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新来的,看什么呢?眼睛都伸直了。”】
【“不、没有、发呆而已、“】
【“哦。那边居住的是茶茶小姐。你小子还说没什么,听你口音关东来的吧?你们那边可有茶茶小姐这般漂亮的姑娘?“】
【“她确实很漂亮……等等,小姐?她还没结婚吗?”】
【“……你小子贼心不小啊。连这种不该问的话也随口说出来。住在太阁大人身边的美女,结婚与否是你该多问的?你现在这副状态要是被太阁大人撞见,明天可能就成了醉酒后不巧落井的一具尸体了!打扫完毕后,就离这片区域远一点。年轻人火气旺盛可以理解,有发呆闲功夫去练武场发泄发泄。”】
那年仅十九岁刚入大阪城当近侍的真田幸村,对大阪城内一切事物都很好奇,他以为自己武艺精湛见多识广,到了人才云集的大阪城后,不得不承认随便找一个同僚都比他这个新来的像样子。
像真田幸村这般初入的小人物,更是连天下人丰臣秀吉的容貌都没机会目睹,安排当近侍,整天的工作除了轮班巡逻,也就打扫卫生了。至于大阪城内丰富多彩的娱乐生活,他一介初来的新人也不敢一个人跑出去体验。
【“你们两个蹲在这里聊什么呢?”】
【“就随便……太、”】打趣真田幸村的近侍队长扭头看到身后的人,同样眼睛瞪直了,两手吓得直哆嗦。【“刚才扭到脚了。啊!换班时间快到了,得赶紧去交接工作。】
真田幸村不懂自己队长一惊一乍的奇怪模样,转看向身后蹲着的矮个男人,对方看起来年纪很大了,但仍穿着更适合年轻人的金装华服,看着是个有钱的大人物,可样貌上又偏黑瘦,不礼貌地说蹲在他身后的老男人跟个猴子差不多。
【“您是……】
【“我啊?出来找乐子。呆在这里可闷了,整天都是唠唠叨叨的烦人事情。说说你吧。你在这里干什么?哦,我明白了,来这看美女。”】
“沐猴衣冠”的老男人指了指对面茶茶小姐的居所,发出猥琐的嬉笑声,这幅滑稽模样完全跟大人物扯不上关系。真田幸村印象里的大人物不说知书达理,也得是刚正不阿的威严姿态,例如越后的上杉景胜大人。
【“没有,只是打扫累了,偷懒一会儿。”】真田幸村连忙否认,毕竟身为武士偷瞄女性很掉价。
【“这有什么好遮掩的。男人嘛,喜欢看美女难道很奇怪?况且住在对面的小美女母亲可是织田信长的妹妹。她也就是信长大人的外甥女。“】老男人提及织田信长时特意用了敬语,他的眼神里也流露出异样的留念。
【“哦,难怪她……”】
【“喜欢吗?有没有特别的想法?”】老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乐事,调笑性质戳了戳幸村脑袋,连续追问。
【“……这哪敢,我就一介信浓乡下来的无名小卒。织田信长的外甥女跟我?不可能的,完完全全没可能性啊。”】真田幸村坦然回应,他全把身边的老男人当做在这里工作的某个文官,大阪城里忙忙碌碌的大人物数不胜数,长相差一些不影响发挥才能。
听闻这番话,刚才还笑嘻嘻的老男人立即拉下了嘴角,【“哪有什么不可能!你才多大年纪就开始认命了?大胆点,能在这里任职已经是人中龙凤,京都来的年轻人到了这里也就任个杂务官职当当。指不定十年后你也是一方有名的城代,奉行。”】
【“不可能的,就我这种水平,能在这里谋个一官半职已经很满足了。”】真田幸村嘴上虽再次否认,但他傻笑的模样没完全遮掩成就功名的理想。能在大阪城当近侍的“乡下武士”当然不会真的只是平平无奇之辈,真田幸村已经是超越了同出身同年龄诸多新人武士的“优等生”与幸运儿。
【“你这小子还说自己乡下出身,嘴上说谎的功夫却比京都来的人不逞多让。像我就很诚实,喜欢美女就随心所欲地收揽,爱惜人才就重金广揽到身边,喜欢奢华生活就建起足以承载‘天下’繁华的城池。你说的,不敢对茶茶有特别想法?那么,我迎娶那位茶茶小姐,你觉得怎样?”】
精如丰臣秀吉,当然知道被自己抓到偷懒的年轻人是知名墙头草真田昌幸的次子,早在他特批招入近侍时就在关注了。
真田幸村面对如此怪异的问题,不由整个人宕机般愣住了,这个问题完全超出他的理解范畴。但超脱问题层面,头脑不笨的真田幸村这时候也恍然意识到了眼前跟自己胡扯的老男人,或许说得都是真心话。
而能在这里说如此狂言的大人物,只可能是那位——天下人丰臣秀吉。
【“答不上来?那算了。没事。我们一直蹲在这里也没什么乐子。跟我走,我带你出去找乐子。一直呆在这里着实折磨人。”】老男人变回嬉皮笑脸的猥琐模样,暗示真田幸村跟他作伴。
【“找乐子?去哪里,喝酒?”】真田幸村自认已经跟不上对方的思维频道,碍于恐怖的真相,他本能地开始装傻找机会逃跑,甚至有些后悔没跟队长那样第一时间借口溜走。
