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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剧组有一百多号人,分三班到的。

第一班是打前站的,柳苇他们到的时候,酒店已经开好房了,车也租好了,附近的什么饭店啊医院啊租车行啊便利店啊……等等,都探清楚了。

柳苇和陆北旌自然是住酒店的,后面跟上来的梁导等人肯定也住酒店。但其他工作人员就不住酒店了,住的是快捷酒店。

车是大的小的租了十几辆,防着临时车况不好换车方便。

第一天刚到,下午柳苇和陆北旌就去看拍摄现场了。

不是以剧组的名义去的,是以游客的名义去的。

到了当地,陆北旌才细细的告诉她要保密。

柳苇恍然大悟,哦,还有这个原因,难怪。

陆北旌:“现在申请还没递上去,我们先去看一看,能拍就先拍了。”

柳苇:???

什么?

先拍了?

陆北旌不是在开玩笑,他和梁平商量过的,申请也未必会那么容易,万一不让过怎么办?索性先把能拍的镜头先拍一部分,能拍多少是多少。

当天下午,两人就坐着车上山了。

来堪景的人选中的是一个景区。景区不大,确实是在山里,虽然山不大也不高,也没什么名胜,但建设的还可以,一些地方做了栈道、石阶,造了小溪和小瀑布,全部走下来只需要一个小时,其他的就是一些牡丹园啊、梅花园啊、竹林啊、寺庙啊、佛像石雕这样的人造景观,因为过于老土,所以游客极少。

堪景的人选中的是有一段山路,有一段路是没有阳光的,而且远离马路和景区人稠密集的地方,非常静,接近无声。

这一段山路也不是景区造的,应该是以前的村民踩出来的。山的景致也不好,没有高树大树,全是小树杈,草也都是半人高的野草,长得枯枯黄黄绿绿,乱七八糟。

当时堪景的人举着手机拍下来走了这一段路,他在这里消磨了一下午,一个人都没遇上,也没人赶他。他就觉得这里很适合了,回去就上报,当然很快就入选了。

这里占了交通便利、距离北京近、来回方便、景区各项设施成熟又没什么人来等诸多优点。

柳苇等人把车停在停车场,问清他们的下班时间,又假装是要来逛景区,问了里面的人多不多,好不好玩。

看停车场的人说:“人不多,你看这才停了几辆车。放心进去玩吧,五点关门,五点前必须出来啊,山里黑得早。”

停车场上稀稀拉拉的停着两辆大轿子和几辆越野宝马丰田,除了那两辆大轿子像是旅行团之外,剩下的游客真不能算多。

几人放了心,分批进入,装的跟不认识一样。摄影师们的器材都是背在身上,掩饰的很完美。

化妆师没来,柳苇穿的就是自己的衣服。不过在化妆师给她定过装之后,她就把自己新买的衣服也给更新了一下,今天穿的就是一件白衬衣加一条牛仔裤。

流海已经剪了,八字流海。她扎一个马尾辫,给自己糊了一个粉底,幸好尾巴口红都用不上,她就省事了,连睫毛都不敢屈,生怕镜头怼脸时让人看出来刷过睫毛膏。

陆北旌也是打扮得很简单,工装裤和白衬衣,头发也剪出了一个流海,还是空气的,为了扮嫩,陆哥还去植了眉,把眉毛搞得又黑又浓,他也是糊一层粉底,上一点粉色的唇蜜,鲜嫩可口。

他一下车,柳苇就盯着他发笑。

其实上一部拍《武王传》的时候,陆北旌也是化了妆的。镜头拍的时候看不出来,但他其实每一回都涂了口红,而且颜色相当多变,拍少年时期时涂的是橘粉的口红,天阴的时候涂梅红色,就是发紫发粉的一种颜色,天晴了又涂水红。

不过那个时候两人不熟,她是绝不敢当面嘲笑哈哈哈你涂口红了。

现在,敢了。

柳苇一笑,陆北旌就懂了,翻白眼瞪她,把她叫过来:“你怎么没涂口红?回头咱俩在一个镜头里,你让剪辑怎么调色?”

