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摇曳的一个晚上,和煦而轻柔的轻抚了这静谧的夜。缱绻旖旎,余波荡漾,茵茵慢慢的开始热烈回应邓启先的激情……
一夜缠绵,早上的阳光把邓启先惊醒,睡眼惺忪的头微微作痛。身畔温香软玉让他忆起了昨晚的疯狂,不由心旌荡漾,柔情满怀。侧过身,在她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穿过秀发,轻抚她的脸,茵茵动了一下,双臂搂着邓启先的脖子,继续睡觉。
茵茵的亲昵动作让邓启先再次亢奋,人也完全清醒过来。刚想抱她,手却僵在了半空。额头冒汗脊背发凉,感情是自己昨晚喝醉了酒,误把茵茵当秀梅!现在该怎么办?头痛得更加厉害了。
不敢有大动作,怕吵醒了茵茵更加尴尬。以后茵茵怎么办,秀梅又该怎么办?想起就头痛!邓启先眼睛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内心焦虑,充满了愧疚。
正思虑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邓启先一激灵,这么早服务员就来搞卫生了吗?害怕吵醒茵茵,忙穿上衣服起床,准备告诉她迟点再来。
打开门的一瞬间,邓启先彻底崩溃。门外站的不是服务员,而是自己的未婚妻秀梅!连忙挡在门口,讪笑说:“这么早?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还早啊?你也不看时间,快九点了!”说完就想进房间。
邓启先忙拦住,说:“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间房呢?”
秀梅站定,笑着说:“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找你,你忘记我和前台的人都混熟了吗?”
“要不我们出去吃早餐吧!”邓启先还是试图支开秀梅,让茵茵有时间离开。
秀梅有些不满,说:“你今天怎么了,感觉怪怪的。”趁他不备挤了进去。
邓启先脑子一片空白,身后传来秀梅惊诧的声音:“你怎么……”语带凝噎。从未听过她这样的语气,邓启先内心一颤,身体像被电击一样。
茵茵已经醒来,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很明白秀梅现在的心情,当初邓启先和她好,自己也曾伤心欲绝。千不该万不该的是昨晚喝醉了酒,没能把持住。
邓启先上前抱住她,恳求道:“秀梅,你听我解释。”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一时陷入了尴尬的寂静。时间仿佛停止了转动,心在滴血……
待她平静点,接着说:“昨晚我喝醉了,误以为是你。”听到这里,秀梅又开始悲恸。挣脱他的怀抱,向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邓启先连忙拉住她冰凉的手,急切的问。
“你别管我……”秀梅哽咽道。甩开邓启先的手,头也不回往外冲。
“快去追。”茵茵大喊。
追出到门口,电梯门刚好关闭。急忙上前按住,电梯已经向下运行。只好等另一台电梯。待下到大堂,秀梅已经出到大门外。听到邓启先喊她,兀自向大街走去。迎面过来一辆公交车,“嘭”的一声,秀梅如断了线的纸鸢轻飘飘的飞向半空,重重的落在几米开外。
一切都停止了,世界变得虚空。眼前人影晃动,仿佛都不是真实的世界。邓启先眼神迷离,心神恍惚,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哇”的一声跌坐地上,哭不出声,泪如泉涌。
“怎么啦?”茵茵跟了上来。
邓启先指着秀梅的方向,泣不成声。交通已经停顿,有一些人围在旁边。
“快啲入酒店打电话call白车啊。”有人大喊。已有大堂的服务员打急救电话。
邓启先试着站起来,无奈双腿发软,喘着气对茵茵说:“扶我去……”眼睛死死的盯着秀梅的方向。