【“什么喝酒,比这更刺激。跟我来就对了。哝,你看我手里。”】老男人从怀中掏出一袋钱两,抖了抖听响声不是小数目。【“在大阪城,有钱什么都可以玩到。你在上田城里见不到的在这里都有。只要有钱。”】
丰臣秀吉很满意真田幸村流露出贪婪、好奇、欣喜的模样,一个平日克制,偶尔被世俗诱惑,但又有着理想的年轻人,宛如他当年被织田信长大人乱坑带骗在尾张地界那样。他那时候也只是一介提草鞋的下人,大人物家里的一条狗都比他高贵。
可世事无常,如今他已经登及人臣,成为了坐镇大阪的天下人。丰臣秀吉常偷听到织田信长独自一人时哀叹无可奈何,等他真正坐上“天下”之座,多少理解了侍奉半生的织田信长惆怅为何。
【“真的可以吗?在下只是一介……”】
【“快跟上,别啰啰嗦嗦地,趁佐吉他们还没发现。我们赶紧从小门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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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cer真田幸村艰难苏醒过来,他依稀记得自己在战场上不自量力地独战同职介强敌上杉谦信,赌上性命才换取了个同归于尽的结果。带有几分放弃的意味,真田幸村经历多次轮回,即便记忆不完整,也清楚凭他和大阪城违逆不了正确历史的轨迹。
因此跟之前几次那样中途战死在城外也没关系,并且这一次可是能击败同职介大名从者的难得机会。
室内熏香味溢满,饶是感知逐渐恢复中的真田幸村也很快忍受不了刺鼻的香味了。他起身环顾周围,确认自己并不在战场,而是来到了大阪主天守阁的上层——自圣杯战争·大阪之阵开启后,主天守阁上几层就被茶茶夫人划归外人不得进入的禁区。
除了茶茶夫人特允的个别侍女,就只有母子关系的丰臣秀赖能进去。
“我怎么……”真田幸村望向阁楼窗外,但阁楼各层都有厚实的粗布遮盖,他看不出天色。
“你醒了?妾身还以为你要再躺半天才能醒过来。”声音来自背光处的层层纱幔帷幕后。随着声音临近,走出纱幔的侍女个个都已经是扭曲成活尸状的煞白脸色,她们或手持熏香,或手持特制的蜡烛,或托盛仪式用粉末矿物,静候在房间的边缘处。
声音的主人钻出纱幔,真田幸村一时间差点没认出来,相貌上茶茶夫人十年如一日般青春靓丽,端庄的美丽即便在如此诡异的房间里也不减半分。可正因为对比周围面貌扭曲的侍女,能同从者一般维持常态的茶茶夫人就显得反常了。
“真田,你怎么了?为何盯着妾身的脸庞?脸上浮粉了还是胭脂有晕染?果然有不对吧。”散发着诡异与端庄两种相异美丽的贵妇人俏皮一笑,异常的少女韵味与母性特色交融在这熏香之中,显得过度浓郁,谁见了都会不寒而栗。
她说完手指一名侍女,那名负责梳妆的侍女立刻身上燃起无烟无色火星,连带衣物与惨叫声顷刻间灰飞烟灭。
此举进一步震撼了真田幸村,在他记忆里浅井茶茶性情虽然古怪,但不至于随手杀人,更不可能掌握邪恶的杀人妖术。
“你是谁!为何……”
“啊?妾身就是茶茶啊。真田,你究竟怎么了?难道妾身第一时间修复你的灵基,修复中出现了问题,导致你意识错乱了?不应该啊。”自称“茶茶”的贵妇人满脸困惑地走进真田幸村身边,亲昵地握住真田幸村的手,近距离观察真田幸村身体。两人近距离对视了足够3分钟,茶茶宛然一笑,她像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说起来,妾身在圣杯战争开始后,只在每次轮回的开始时刻跟你见面一次。成了从者为何不选择年轻时候的容貌呢?”
“……不对,你不是茶茶。茶茶她……”真田幸村想说些什么,可对视中他也不禁想起了最初相识的时候。眼前的茶茶夫人依旧那么美丽,唤起他记忆中铭刻的留念。
许久后,真田幸村像是明白了什么,闭上眼,不再纠结茶茶的变化。“是你救了我一次?把我传送到这里?外面战况如何了?”
“是的,”茶茶不满意真田幸村对自己时候刻意正经的模样,但对方问了她也就如实告知。“Lancer谦信公与Rider信玄公先后败退回归,傍晚前城外的我方军队也回来修整了。托你的舍命一击,大阪城暂时无碍。”
“不,我只出了最多三成力,功劳大半在未来御主铃木友纪和他的从者刑部姬身上。”真田幸村抽回手,并起身与茶茶保持距离。“刚才是在下失礼了。请您安心,在下必不让您的搭救失去意义,只要在下还有一口气,定守护大阪城之门扉。”真田幸村单膝叩拜宣誓的认真态势进一步让茶茶恼火,可面对认真的对方,茶茶升起的火气又快速消退了,她想让真田幸村至少在这场圣杯战争里能实现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