说着他就让助理打开他的化妆箱子,里面一整层都是口红。

柳苇震憾的倒退三大步。

被陆北旌揪着袖子给拉回来:“放心,我知道给你涂什么色。回头镜头拍出来肯定看不出来还好看,给你拿个新的,我没用过的。”

他拿了一支娇兰小羊皮,色号316,拿唇刷给她刷上了,再涂了一层唇蜜。

柳苇对着镜子一看,吓了一跳!这么萤光的橘调!

倒是不显黑,她皮肤白,涂这个更显得白。

陆北旌满意了,说:“放心,相信我的眼光。我这些年用掉的口红没有一百支也有五十支。”

助理笑着说:“对对,我送女友口红都问陆哥。”

柳苇:“……那好厉害哦。”

这就叫专业吗。

跟着一起来的人有十几个,竟然也能加减凑出来一个小剧组了。

一个摄影助理拿一个测光笔给他们俩测了光,还有一个摄影助理竟然放了一只无人机上天。

巡了一圈就落下来了,没敢在天上久飞。

他们找到了那个地方,让其他闲人站在外围拦一拦外人,柳苇和陆北旌站在远处,两个摄影师各举一个摄影机对着他们俩。

陆北旌充当打板:“我喊一、二、三我们就跑,直接跑,什么都不用管。”

柳苇:“好。”

陆北旌:“一、二、三!开始!”

两人手拉着手就往前跑,摄影师跟在他们后面跑。

山上根本没有路,地势虽然不陡峭,但也不平整,不是让人能放心奔跑的,何况地上都是草,柳苇跑的时候就很怕被草绊到,或是哪里有石子小坑看不清。

可她的速度也没办法降低,因为陆北旌两只大手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提着她,不是扯着她的袖子就是扯着她的衬衣。

刚跑两步,柳苇就感到背心进风了。

靠,他把她的衬衣拉出来了。

全程跑了一分多钟停下来,柳苇站定就目视陆北旌。

看,她的衣服。

衬衣穿的好好的现在成什么样了,现在是没镜子,但她都能猜到这衬衣被拉扯成这样肯定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是很像□□的问题。

陆北旌也是一愣。

柳苇一边喘着一边把衬衣拉正。

陆北旌:“对不起……但是说不定效果不错。”

柳苇也不是不能理解。

拐卖的体裁,里面无法回避的一个问题就是:性。

一直以来各种文学作品在提到拐卖时,都会只把视线聚焦在传宗接代和重男轻女上面,很少很少会敢把“性”这个目的堂而皇之的提出来,摆在桌面上表达。

在了解了《夏日》的故事背景之后,她把所有能找到的跟拐卖有关的小说、电影、电视都找到了,到现在都没有看完,连十分之一都没看完。

她很惊讶。本来以为这是一个小众片,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导演拍过这个体裁。

说个她想不到的,好莱坞拍过不止一部商业片来描写拐卖,比如《非常人贩》、《飓风营救》,都带有人贩子和拐卖妇女的情节,其中《飓风营救》更是直接点明了单身少女前往法国旅游,结果下飞机就被人贩子盯上,人贩子还会给被拐来的少女毒-品来控制她们。

虽然好莱坞电影最后肯定会把重点放在爆-炸、英雄主义和亲情上面,但谁又能说这不是在从另一方面向世界示警呢。

只要能被看到,能有一点点的警示作用,这部电影就不算是白拍了。

至少柳苇在看完《飓风营救》后,对法国这个国家产生了ptsd,原来不止一个人单身旅行有危险,两个女生一起也有危险。还有,不要随便跟陌生人交待自己的行程,最好住市中心的大酒店而不是什么朋友借出的乡间别墅。

虽然她这辈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去法国,但有备无患。

《飓风营救》也没有着重描写“性”。但它表达出来了。被拐卖的女孩子一部分送去妓-院,用毒-品控制她们卖-淫,另一部分则单独出售给优质客户。这就是性买卖。

电影只用几个镜头描写,重点还是父亲营救女儿,但这几个镜头也够让人心惊胆战的了。

在《夏日》里,同样回避了“性”这个问题。

做为女主角的“秦青”出场和表达自己的机会几乎没有,镜头是跟着乔野的视线走的。乔野没有看到“秦青”被侵害,那观众同样不会看到。他只看到“秦青”和另外两个女孩子被拐,看到“秦青”将要被买走,他就上去救人了。