秀梅脸色苍白,侧躺在地上。
“秀梅……”两字出口已不能言语。愧疚,痛苦,哀伤,绝望……无数的情感充溢心间,翻江倒海无法宣泄,只觉胸闷气短,竟晕了过去。
茵茵急呼:“启先,启先,你醒醒……你可不要吓我啊!”话到最后已带哭腔。
“姑娘,你不要怕。快点按他人中!”旁边有市民提醒。
“啊……”邓启先长叹一声,悠悠醒转。又是一阵悲叹。
茵茵流着泪说:“你一定要坚强,秀梅现在最需要你。”
茵茵的话提醒了邓启先,急忙凑过去探秀梅的鼻息。若有若无,气若游丝,还有希望。精神重新焕发,站起来说要叫救护车。旁边有人提醒已打电话。
说话间,交警已来到现场,一面拉起警界线,拍照取证;一面安排抢救伤员。医生进场,把脉,上担架……邓启先急忙跟上。
到了医院,直接送进急救室。邓启先和茵茵站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结果。同样是在医院,与几年前相比,这一次的心情更加焦虑急迫。以前是救死扶伤,与秀梅毕竟不认识,没有那种痛彻心扉的着紧。现在在急救室的是自己的爱人,害怕失去至爱的焦虑煎熬着他,手脚冰凉。
害怕他再次晕倒,茵茵一直跟在身边,围着他转。看着她跟着自己转来转去,邓启先心中一痛,秀梅受伤,茵茵何尝不是一个受伤者?怪只怪自己,伤害了两个爱自己的人!造物弄人,一地鸡毛。事已至此,唯有祈求上天保佑秀梅不会有什么事,吉人天相。经此折腾,邓启先慢慢冷静下来,现在自己必须坚强起来,一则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二是要撑起一片天,不要让茵茵担惊受怕。
冷静下来的邓启先开始思考下一步,当务之急就是要打电话告诉秀兰大嫂秀梅被撞,让他们过来商量怎么办。想到这里,对茵茵说:“我出去打个电话,你在这里等医生消息。”
医院门口就有电话亭,拔通电话后,人未语声先咽。秀兰着急的问:“阿弟,出佐乜野事?快啲讲比大嫂知!”
“秀梅出车祸了!”说到车祸,又是一阵恸哭。
“啊……”秀兰声音颤抖,说:“阿弟你别哭,慢慢说。被什么车撞了?”
“秀梅,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被迎面过来的公交车撞上……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哎呀!我就说早上怎么心里烦,原来……我的妹妹,你可不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啊……我要过去……”秀兰语无伦次地说。
不幸的事情被亲友知道,会发酵成更大的伤痛。邓启先害怕又会失控,安慰她几句就挂了电话。
回到医院,医生还没出来,静极的走廊仿佛心跳都能听到。最怕就是进医院,那压抑的氛围让人喘不过气。害怕知道结果又期待出结果的忐忑心理会把人逼疯!邓启先坐立不安,脑子里不断回放秀梅被撞的那一刻,心情压抑,手指微微颤抖。
茵茵察觉邓启先的情绪不稳定,走到身旁轻轻搂住他,说:“放心,她人这么好,老天会保佑的。”
邓启先握住她的手,点点头,期待有奇迹发生。说话间,急诊室的门打开,身穿白大褂的护士出来问哪位是病人家属?
“我是,医生她现在怎么样了?”邓启先急切地问。
“病人情况很不好,初步判断是内出血和大脑受损,现在要转移IcU病房,征求你们家属意见。”
“那快点,多少钱都没问题,只要你们能把人救回来!”
“那好,你先去办理入院手续。”护士交待完再次把门关上。走廊里又是一片寂静。隔离病房的门开着,输液瓶高高挂在铁支架上,惨白的床单如秀梅苍白的脸色,透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现在的秀梅也在输液吧!疼痛正折磨着她,一想到这,锥心的痛。
中午时分,启茂带着秀兰过来了。小侄子已经会走路,胖嘟嘟的,见到邓启先奶声奶气地喊叔叔。邓启先心里发酸,秀梅如果见到的话应该很开心地逗他玩吧!
