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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边,钱氏也明白了来者是谁。

“桀桀,我还以为是谁呢?搞了半天是那个马脸黄脸婆啊?”钱氏嗤笑。

“马脸?”杨氏也扯着嘴角笑了,“今个老娘就让你看看啥叫猪脸!”

话音落,杨氏扑了上去,双手掐住钱氏的肩膀,扭打起来。

帐子在她们的身后落了下来,光线实在太昏暗了,看不清楚帐子里面的战况,

但是,从那些倒映在帐子上的影子,明显是杨氏的身影,正在那揪住钱氏的头发,然后就是一通让男人们都闻风丧胆的厮打。

钱氏也在反击,从钱氏那挥舞的手脚,杨若晴目光一亮。

她赶紧冲上前去,一把撩开帐子,帐子里面黑气缭绕,阴风阵阵,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哭骂。

就跟另一个世界似的。

杨若晴谨记李神婆的秘密交待,不去观战,将躺在那里失去了知觉的王栓子一把拽过来。

将李神婆交给她的一张黄颜色的符咒贴在王栓子的印堂处,又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王栓子扛在肩膀上就朝孙氏她们这边跑过来。

然后,孙氏扶住王栓子,刘氏端起桌上那碗洒了香灰的水,直接灌进了王栓子的嘴巴里。

床上帐子里,从声响和动静来判断,钱氏显然落了下风。

她应该是在被杨氏吊打,叫得不要不要的,各种哀求跪舔。

可是,杨氏却是丝毫不手软。

“你毁了我闺女兰儿,拆散我侄女晴儿母子,我要吃了你,为她们报仇!”

杨氏的声音,凄厉得可怕,整个屋子里阴风大作,屋子里的座椅都在动,挂在桩子上的衣裳都被风刮起,屋顶都好像要拆掉。

阴风中,传来野兽啃食着猎物的撕裂声响。

帐子上,倒映出更加恐怖可怕的画面。

杨若晴伸出双臂,挡住孙氏她们三个的视线,不让她们看。

她自己则是偷看,心跳都惊愕得快要停止了。

尼玛,这世上的东西太可怕了,这恐怖的就跟在做梦似的,3d立体画面,满分的恐怖片啊!

帐子里的腥风血雨持续了短暂的一段时间后,渐渐归于平静。

再没有了钱氏的声音了,帐子撩开,李神婆,哦,不对,应该是杨氏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站在床边,却没有往这边靠近,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直勾勾的望着蹲在孙氏身旁的杨若兰。

杨若兰也望着杨氏,咬着唇,神色纠结。

刘氏试探着问李神婆:“你当真是我二嫂?”

杨氏看了眼刘氏,眼神中掠过一丝傲慢。

这个眼神,刘氏不用问了,心里有了笃定的答案。

这正是如假包换的二嫂杨氏啊,从前那么多年,自己两口子全都是跟在二哥二嫂后面巴结讨好,这眼神,太熟悉不过了。

刘氏是个话痨,也是个八卦精,换做别的人和时间,她早贴上来叙旧了。

可这会子,阴阳相隔啊,她不敢上前。

这边,杨若晴对杨若兰道:“兰儿姐,你跟二妈说几句话吧,她难得上来一趟。”

杨若兰看着杨氏,依旧是一脸的纠结,挣扎。

孙氏这时也出了声:“兰儿,你娘上来一趟不容易,保不齐这回下去了,往后就再也没法上来了。”

“好闺女,你过去喊一声娘,跟你娘说说话,把你这几年一直憋在心里头,享受又没机会说的那些话告诉你娘啊!”

在孙氏和杨若晴的鼓励下,杨若兰终于缓缓站起身来,朝床前的杨氏这边走来。

杨氏看着缓缓走近的杨若兰,嘴角轻轻嗫嚅着,嗫嚅着……

“兰……儿?”

杨氏已缓缓抬起了手,声音颤抖着。

杨若兰却在距离杨氏还有三步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杨氏怔了下,眼底有黯然的东西掠过,

下一瞬,杨若兰突然双膝着地,跪倒在杨氏跟前。

“娘!”

她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娘,是女儿不孝,你十月怀胎把我拉扯大,啥好吃好喝好穿的都给了我。”

“我不懂事,从没好好孝敬过你一天,还总是跟你顶嘴,给你气受。”

“我闯了祸,都是你帮我收拾烂摊子。”

“可你最后感染了瘟疫,我却躲你跟躲瘟神似的,”

“在你病危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没有给你端过一回药,”

“在你被瘟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也没能在边上陪着你。”

杨若兰哭成了一个泪人,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也在抹泪的杨氏。

“娘啊,我就是一个罪人,我对不住你啊,我好后悔啊……”

“啪啪啪!”

杨若兰抬手,照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

这一声声,清脆响亮,当真是把吃奶的力气全都使了出来。

那白皙的脸上,顿时布满了一条条清晰的指印。

脸也顿时又红又肿,她还在打,不停的打,压根就没有要停下来的势头。

杨氏急了,俯身一把抓住了杨若兰的手。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天底下的娘,没有谁会跟自己的儿女计较的。”杨氏泪流满面的道。

“那一切都是娘的命,不怨你。”

“是娘对不起你,命里修的阳寿短,让你和柏小子那么小就没了娘,是娘对不住你啊……”

“要不是娘走得早,你也不会吃那么多苦,被钱氏那个娼妇糟蹋……”

“娘,娘!”

杨若兰再也忍不住,抬手抱住杨氏的腰,将头整个埋进了杨氏的怀里。

母女两个紧紧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七年了,娘走了都快七年了。

上千个日日夜夜的思念啊,只有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才能梦到。

此刻,杨若兰真真实实的蜷缩在杨氏的怀里,虽然杨氏的手指,是彻骨的冰寒,

杨氏的怀里如同冰窖,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可是,这却是杨若兰七年来,感受到的最最温暖得怀抱。

因为这是娘的怀抱,自己的身体发肤,都是眼前这个妇人赐予的。

没有她,就没有自己。

母女两个哭了一阵后,杨氏看了眼那边香炉里燃烧得快要到尽头的几根香,抬手轻轻抹去杨若兰眼中的泪。

“你清明和那些节日去扫墓,在坟头跟娘说的那些话,娘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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