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有道走后的一年,整个沧西在李明曦他们的治理下,呈现出一副兴兴向荣的景象,流浪在外的难民们陆续地返回自己的家园。
“他们凭什么,还以为这是从前吗?”李明曦耻笑道,“陈切格。”
“在!”陈切格应道。
“这件事你去办,之前不动他们只是因为没工夫搭理,既然他们主动凑上来,那就别心慈手软。”李明曦嘱咐道。
“交给我吧!”陈切格转身离去。
回头看着离去的陈切格,李守财凝重地问道:“交给他行吗?”
“他的能力你应该比我清楚。”李明曦又重新投入到了永远忙不完的公务之中。
“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害怕,毕竟过犹不及,有时候就应该温水煮青蛙,慢慢图之。”李守财建议道。
陈切格的能力和对信仰的忠诚是毋庸置疑,但他做事容易走上极端,使得有时往往矫枉过正。
“有些东西就要快刀斩乱麻,以雷霆手段让他们知道我们坚决的态度。”李明曦放下毛笔抬起头看向他,“既然明知是毒瘤,吾等何不尽早铲除,难道还要等到日后让其成为顽疾,还有忘了吗?赋予我们权力以不再是那群人,我们需要维护的是赋予我们权力的底层人民的权利。”
听完李明曦一席话,李守财一脸的震惊,震惊过后则是满脸的欣慰。震惊在于她的觉悟,欣慰也在于她的觉悟,她已经是个合格的领袖了。
“看来你是对的,老大!”李守财在心中感慨道。
“怎么了,干嘛这样对我笑?”李明曦露出嫌弃的样子打趣道。
“哈哈哈!”李守财郑重地抱拳鞠躬,“总队长你说得对,这次是我木讷了。”
“没必要,这么说自己。”李明曦话锋一转,“军队那边处理的怎么样?”
“差不多了。”李守财回道。
经过李守财、黄土、周炎等人的计算,凭现在沧西的经济和粮食储备根本养不起现有的两百万军队,所以他们一口气将军队裁减到了五十万。
裁减下来的士兵包括了被强征入伍的男丁、高龄的老兵。退伍下来的他们可以选择得到一笔的相应的钱,亦或是一块家乡田地的使用权,绝大多数人选择的当然是后者。
至于田地何来,当然是从那群贵族的手中收来的。
“您倒是给个主意啊,在这么下去,我们就真得完了!”
一众身穿华服的各家家主挤在一间书房间,面色焦虑地望着眼前这位老者。
这群笨蛋唯一做得还算是对的一件事就是在王府的乱战中拼死救下了他。
褚春生放下手中的书,那把刀似乎彻底夺走了他的生气,稀疏的白发挂在褶皱的、长满老年斑的头皮上,皮包骨的身体让人感觉一碰就散,那若有若无的呼吸更是让误以为他下一秒就会去世,就是这么一位随时入土的老者,他投来的目光却无人敢接。
看着这群唯恐对自己避之不及的笨蛋们,他露出不屑的哂笑,发出阴鸷的笑声,“晚了,自作孽不可活。”
“话不能这么说啊,王丁是你的女婿,你去说情,他一定会听的,我们只求他能手下留情。只要他肯收手,日后,吾等必有重谢。”此时,王丁正拿着宇文炎时期留下的税收、田亩账本在一家家查过来。
交少了的补,多出来的充公。就这一来一回,这群贵族全被王丁给拔了一层皮。
褚春生对他们想法只觉得可笑,“我家那女婿可是把我的地也给收了,你们说他会听我的话吗?况且这次即使他会听我的话放过你们,李守财他们也不会。”
“那我们去求李明曦,她应该明白有了我们的支持后,她才能更好地统治沧西。”
“哈哈哈……”褚春生笑声中充满了嘲笑,“别再逗我笑了,再笑我就真要笑死了。”说完,褚春生眼神冷冽地扫视着这群废物,“人家需要你们,会把你们晾在这一年吗?看来这一年,你们还是没搞清发生了什么?当你们故作矜持地以为她会来求你希望你支持的时候,其实你们早就是一群可有可无的人,或者说得更直白点就是一堆碍眼的垃圾,只是还没到时间来管你们。都给我看清楚点吧,宇文炎的沧西已经不在了。宇文炎权力需要你们的支持,但他们不需要,他们的权力是由那群你们造出来的难民赋予的。”一次性说那么多话已经不是他所能承受的量了,颤巍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后,身心俱疲地闭上眼,难得多看他们一眼。
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败,野心、抱负显然已经不再属于他,肉身和精神带来的痛苦让他变得迷茫,他开始思考为什么最后的结局会变成这样,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是个偏执的人,遇到了问题,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其搞清楚。虽然他失去了野心、抱负,但是他也有了时间。
这一年,他专心研究着朱玉和盗有道他们的理论,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他体会到了不一样的见解。
作为贵族时的他,这套理论可谓是杀人诛心,可作为一名旁观者,这套理论简直就是琼浆玉露让人欲罢不能。
他就是有如此的魔力,能让他这种将死之人看了都热血沸腾。他所展望的是一种未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未来且是一种理论上可以实现的未来。
“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们自己做得。如果西军、北军还在手的话,你们还能抵挡一段时间,现在的你们手中即无盾又无剑,你们拿什么来抵抗。”说到这,褚春生用一种凝重的语气说道:“他们已经觉醒了!在赢下东、南两军的一战后,这群所谓的难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力量。这种觉醒就是一团野火,一旦燃起便会一发不可收拾。而作为压迫他们的人,你们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们吗?”
砰!!
他们向褚春生跪下,双手扶地,惶恐地低着头,木讷地看着被汗水滴湿的地面,不知何时他们早已汗流浃背,“您一定要救救我们,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去死啊!”
褚春生俯视着这群遇事就跪的软蛋,心想真是好笑,他过去怎么为这群人谋求利益,自嘲一笑后,缓缓说道:“你们毕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就给你们指出一条活路,至于走不走,随便你们。”
“您说!”
“第一就是把你们瞒而不报的那些地趁着王丁还没查到之前主动交上去;第二就是别参合青楼、奴隶那些破烂事,家里有卖身契也给我全烧了;第三准备分家吧。”褚春生重新拿起书,“就这三条。”
“这样子还不如让我们死了。”
“那就去死吧。”褚春生决绝地回道,这群人还没明白以后的沧西不再会有贵族这种东西存在。
“办法我出了还不走吗?”褚春生下达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