其实细究起来,《夏日》这个剧本并没有真的描写什么残酷的事,它一直在打擦边球。秦青被拐以后就从视线中消失了,镜头并没有跟踪过去继续记录她都遭遇了什么。乔野在牺牲前一直在打村庄外打转,他也并没有直接的目睹了什么。

柳苇猜测,这是梁平和陆北旌在最初设计这个剧本时就故意避开的内容。

就像《飓风营救》,真正可怕的东西只敢露出一点点,剩下的都是装饰物。

她看其他的文学作品,电影、电视通常都比较“含蓄”,小说的胆子更大一点,但作者通常也不敢描述太多,而且会更倾向于探讨这种社会现象。

这里面是什么原因她不知道,可能是担心吓着社会大众吧。

所以,她听懂了陆哥的这句感叹,但她翻了个白眼:“这个剧本里可没有。”

——有本事你在剧本里写出来啊。剧本里全都没写让观众脑补,现在又巴望着女主角露个腰,衣衫不整,好带给观众更多联想。哪有这么好的美事啊。

柳苇笑眯眯的说:“要不然,在我的腰上化两道鞭痕什么的,拍出来更好看。”

陆北旌都有点感动了,连忙问:“你愿意?”

他又遇上一个愿意为电影献身的人了!

柳苇摇头:“我不愿意。”

陆北旌:“……”

大起大落之下,有点尴尬。

柳苇:“我们签了合同的,陆哥,我不接受裸-露哦。”

——感谢天感谢地!她现在不是拿嘉世的合同了!感谢路露的合同写得好!一点缝都没留!

她现在终于可以站直了做人了!

这都要多谢陆哥给她机会!

虽然显得有点小没良心。

柳苇捂着良心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露更重要。

陆北旌反应过来了,这姑娘露爪子了,有脾气了,懂得替自己争取权益了。

陆北旌不生气,他又不是打算把人当奴隶使,而且能看到一个艺人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而不是随波逐流,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一件好事。这个圈子里这样的人越多,风气才会越好。

陆北旌摇头:“坏孩子,逗你陆哥。”

柳苇见他没生气,笑得更开心了。

陆北旌自己带着她先过来就等于是她的家长了,自家人,又比她年长,又比她入行早,他自己就要先把规矩立起来,这样才行。不然他自己先坏了规矩,那就不可能照顾得好小辈了。

他让摄影师拿过来看一看刚才拍的内容,发现摄影师很懂,发现柳苇衣衫不整后就只拍她的脑袋了,刚好平行的就是陆北旌的上半身,取景非常完美,这一镜没浪费。

陆北旌满意道:“很好,再跑一回看一看。”

两人再往回走。

柳苇:“我换件卫衣吧,比衬衣好。”

陆北旌:“行,去换吧。”

柳苇很省事,她让孔泽兰带着卫衣呢,防着天黑以后变冷。现在也不用脱了,直接套上去。

两人又跑第二遍。

陆北旌这回记得不能拉衣服背心位置,改拉肩,虽然没上回露得多,但衣服还是被扯得不成样子。

跑第三遍,柳苇已经顾不上抱怨,因为她没力气了,这一回真的是让陆北旌拖着走的。

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

越往后,柳苇越来越真情实感。她身上带着收音麦克,天色渐暗,她在喘息中加入了颤抖,很是入情。

她开始紧紧抓住陆北旌的胳膊,或是抓住他的衣服、他的腰,像是在攀住一根救命稻草。

陆北旌和摄像师都发现了。

柳苇入戏了。

陆北旌对她的了解更深刻一点。她入戏慢,但入戏以后,一遍比一遍更好,她会不停的加深情绪,让情绪一直处在一个高位,慢慢沉浸下去。

第九遍拍完,陆北旌暗示摄影师拍柳苇的正面。

柳苇在镜头里的眼睛瞪得又圆又亮,她惊慌害怕的像一只猫,发着抖,眼睛都不敢眨,不敢用力呼吸,喘气都放得很轻。

她连牙齿都在打战。

离开景区时,柳苇自己一个人和摄影师在一辆车里,前面只有司机。摄影师一直拍她。

柳苇知道这是在拍哪一幕,她就一直维持着情绪,用那双惊惶的大眼睛瞪着镜头,保持了很长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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