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粒飞到5米高的位置,突变成黏糊的细网,从高处往下牢牢罩住逃窜的老鼠。
贝法娜已经处理了多只体型异常的老鼠。不出所料,每一只老鼠身上都带有变异的病菌,肮脏的皮毛下,跳蚤及其他寄生虫吸饱了血液,随时可以充当媒介传染给人类。
先前几只贝法娜简单查看后,都是直接烧死,唯独这次她没急着烧死抓到的老鼠。
“究竟城内有多少老鼠成为了携带病菌的传染源呢?”
贝法娜的感慨带着忧伤,仿佛园丁看着整座花圃因为虫害面临全部枯萎坏死发愁,简单修建枝杈,喷洒除虫药剂无济于事。这种源自神明层次的人类爱,说不上好坏。她会如同修剪枝杈一般,面无表情地烧死重病患者,也确实从抵达广场后,沿路医治了不下一百人。
铃木友纪见证着自己从者的“处理方式”,他认可其高效有价值,但总觉得不能给予承认,如果承认,便对不起被贝法娜直接烧死的可怜人。神明也不需要人类的好坏评价。
“master,你有什么建议吗?因为以我的魔力量,目前救治一百多人,消耗了不少。”贝法娜上前两步,蹲下来用捡来的树枝翻动老鼠的皮毛,自然皮毛下带有跳蚤,老鼠体内同样满是病菌。
“供魔因素下,你的魔力也会被消耗部分。我个人建议,节省魔力,准备10时左右的商谈。”贝法娜手指一用力,树杈插进了老鼠嘴里。不顾老鼠剧烈的挣扎行为,贝法娜仔细打量着从老鼠嘴里抽出来的树枝,上面的唾液带有病菌,尖端的血液量少,她无法马上分辨。
传播方式还是鼠疫传统的那套,魔力与诅咒双重加持,似乎只加强了感染力与危险性。
“Lancer与Saber组会攻击我们?”铃木友纪懂了贝法娜的暗示。经历多场圣杯战争,他对于所谓的结盟有了清醒的认识,合作是必要的,但全面信任盟友,便是把绳子往自己脖子上套的愚蠢行为。不能指望当时时代的御主会为了维护人理的重任放弃他们的愿望,同样每一位带着许愿需求的从者也都有反叛可能性。不信任正是一种平衡后的信任。
铃木友纪还不知道是贝法娜主动示好,转变了昨天强硬的态度,才换来法兰迪姐妹的再次商谈的约定。形势所迫下,贝法娜早已没了进城前信心满满的气势。
一天前她还可以仗着人理大义,告诉法兰迪姐妹残酷的历史结果;一天后的现在,她感觉特异点中佛罗伦萨城最后能活下几个人的问题,或许有了答案——凭“黑死病”的心情,遵照历史结果的3000多数字肯定不合“黑死病”心情。
而后的事情她不敢想象,带入“黑死病”视角,化身死神,收割区区一座佛罗伦萨城根本不够,但凡是人类,便属于灵长目下的人类种,同一物种迎来统一的结局更符合大自然的规律。她现在很不安,担心一切都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在她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休想让她做“多余”的事情。
层层蜕去旧日的神秘,贝法娜留存下来的核心,失去了辉煌过往的记忆,但她某种意义上而言并没实质上的变化。
用糖浆将网住的老鼠完全覆盖,贝法娜空出一只手抓住铃木友纪的手腕。“如果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带你离开。Saber不足为虑,但那名Lancer你可千万别再贸然地窥视他的情报资料。”
铃木友纪视觉恢复后,他和贝法娜已经来到了昨天的河边山坡下,跟随贝法娜的步伐,他穿过迷惑性质的外层结界,再次见到了归属于《神曲》作者但丁的小屋。
贝法娜一手提着糖浆包裹的老鼠,一手上前敲门。很快房门打开,薄伽丘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他扫视了外面一圈,视线落在糖浆包裹的老鼠上,顿时表情变得极其丰富。
薄伽丘还未大叫惊呼,贝法娜就对他使用魔术,否决了一次叫喊声。她的心情看起来不好。
“抱歉,打扰了。”铃木友纪带着歉意跟随贝法娜走进屋子。
恢复言语能力的薄伽丘退缩在门边,指着贝法娜手里的糖酿老鼠:“这个……这老鼠……”
贝法娜朝天花板丢出一枚糖果,糖果触及木板,垂下长条糖浆,链接在老鼠上,将这只包裹住的老鼠吊在了贝法娜手边。她摆摆手,缓解了薄伽丘的恐慌情绪。“不必紧张,我用糖浆封闭了这只老鼠,很安全。病菌不会进入这间木屋。”
“女士,您不怕,我害怕啊。民众虽然不知道,以为疫病来自上帝的惩罚和污浊的气体,但我们这些掌握神秘学知识的人知道疫病大概率是这群小东西传播。我可不想感染可怕的黑斑,一点风险都不想!”
