里也找不过来。但当时正好是严打,火车站反应很快,一看是一群村民,他们担心本地自己约束不了,直接就上报了,然后就把武-警-部-队给派来了,直接上山想把他们套走的人给再抢出来,担心去晚了姑娘有不测。"
路露∶"然后就遇到了村民反抗。"
"村民集结起来,挖壕沟抗击。僵持了几天,最后部强-攻了,把那一片的村庄都给搜了一遍,找到了好几个被他们套来的姑娘,有的连孩子都生了。这一次要不是村民太大胆跑火车站里绑人,还未必能这么快发现。"
"正好是严,从严从重从快处理,再说村民还敢抗击部队,当地的武-装-力-量也遭到了解除。"
路露∶"我记得毙了好几个,剩下的也全都送监狱里去了。那一片后来治安好了不少,家里打媳妇的事都少了。"
"但这对陆哥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冲击。"路露说,"他以前是在象牙塔里长大的,从小父母是双职工,他从职工幼儿园一路到大学都是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见过的认识的全都是怎么说呢,全都是城市居民里过得比较好的那一拨人,自然对人性丑恶估计不足。"
"那时候他就想要把这种事大白于天下,让更多的人都知道,都得到警示。"路露说,"因为他当时都已经大学毕业工作了,居然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事,他觉得自己的无知是一种傲慢和冷漠,他决定改正这个错误。"
-他是个那么敏-感的人,当时他该多难受啊。
柳苇想起自己在父母面前一点点揭开真相,在姐姐面前不得不承认父母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时的痛苦。
就是这么丑恶。
路露∶"说这么多呢是想告诉你别担心,你陆哥是一个非常追求完美的人。你现在的每一部电影都很重要,它们是你今后在这个圈子里行走的基石。他肯定会想帮你把这个基石打得牢固再牢固,不会像梁导赶工似的一天就赶出来一个剧本。"
柳苇∶"我懂了。那我能去看看陆哥吗"
路露∶"能啊。你给他助理打电话,让唐希送你去就行。"
路露挂了电话就给陆北旌打。
路露∶"怎么样啊这几天了,搞出来一个形象没有"
画中的女子是柳苇,他的速描和水彩都不错,都是当年学过的,所以他的形态神情都抓得很好。
白色唐朝齐胸襦裙和黑色深衣的柳苇气质不一样,白裙的更清冷,黑色深衣的更像她演过的姜姬。
他是先画了黑色深衣的,后来觉得这样会让观众联想到她以前的角色,对她现在的发展不利,就,换成了白色,还换成了唐裙。
他说∶"差不多了吧。"
路露∶"那行。那我让苇苇去看看你了,你也跟她聊聊,看她对这个电影有没有什么想法。你们俩说不定能碰撞出什么智慧的火花。"
陆北旌有点紧张,像是要被检查作业的学生。
陆北旌∶"行,她什么时候过来你等她电话,她是个急性子,我看也就这两天。"
话音刚落,外面助理来敲门∶"陆哥,苇苇说想来找你玩。"
陆北旌∶"行,跟她说我随时都有空。"
助理的头缩回去,然后再伸头进来说∶"她说她现在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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