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约旦河一路往下,大型冰川层层堆叠,覆盖,压碎每一座试图升起的古老城市遗址,不论它们之中具体哪个是索多玛城,哪个是蛾摩拉城,又或者它们是不是罪恶古城。
没有分析判断的时间和必要,连带执行定位的遗迹探查协会派遣的百余人一起,都遭到了地毯式毁灭。
只要有一个定位信号发送到阿法芙手中,她就会让自己的从者watcher海帕芙塞丝冰封那个地区,直至冰川连成一片,整个约旦河两岸全部陷入冻结的冰雪世界。
watcher海帕芙塞丝不愿意离开北美地区没关系,她可以接受定位信号后,精准在那个位置“开门”将自己从者的毁灭力量传送过去。
至于他人的牺牲,自然都是愿意,不管是提供魔力的人造人们还是执行这项最后任务的协会外派人员。阿法芙觉得他们愿意,不愿意也没关系。
她手上还有一张多年研究汇总的世界古城地图,这些坐标位置她本就知道大部分。这上面记载的疑似蛾摩拉古城一个也没逃过这轮冰封打击,外派人员是为了万无一失,避免因地质活动与她曾经记录的坐标偏差。
如此这般胡来,直到作为临时魔术顾问的梅林也看不下去了,“友善”提醒阿法芙下一批人造人还在生产中,还在培养罐里,下一次代价转移可没转移对象了。
“这就是拯救世界的感觉吗?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坐在这里,看着世界地图,随着我的手指划过去,上面对应的地区就会被毁灭!”阿法芙的精神状态也出现了问题,主神级的从者或许能治病,但一定是毒性极强的猛药。
阿法芙原本计划是从北美这边发射核武器摧毁疑似蛾摩拉的古城,但涉及神秘,普通的武器发挥有限,甚至可能在落地前堕落腐化,变成无规律乱炸的邪魔生物。有了强冰冻能力的海帕芙塞丝就不同了,而且效果立竿见影。当然也少不了梅林放大阿法芙的魔术,否则单凭阿法芙的“开门”,能打开的空间有限,不够传送watcher海帕芙塞丝的力量。
watcher海帕芙塞丝自己就把半个阿拉斯加地区冻成了冰雪世界,只要符合祂的行事原则,毁灭城市、文明与物种海帕芙塞丝是专业的。
“你现在的丑态,跟那位非法得到准冠位灵基的万能贤者达·芬奇很像。女士,从我到你这里蹭饭开始,我就一直关注着你。你从未有过现在疯狂的模样,以前的你一直是克制的,聪慧的,收敛的东方女性。”
“也许没有Alter化灵基的达·芬奇也会是你对我的描述,你能想象吗?只要我把手指点上去,给悬停天空中的那位新仙女木事件化身下达指令。那个位置的一切都会被冰雪压碎冻结。”
“这就是拯救世界?太快乐了!还剩下……耶路撒冷,以防万一也要彻底毁灭。冻上百米厚的冰层。”
阿法芙控制不住地癫笑起来,她或许从未这般疯狂过,表情变得很不协调。梅林要是给她一面镜子,她或许都认不住那是自己现在的嘴脸。
但梅林愿意主动帮助阿法芙也表明了他的态度,如今已经是万不得已的时刻,他嘴上说劝归劝,行动上还是直接帮助着阿法芙。
等了十余分钟,极速催熟的人造人们被生产出来,由博物馆内工作人员打上阿法芙的魔术标记。等阿法芙接到下属的汇报,她看了不在作声的梅林一眼,觉得梅林是默许了,将手指向了地图上的耶路撒冷。
这个位置坐标她不用看地图都能报出来,梅林也忽略了地下十余条新生人造人被抽干魔力前的哀鸣,再次放大了阿法芙的魔术。至于watcher海帕芙塞丝,祂的魔力更多来自这颗星球,向阿法芙索要的只是祂理解的微不足道的“引线”。
但就是神明觉得微不足道的,只能算是大炸弹引线的魔力量,也是等价十余个人造人全部的魔力量。
这次梅林不单单放大了阿法芙的魔术,还借用自己的千里眼能力,当场观测到潜伏在耶路撒冷之下的一群蛇龙身影。具体价值不明,但证明阿法芙盲狙圣城耶路撒冷是正确的。
事实上当然有人不是自愿的,甚至在看到发送信号后,立刻会降下冰山压碎周遭一切地上物体,个别外派的调查会探险家和雇佣魔术师,打住了发送信号的“自杀”行为。
个别不影响集体,当冰川与冻结的耶路撒冷也连起来,第六兽留在当地最大的一团分身被冻结,结果已经注定——第六兽遭遇重创,如同釜底抽薪,原本受到不明蜘蛛从者的精神攻击,各地分身就有独立趋势,现在留在大本营的分身群体被连根拔除。
滞留在希腊异闻的那部分又无法立刻抽身,有限的力量继续拆分,就会加剧“谁能代表群体”的问题,以至于派遣分身回到伊斯坦布尔与“新盟友”巴德尔汇合。