薄伽丘说完,补充了一句,“而且您哪抓来这么大的一只老鼠?个头都快赶上我养过的猫了。”他比划了以下大小,感觉不会动弹的老鼠随时会活过来咬他的手指和脖子,忍不住缩紧脖子,背靠门边,不急于关门,亦不敢靠近铃木友纪和贝法娜。自从接触神秘侧,从但丁那里学习到了一点魔术皮毛,他对不少以前无所谓的事物抱有恐惧心态。
包括将饲养的黑猫送给邻居,并多次搬家。掌握了基础的几个魔术后,并未给他的生活带来便利。相反他知道了自己的渺小和愚蠢,生命随时会因为某个魔术师的仪式消逝,例如黑死病肆虐期间恰逢圣杯战争。
“东洋来的朋友,铃木……友纪?你也劝劝你的从者。‘黑死病’非常危险,染病的人我还没见到能活过一周的,死的时候惨不忍睹,而且往往一人感染,全家完蛋。你也不怕?”
以薄伽丘的认知,从者加女巫双重身份的贝法娜不害怕很正常,可铃木友纪在他看来平平无奇,人好说话又没心机,只是初见时以为神秘莫测。现在他觉得都是两只手两只脚的人类,不应该如此淡定看着一只大老鼠挂在桌边。
“我有这件物品,不会感染。”
铃木友纪从腰包里拿出金匣,引得薄伽丘再度眼馋,但也只是眼馋而已。薄伽丘略一思考,想起贝法娜上次说过这东西价值无可比拟,不归于正统的圣物,但也是相关的宝物。传说中的圣物个个带有神迹,一件相关物品能驱散瘟疫很正常,就可惜不是归他所有而已。
“你可别再拿出这件宝物了。尤其别跟他人说这东西能防疫病。我是一位有品格的绅士,城里的其他人可不会跟你客气。”薄伽丘好言相劝,他不是担心铃木友纪被刁民抢劫,而是担心无辜的普通民众因为这件事惹上麻烦。即便以他的性格遇到抢劫,也不会给那人好果子吃,抓起来打一顿是轻的,送进监牢那也是对方罪有应得。而对于魔术师,薄伽丘认为圣杯战争环境下,动手杀人很普遍。
一个神秘的东洋人,可以和和气气地跟他交谈,不意味着能跟外面的普通民众客气。地位有别,圈子有别,最终的待遇天差地别。
“好了,你不用担心。我们在外行走时,都附加了遮掩视线的魔术,普通人看不到我们。”贝法娜变出三杯热糖水,示意薄伽丘坐下来。“等喝完一杯糖水,他们也该到了。”
没让贝法娜和铃木友纪等太久,三人杯中各自还剩一些糖水,贝法娜率先感觉到了什么,示意铃木友纪注意。
“他们来了。”
铃木友纪听到贝法娜的提示,下意识转头看向打开的房门,很快,两男两女相继进入了小屋。于上次一样,临时屋主人薄伽丘主动推到一旁,把贝法娜和铃木友纪对桌的位置空出来,两名男性从者守在门边。
“哦,贝法娜女士,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圣诞节对你而言果然不是吉利的节日。”身为姐姐的丽娅率先入座,她开口就点明了商谈的前提——贝法娜退让,继续寻求结盟。
“姐姐……”妹妹蕾切尔有些不知所措,在她想来今天又是平和的一天,与本土从者平和地商谈,大家一同为了佛罗伦萨城摆脱疫病而努力,最终迎来美好的结局。彻夜讨论后,蕾切尔补觉睡到9点多,被忍无可忍的姐姐叫醒,到现在对城中发生的变化一无所知。
这点姐姐丽娅也一样,贝法娜的信件送达后,她让妹妹召回了在外侦查的Saber迪尔姆德,对于圣诞夜的鼠群事件基本没概念。
随着贝法娜挪开遮挡的衣袍,被糖浆包裹悬空吊着的大老鼠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这让法兰迪姐妹大吃一惊,妹妹蕾切尔更是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落。
“这是……怎么回事?!贝法娜女士,你拿只使魔化的老鼠来做什么?”丽娅有一刹那想让自己的从者护卫,但考虑贝法娜身为本土从者的信用,没有选择极端的方式。
“两位,正是因为这种老鼠在城中到处流窜,我觉得事态严重化,决定立刻你们商讨。事实证明,事态发展比我昨晚写信时更糟糕。我和我的御主因此考虑先以一同处理疫病为前提跟你们合作。”
听完贝法娜的开场白,铃木友纪显得有些发懵,虽然就结果而言,处理城中那位真名为“黑死病”的神秘少女很重要,可贝法娜的说辞根本没跟他讨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