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精力后,顾余生没有在仙葫州做过多的停留,世间之妖魔随处可见,已经不是靠他一人之力能够解决的了,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他将魔族肆虐之事用万里传信符遥寄给敬亭山的几位师兄,并向他们报了平安,又在信中咨询‘量劫’之事。
青萍山,一道虹影从青云门上方掠过,落在青萍院。
“公子!”
宝瓶第一时间知晓顾余生回来,连忙跑到顾余生面前,抬起头将顾余生仔细打量,又用小手拽着顾余生的衣摆,在顾余生身后逛了一圈回到原点。
“宝瓶,我没事,放心吧,韩公子呢?这两天有没有好好照顾?”
“嗯,丽娘负责照顾韩公子,我为韩公子开了两副药,这两天正吃着呢。”
宝瓶说着,拍了拍腰间的一个小药箱,小药箱上刺绣一朵桃花,十分可爱。
“真的吗?”
顾余生朝西边的别院走去。
“公子不相信宝瓶的医术吗?”
“相信,当然相信,顾余生看宝瓶一副邀功的模样,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很快来到僻静的西院,韩文正在西院的亭子里眺望仙葫州方向,听见脚步声,忙转过身来,对顾余生抱拳。
“韩文拜见十五先生。”
对于韩文的拘谨,顾余生劝说多次没有用,只能任他这般,走上前去,拍了拍韩文结实的身体,又以神识探查韩文的三魂七魄,发现他的三魂七魄已经修复如初,不由地看向宝瓶,心中暗自惊诧。
神魂之伤,最难医治,当初他神魂受损时,乔老也是熬制了天的药才将他治好大半,韩文前几天神魂上的损伤,更是远胜当年的自己,没想到宝瓶居然真的能治好。
难道这丫头的医术天赋奇高无比?甚至超过了乔先生?
“十五先生,这得多谢宝瓶小姐的神丹妙药,我才恢复得如此之快。”韩文又朝小宝瓶拱手,小宝瓶傲娇的四十五度看天空,坦然受之。
“咯咯,公子,我就说我厉害的吧!”
小宝瓶嘴角扬起得意弧度,一把拉着前来见礼的黄丽娘和红缇往外走,不让两女打扰顾余生和韩文叙旧,而无论黄丽娘还是红缇等人,对宝瓶都是服服帖帖,丝毫不敢有违背。
“公子,宝瓶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小宝瓶挥挥手,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顾余生和韩文各自落座,以两人的情谊,自然用不着寒暄后才打开话匣子。
“韩文,楚朝龙已经被我诛杀,太阴古魔的残魂被莫凭栏杀了,斩妖盟,浩气盟的两大盟主皆与我有仇,仙葫州的危机并没有接触,这仅仅只是人间丧乱的开始……”
韩文默默倾听顾余生讲述在他离开仙葫州后发生的许多大事,楚朝龙之死,以及太阴古魔乱世,并没有让他表露出太多的意外和震惊,甚至当顾余生提及量劫时,韩文依旧没有打断顾余生的话。
“……所以,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守住青萍州。”
顾余生说话间,将一张青萍州的地图取出来,置放于桌子上,韩文仔细看了看青萍州的地图,开口道:“沧澜国主年幼且弱,孙婆婆虽是曾经的皇后,但她已经隐世多年,想要重新将一国的力量凝聚在一起,还需要时间,青萍州门派势力远弱于其他州,想要守住与仙葫州的门户,都已十分勉强,若魔族真的大举入侵,青萍州很难保住。”
韩文以手指了指青萍州北面的北凉。
“沧澜国已经将军队从北凉苦寒之地撤了回来,那里的妖关边塞,只有一些老兵和百年前戍守边塞的上一辈修行者,北凉若失守,青萍州根本守不住,。”
顾余生目光直视韩文,开口道:“韩兄,北凉不会有失。”
韩文欲问缘由,但顾余生那一双坚定的眼神,告诉了他答案,嘴唇微动后,点头道:“若北凉不失,我们守住西境,剩下的隐患就是来自于南方的烟州,烟州与青萍交界处,因为是七秀坊的领地,所以沧澜国并没有在那里驻军,若是七秀坊守得住,青萍州的百姓,就可以从这一场人间劫难中活下来……若是青萍州边境失守,十五先生,磅礴的青萍山,恐怕是唯一生存的地方了。”
“嗯,尽人事,听天命,无论如何,我的故乡,也不容魔族践踏。”
“不,十五先生,我一直相信人定胜天,胜天的法门,并非是超世的实力,而是凝聚天下人心,不畏惧未来,不畏惧死亡。”
韩文起身,长长朝顾余生揖礼:“十五先生,我这就下山去,率凡人之军与青萍共存亡,圣人曾言出师之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韩文,此生无悔!”
“十五先生,保重!”
韩文摆衣袍,转身朝山下走去。
顾余生看着韩文毅然离去的身影,说道:“我送你下山。”
日照青萍,顾余生一路将韩文送至青萍山脚,那是青萍风起的地方。
顾余生停下脚步,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韩文,保重。”
韩文点头,山下早有接引他的士兵。
纵身跃马,策驱在千万青云镇的故道上,马蹄声哒哒哒远去。
“公子,韩公子我让丽娘帮他打造武器,还没有打造好,他没有武器……如何斩魔?”
“不,宝瓶,韩文有武器在身。”
“啊?”
宝瓶嘟囔着嘴。
顾余生按了按宝瓶的小脑袋,调侃道:“岂不问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宝瓶,我有一种深深的预感,韩文此番出青萍,待他归来时,必然会成为天地间最值得尊敬的人间守护者。”
“那公子你呢?你明明为苍生做了那么多事……公子啊,你究竟想当什么呢?”宝瓶讪讪为顾余生鸣不平。
“我?”顾余生洒然一笑,摘下腰间的酒狂饮一口,酒水从嘴角滑落,仰了仰酒葫芦,把酒葫芦丢给宝瓶,面带几分醉意,“我想想……如果可以,我想作青萍客……美酒了,去给公子沽酒来。”
“啊?”
宝瓶接过顾余生的酒葫芦,歪着眼睛对着酒葫芦口看了看,又哐嘡哐嘡晃了晃。
“公子还有酒呢!你最喜欢的桃花酿!”
“留着吧,他年再喝,宝瓶,我归来时,遇见一位骑瘦马的北凉老人,他狂饮的北凉酒如烧刀子一样割喉咙,我与秦先生那年从大荒归来时,与北凉老人有过一面之缘,他说北边的山路里有那样辣烈的酒,去帮我打一壶来。”
“噢。”
宝瓶抱着顾余生的酒葫芦,化作一朵桃花飘向通往北凉的那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