秀兰见面就问现在什么情况,人在哪里?邓启先把医生的话复述一遍,秀兰边听边抺眼泪。启茂一屁股跌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个劲地抽烟,不一会就烟雾缭绕,脚下一小堆烟仔头。巡房的护士经过,忙提醒他吸烟要到专门的吸烟区。启茂摁灭手中的香烟,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位是?”秀兰注意到了邓启先身旁的茵茵。
“哦,她是我的朋友。”邓启先回应道。
“阿姨你好。”茵茵略微矜持。
“哦……”秀兰点点头,似有所悟,眼光黯淡下来,神情沉郁的说:“我妹命不好啊!”
邓启先内心的愧疚感又添了几分,哽咽道:“大嫂,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秀梅!”
“她的命是你救的,只能说是命不好了!”语气平淡,在邓启先听来却锥心的痛。他知道,秀兰是怨他移情别恋了。还能说什么?现在这情况就是跳落黄河也洗不清!
秀兰对邓启先的冷淡是以前没有过的。自从他救了秀梅后,就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后来她又嫁给了他的哥哥启茂,亲上加亲,顺理成章的成为一家人。当妹妹提出要嫁给邓启先时,虽然觉得两姐妹嫁给两兄弟有点那个,但也不阻拦,觉得妹妹能有个好归宿,做姐姐的总算顺利交棒了。现在变成这般景况,真是始料未及的事,秀兰又心痛又后悔,早知是这样,就不该答应他们俩在一起,生出这许多的烦恼。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眼前的女孩和邓启先的关系绝非一般,只是可怜了自己的妹妹。唉,真是世事无常,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出车祸了?!
悔恨、痛惜、担忧,让秀兰整个人像蔫了一样。孩子也交给启茂带,守在IcU病房外等医生的话。
邓启先打了饭盒,大家都吃不下。小侄子好奇地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嚷嚷着要吃饭。启茂打开饭盒,用筷子夹小饭团喂他。小手指着瘦肉摇头,嚷嚷道:“爱肉肉……爱肉肉……”稚嫩的声音却让在场的人笑不出来。假如不出这样的事情,该是多美好的日子啊!平静的生活一旦被打破,岁月静好就成为过去式了!
下午一点,病房传出血压下降,要准备输血。要在场的人去验血型。经过比对,只有茵茵的血型适合。
“来吧,就输我的血吧。”茵茵一挽衣袖说。
秀梅身上流淌着茵茵的血,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是前世结下的孽,才会今生这般纠缠不清?
想不到茵茵这么大气,秀兰心中稍稍放松对她的敌意。嘱咐她要吃完饭再去抽血。盒饭已经凉,邓启先又出去打了一份云吞,外加一瓶牛奶。茵茵默默地看着他,心里暖暖的。正是因为他的真诚,对人是真的好,自己才拖拉到现在都放不下!
输完血就想睡觉,昨晚又折腾了半宿,再也坚持不住,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眼睡了吧,我先送你回去。”邓启先对茵茵说。在哥嫂的面前不再掩饰。既然有了实质的关系,就该对她负责。
启茂和秀兰对视了一下,心里也已经大概明白。本想发作,想想还是忍了。
待到邓启先送茵茵回来,再也忍不住。启茂首先诘问道:“衰仔,刚才那姑娘是怎么回事?”
知道再也瞒不住,干脆竹筒倒豆子,原原本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秀兰在一旁唉声叹气,一切都是命啊!每一句都如针刺在邓启先的心上,原来的计划都化作泡影!启茂默不作声,拿着烟放在鼻子下闻一闻又放下,眼角闪着泪光。
“石坪村的邻居都说我们邓家的祖坟冒青烟了,两个大学生,弟媳还是研究生。这下好了,什么都没有了!”启茂激动地说。秀兰头抵在他的肩上抽泣。
邓启先心里愧疚,“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说:“哥、嫂,都是我不好……”说完,伏地痛哭。
小侄子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哇哇大哭,边哭边用小手抚摸邓启先的头,说:“叔叔别哭,叔叔别哭……”
秀兰一把抱住儿子,痛哭失声。引来隔壁的护士,要他们保持安静。完了又安慰说:“现在不是还没出结果吗?怎么都这么哭丧着脸了?你们放心,我们这里有全国最好的脑科医生,你们要相信我们,相信科学,好吗?”