受到影响,残留在当地的邪魔与类龙魔物也变得极度狂躁,纷纷离开原定的巡逻范围,甚至开始相互攻击,为争夺空缺的晋升机会清除“同类”。人类的大脑可以下达指令控制全身器官组织,但第六兽分散的特性,导致了它存在内斗可能。
作为外派的百余名“敢死队”一员,探险家艾薇任务是监测希伯伦周边的古城遗址,随着冰川逐一降下,她终于知晓了所谓“等同于牺牲的光荣使命”是什么意思。她原本以为是这里投个信号,从北美本土会发射核弹精准打击,过程中有概率使用魔术逃离。结果是立刻降下碾碎城市的冰川,将坐标位置压下去。
根本没有给人逃命时间,本身能躲过当地不明黑色魔物巡逻,靠近古城遗址就很不容易了。
艾薇震惊之余,忽然又释然了,执行的就是九死一生的极端任务,成员很多来自原先各个魔术师家族旁系,自从魔术协会解散后,大家也都明白这颗星球正在步向毁灭。什么追寻魔道,抵达根源,原本大家都是道路上分叉出去的失败脉络,只是留个体面的生活,能在神秘界讨要一个身份。
百年之后甚至中途就会成为主家续命的材料,有个“牺牲于荣光”的结局标签,好像也挺好。至少自己一段人生显得有价值了,协会的会长阿法芙给了他们拥抱荣光的机会。
只要找到一座有嫌疑的古城遗址,将准确坐标发送出去,就会被从天而降的大冰川铸成“丰碑”。这比毕生丑陋追寻魔道最后成为家族墙壁上一副画快多了,教堂卖赎罪券也要走个形式流程,也不如它快速。
遐想之际,短线频道内早已经听不到同伴的声音,他们或许都光荣了,或许在途中成了邪魔生物利爪下的血肉块。总之都有了人生的句号。什么圣堂教会代行者,魔术协会学者,名门次子,还有更多自己编了个名号的雇佣魔术师……认识的,不认识的。
此刻艾薇有种身体与意识分离的错觉,有个声音在远方催促自己,即便没有发现古代城市遗址也没关系,只要发送坐标信号。阿法芙一样会降下冰川,给予她光荣的结束。没有业绩,可以自己创造业绩。
以至于她撰写完信号发送的术式,都没反应过来,还在傻笑着遐想其他人最后时刻,是英勇无畏还是恐慌逃避。她又该留下怎样的姿势与表情,迎接属于她的墓碑?
果然应该有个帅气的指天姿势,才符合她的个性,可以自己用土块搭一个牌子,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生平,将来有人考古挖掘,就能看到她死亡前酷酷的动作和添油加醋后符合伟大人物的墓志铭。
正当她这样想着,并启动魔术阵,将要发送信号。藏在她帽子里的蝎子溜了出来,用尾针狠狠刺了她的脖颈,强迫她清醒过来,脱离变质的“荣光欲望”影响。
“痛、痛、痛,我……这是怎么了?”艾薇按着自己被针扎的后劲,慌乱间看清自己刚画好的魔术阵,已经汇聚魔力捏住手上的粉笔信号载体。但凡她晚两秒,手里的粉笔插入魔术阵中央,里面记录的信号坐标就会发送给阿法芙。
小蝎子灵活避开艾薇的手,一路爬到艾薇脚边,挥舞着钳子,向艾薇左手边示威,那个方向正是已经被冻结的耶路撒冷城。
不等艾薇弄明白发生什么,蝎子竖起尾针,金色的毒液突然向前喷射。看起来只是常见的小蝎子,喷出的毒液范围却反常地大,足够涵盖一个人的身位。
就在毒液溅到位置,一个全身长满龙鳞的赤红色人形魔物隐身破除,在艾薇面前显了样貌。常人做不到的事情,艾薇在自己蝎子宠物的帮助下,连续做到了。
“你是什么人?”
一看就不像人类,而且是极度危险的长相形态,但艾薇惊恐之际,还是礼貌问询了对方。还在对方也没有进攻动作,刚才只是碰巧遇到荒野上独自乱想的人类女性,所以下意识靠近观察,顺带用了膨胀欲望的被动能力。
“……阿凯迪亚(怠惰之罪),蛾摩拉的使者,受命于伟大的堕落存在,来到这里视察发生了什么。”
晃了晃布满骨刺的扭曲触手,像是要跟艾薇握手表示友好,但这种怪异行为自然被小蝎子阻止。只是它渺小的身体撼动不了什么,被另一条触手卷起,伸向了艾薇。
“你的奇怪宠物,很奇怪。蝎子……又不只是蝎子。它是金色的,它很古老。它哪里来?”名为阿凯迪亚的魔兽赫分体对蝎子做出了评价,它并非没有攻击性,而是性格使然,对能抵御欲望膨胀的人类个体很好奇,想了解眼前人类个体的特殊之处。
“它是我男朋友失踪后留下的。”不敢有怠慢,艾薇立刻回答。
“你,做什么?怕死就逃命,不怕死躺下等着。”魔兽赫模仿着人类的发音,但它的遣词造句总归与常人的说话方式有出入。
“我……”意识到不能说,艾薇接住蝎子,警惕地观察着对方的非人身躯,果断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