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旌最近有点失眠。
电影上映前他总是这样,而且他还不告诉别人,路露是自己发现他陆哥总是在电影上映前昼夜颠倒,每天半夜开始吃饭看电影看书,白天就处在半昏半醒的阶段——他当时想的比较复杂,以为他陆哥抑郁了,拉着个挂牌的心理医生以酒吧开玩笑的方式做了一套题,完了心理医生说他陆哥心理特别健康。
心理医生:“他的幼年环境应该毕竟单纯简单,后来他半被动半主动的选择了简单的生活方式。他很清楚自己的职业环境很复杂,人很容易失足,诱惑特别多,他就刻意保持了这种简单的心理状态和生活方式,久而久之,他想事情就特别直线思维。”
路露智商不够,听不懂医生说的是什么,总之就是夸他陆哥好。
心理医生也看出来了,他就简单点说:“你别把你朋友的状态想得太复杂,他现在这样就跟小学生明天上课要考试,他在不安、在害怕。”
路露像听到太阳从西边升起:“我陆哥不安?害怕?”
心理医生:“你看,你这就是思考误区了,怎么他就不能不安、不能害怕吗?”
路露:“那他不安、害怕,怎么就昼夜颠倒呢?”
心理医生:“那为什么学生会在考试前不看书使劲玩游戏呢。”
路露更不能接受了:“我陆哥跟那些玩游戏的学生一样?”
心理医生:“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哪里不一样了。都是在害怕的时候会找自己喜欢熟悉的东西来安慰自己嘛。小孩子哭闹的时候大人知道给他塞个他喜欢的玩具,人长大了就会自己找自己喜欢的东西来安慰自己了,那你朋友熬夜看书看电影不好,是不是找个女人你就能接受了?”
路露思考了一下,发现他还真是这么想的。要是陆北旌真的找女人玩,他反而会觉得正常了。
从此,陆北旌在他心里走下了神坛,成了一个普通人。
更正,需要仔细照顾的普通人。
他陆哥不是无坚不摧的铁人,他也需要安慰,需要帮助。
《武王传》现在已经进入了倒数计时,各地的宣传都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广告投放也都开始发力了,央视开屏也开始在电视上出现了。
路露就把陆北旌给送到柳苇那里去了:美其名曰“帮我看看孩子”。
陆北旌发现路露有把两只羊放在一块放的倾向,特意提前问他:“你是不是想做媒?”
总把他和柳苇放一块干什么?虽然他没这个想法,跟柳苇相处一段时间后也发现这个女孩子也不会有这个想法。一个人想不想谈恋爱是能看出来的,他就觉得柳苇身上全是单身狗的气质,跟他一样。
两人目前都对谈恋爱没有一点兴趣。
路露摇头:“没有。以前我确实担心过,不过我带过思思之后我就不这么想了,思思还没开窍呢。”
陆北旌:“那我呢?你就不担心我兽性大发。”
路露真诚的说:“你也没开窍。”
其实在娱乐圈里,做到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搓人都有非常明显的共同点,这一点上在各个行业里都是。
都是工作狂。
对工作的兴趣比对恋爱结婚大。在这一个充斥着俊男美女的行业里,晚婚晚育的特别普遍,不管男星女星都是如此。
路露:“你能在四十岁嫁出去我就谢天谢地了,其实我已经做好你一辈子不婚的准备了。”
陆北旌明显就是奔着做孤家寡人去的,他对家庭对婚姻几乎没有向往,不拍戏的时候就是看剧本看书看电影,他在休息时间也极少回家,这里有陆家家庭关系不亲密的原因,但更多原因是陆北旌自己不恋家,他恋工作。
路露也是逐渐发觉他陆哥有婚恋难题的,一个标准的大龄剩男,一个人待着比谈恋爱更舒服。所以在决定签柳苇时,他和梁平担心的是小姑娘爱上大明星,没担心反过来大明星潜规则小姑娘。
这跟陆北旌的和尚性子有关。
当然,后来发现小姑娘也有类似的气质,这不就成了吗,你们俩都对异性没兴趣,对同性也没兴趣,只对工作有兴趣,那就一起学习去吧。
陆北旌被扔到了柳苇那里。
要是他还戴着“好前辈”的壳子,那倒无所谓,可现在他已经被柳苇看穿了,再套壳子那姑娘只会更想招他,他自己也尴尬,演戏这种事,被发现了就真的尴尬,他也不能再强行演啊,一个自复演技的人被旁人拆穿了,他自己怎么可能强行演下去?