“嗯嗯……”秀兰一边抺眼泪一边点头。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听天由命了!
傍晚的时候,医生给出了医疗方案,检查的结果是内出血和脑受损伤。现在初步决定用保守治疗法,观察效果后再确定是否动手术。
“医生,能否告诉我,最坏的结果会怎样?”秀兰忍不住问。
“最坏的结果……”医生调整了一下坐姿,沉声道:“你们要做好永远醒不来的心理准备!”
晴天霹雳,震得在场的人肝胆俱裂!还是启茂冷静,小心翼翼的打探:“医生,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啊……唉……”秀兰跌坐在椅子上,一面抺眼泪,一面哽咽道:“医生求求你,你一定要把我妹救过来。她还年轻,刚考上研究生。”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
邓启先心在滴血,每一句都戳中内心,天妒红颜,让秀梅承受这样的苦难。假如有如果,他宁愿受伤的那个是自己!
“求求你们,用最好的药,医术最高明的医生,一定要把她救回来。无论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主治医生上下打量了一下邓启先,点点头,说:“我们尽力而为吧!不过你们也要有她醒不来的心理准备。”
主治医生离开后,又是一阵沉默。大家心里难受,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面对残酷的现实,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小侄子玩腻了手中的机器人,一直嚷嚷着要出去玩。启茂无奈,抱着他到医院的喷水池边看金鱼。秀兰还沉浸在悲痛中,痴痴地看着IcU病房门口,希望有奇迹发生,妹妹活蹦乱跳的从病房里出来,就像小时候去接她放学,开开心心的一起回家……可是,这一切都是梦,现在妹妹正在受难!虽然是一墙之隔,但却不能进去看妹妹。她现在该是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啊!自己却不能为她分担。她甚至想到,秀梅如果真的死了,在另一个世界该是多么的孤独!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妹妹真的受伤了,感觉就像梦一场。
在附近酒店开了房间,安顿好哥嫂后,邓启先又回到了医院守夜。只有在这里,离秀梅最近的地方,他凌乱的心才能稍稍安稳。在目视可及的范围内,谁也不能抢走她,包括死神。在一墙之隔的IcU病房外,虔诚地祈祷,好人有好报。希望自己的诚意能感动上苍,把秀梅还给他。
短短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想昨晚,现在这时候还在宴席上谈笑风生,今晚却在医院忐忑的祈祷。人生的无常莫过于此!如果没有昨晚的醉酒,一切都不会发生,现在秀梅可能正在玩自己为她买的电脑游戏呢!饮酒误事啊!邓启先第一次打心里厌恶觥筹交错的酒局应酬。
神经紧张,精神悲痛了一整天,入夜不久后,再也坚持不住。从医院租来一张小床,在走廊里和衣躺下。躯体得到了舒展,精神又开始活跃。心里藏着事,哪能睡得着,只是闭目养神罢了!
躺到八点多钟,启茂过来了。在床沿坐下,递给邓启先一塑料碗粥。喝点粥吧,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邓启先连忙坐起,接过粥,没喝几口又放下。
“我喝不下。”
“喝不下也要喝!秀梅已经这样了,你想我们再操心多一个吗?”
邓启先默不作声,沉吟半晌,伸手问启茂:“给我支烟抽吧!”
启茂愣了一下,说:“你不是不吸烟的吗?”话虽如此,手还是伸进裤兜里摸了一支出来。
邓启先接过烟,笨拙地点上,第一口就被呛出了眼泪。看到启茂不以为然的样子,逞强道:“我跟你说,以前在铜锣小学教,我吸过烟。那时两个手指头都是黄色的。”说完,伸出食指和中指比划着。
“抽不了就别抽了。”启茂爱怜地抢过烟,猛吸一口,再从鼻孔喷出。
“哎……你怎么抢了我的烟了!我能吸,我真能吸……”邓启先不服气,要把烟抢回来。
“你就别逞强了!”启茂也动真起来。
“我能吸……呵呵呵……”分不清是哭还是笑,邓启先抱着头伏在双膝上,双手抓着头发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