可用他自己的本来面目与另一个人长时间相处,这个他也没自信。
他在学生时代一个同龄的朋友都没有交下来,因为那个时间交朋友不是必须的,他只学会了怎么跟老师和前辈们相处,跟长辈相处他也比较好找定位,就是“谦虚有礼”。
工作以后必须跟同事好好相处,他才交了许多朋友,不过跟同事相处就是“平易近人,乐于助人”。
这些其实都不是他的本来性格。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自己的本来性格是什么样的。
乏善可陈,单调乏味。
带着一点点的不安和紧张,他去了。
一天以后他就发现,他想多了。
因为柳苇很忙。
她早上起来先喝水,然后去地下室的跳舞房里跳一个小时,再洗个澡上来才吃饭。
吃完早饭就开始上课,网课,九点到十一点准时,老师在网络那头等。
这时孔泽兰或唐希会把随身小老师接过来。
十一点下课,先吃午饭,吃完午饭出去遛个狗,回来开始写作业做卷子。
随身小老师复看网课内容,跟她一起做卷子,随时回答她的问题。
做完卷子开始背书,背到六点,小老师下课,孔泽兰或唐希开车把人送走。
柳苇去跳舞,跳完洗过澡回来吃晚饭,吃完晚饭,继续学习,背书或预习或复习之前的卷子,一直到夜里一点半,被唐希逼着去睡觉。
第二天五点起来重复前一天。
在这样密集的时间里,她还会抽出时间来看动画片,看两页剧本,跟唐希孔泽兰梁天南家政阿姨还有他聊天——你看这聊天的人数有多少就能知道陆北旌能分到的时间很有限。
皇上业务繁忙,各位小主不要着急,皇上也在争取雨露均沾。
陆北旌服气了。
但他同时也发现,柳苇在努力做一个周到体贴的人,力图让每一个在她身边的人都满意。包括给她服务的助理们、家政,还有小老师。
还有他。
这与他何其相似。
他也能理解柳苇为什么也有熬夜的问题了。
因为在白天,她没有多少时间是属于自己的。只有夜晚,她独自一人时,时间才是自己的。
陆北旌来了两天就把家政的工作时间改了。家政中午做完饭就可以走了,下午钟点工在柳苇去遛狗时来一趟,收拾厨房和垃圾,
梁天南、孔泽兰和唐希三人也排了个班,每天只留两个人在这里,另一个人可以休息,不用总是三个人一起在这时待命,正好三个人都有车。
唐希原来租的房子退了,她现在就是跟着柳苇住在别墅里。陆北旌指示公司给唐希安排一个宿舍,这样唐希隔两天休息一天,可以回宿舍去。
而梁天南和孔泽兰也不是一整天都在别墅待命。接小老师时需要人,其他时间是不需要人的,晚上需要有人陪着柳苇住别墅,白天是可以出去放松的。
以前他们怕柳苇独自一人住在别墅里不安全,怕她害怕才会给她请这么多助理。现在陆北旌发现了,就把这一条给改了。
别墅里的人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少,房子越来越安静。
陆北旌虽然也是每天都来,但他本来也不健谈,不爱热闹,所以来了以后也是自己一个人待着看剧本看电影。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空间。
他看到柳苇越来越放松,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越来越自然,那股被她强加的世故与精明开始慢慢消失了。
等家政和小老师都离开之后,他和柳苇坐在沙发的两侧,每人手里一个平板,然后一句话也不说。
不必应酬,不必讨人喜欢——身旁这个人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和怠慢。
你不必愧疚,也不必心虚。
——梁天南、孔泽兰和唐希看到这一幕都不敢过去了,悄悄拉小群发愁。
梁天南:“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不是有说有笑的吗?”
孔泽兰:“没发现他们吵架了啊。”
唐希:“要不要问问大露哥?”
大露哥秒回:“没事,放心,我知道原因。”
既然大露哥都说没事了,他知道为什么,三个助理瞬间就放松了。
没问题了。
但这个气氛还是让人不敢靠近。
于是就没人靠近。
诺大的客厅里,长长的沙发两端,各坐着一个不说话的人,像极了闹别扭的爱情。
陆北旌感到很轻松。
柳苇也感到很轻松。
社交要是都这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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