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刮过,树叶沙沙作响。
杨昭呆呆的仰着头,脸上一片冰凉。
树荫之外,已经有大量不明之物闻味而来,它们无色无味,看不见摸不着,可杨昭知道它们就在那。
它们越聚越多,越汇越广,重重叠叠,挨挨挤挤,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淹没了整个南山并且迅速的往周边翻涌。
他们银杏树外挤压着,叫嚣着,却没有一个能进来,如同碰见了铜墙铁壁一般。
杨昭抹去脸上微湿的泪水,拍去身上的泥土,正了正自己的衣冠。
她大步走到银杏树前,深施一礼。
“云阳观杨昭,见过公孙师叔。”
两颗泪珠啪嗒掉落,洇成了两个小小的水坑。
云阳观的道树不论年纪修为,皆称呼一声“师叔”,这是一种自古以来的传承。
可谁知短短一句话后,大银杏树叶哗哗作响,湛湛光华透叶而出,如呼吸版涨缩不定,随后光芒暴涨直冲天际。
那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无名之物直接被这光芒震碎搅散,纷纷扬扬,四散而开,一场无声的大雪降临于天地之间,又转瞬间消失不见,同春雪遇到阳光一般。
一股香气萦绕在整个天地之间,陌生却沁人心脾。
“师祖……。”
杨昭不言不语,沉默的以方丈的身份接纳了复耀,求了公孙衍师叔一片银杏叶镇于复耀神像的底部。
无物寄托的孤魂野鬼可不得香火。
这神像是公孙瓒师叔的一节枝干雕的,以助他更好的接纳赤县神州的香火。
神像脚下托着的这片银杏叶是新生公孙衍师叔的,让它能带着赤县神州的神像回归大周。
神像的眉心处放着那颗银杏果是公孙庸师叔的,承载着复耀的神魂。
神像腹中混合着两界的泥土,这泥土能给神像眉心中的那颗银杏果提供生机。
只有这样种种手段才能护住复耀那快要消散的灵魂。
杨昭把神像安置在一间临近大门的小小的侧殿之中,这里已经准备好了供桌贡品。
敬香祭拜完,就开始收拾后续。
这么一座复合性大阵建好,杨昭除了要付银子,还要大摆宴席酬谢郑城主、徐同、宗言和那些商队等人等。
感谢郑城主的支持,并以云阳观的名义向沧城府学捐了五千两银子。
郑城主喜笑颜开,连连夸赞杨昭少年英才。
感谢并恭贺徐同,在原有的报酬之上,又多给了徐同一百百两银子,他的其余同伴各五十两,以酬谢这些日子的辛苦。
徐同眉眼含笑,意气风发,抓着杨昭塞了他一张纸,上面记录了一系列阵法可能用得上的灵物耗材,以备不时之需。
“趁着这些商队没走,你这大阵除了我们这些布阵的就是他们了解的最清楚,这些东西直接从这些他们手中采买才是最合适的。”
杨昭受教点头,感激的又举起一杯酒敬了过去。
商队那里酒宴完要把账都结完,几位小豆人和对方的账房算盘珠子打的震天响,一分一毫对的人头疼。
杨昭同他们买上一批徐同交代下来的阵法耗材当备用品,并同一家比较大的新雪商队签订了五年的阵法检修书契。
往后五年,新雪商队会顾每年都派人来一趟云阳观检修阵法。
这份工作徐同并不接,用他的话说:他研究布阵还忙不过来呢,这种简单的工作交给商队比较好。
宗言带着雍州府学的学子过来来给杨昭帮忙,杨昭除了宴请和一点辛苦费,还要带他们进一趟素金塔,去寻找一把适合自己的灵魂武器。
等把人送进去,杨昭和宗言没在素金塔等那些学子,两个人先出来了。
杨昭双目无神的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
宗言站在旁边看杨昭,想张嘴安慰一二,却又觉得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只能陪在旁边默默的坐着。
道树的动静那么大,不止他知道沈若羽的事情,整个沧城有点修为的人都知道。
从那天开始,杨昭正常的吃喝,正常的处理事情,正常收拾云阳观里的首尾,看上去似乎没那什么事情。
可宗言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他这两天没事干,不时时就能看见杨昭呆呆的坐着,一做就是很长时间,甚至失去了修真者天生的警惕性。
“宗小友,你有事先去忙,我来陪她坐会儿吧。”
这突然传出来的声音让宗言和杨昭一惊,转头就看见了秦姓老鲨鱼已经到了两人身前,他们俩居然没注意到。
两个人双双站起来施礼,宗言找个寒暄一句就走了。
剩下的两个人分宾主落座,杨昭客气的问。
“不知秦前辈找我有何事?”
“哎呦,何事?这不是你们赤县神州所谓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沈若羽让我看顾你两分,你若一直这样浑浑噩噩的,我怕沈若羽那个气性大大午夜梦时过来骂我。”
杨昭双目微睁:“您能看见我师祖托梦,这世界上真有什么阴曹地……”
看着秦姓老鲨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杨昭讪讪的闭上嘴,感觉一阵气馁。
修真界啊,这么高大上又灵异的世界,居然没有冥府托梦。
“你师祖应该告诉过你,鬼同诡,世上哪有什么阴曹地府?你若是困在这件事里走不出来,那往后的道途就坎坷了。”
“我不明白。”
杨昭眼睛慢慢的红了:“秦前辈,我想不通,我死也想不通,哪怕是要给公孙衍师叔提供养分让他快速长大,也可以去花钱买一只凶兽的尸体给公孙师叔,为何他非要把自己搭上去。”
秦姓老鲨鱼从怀里掏出一个破烂的小包放到桌子上推到杨昭面前,这里面装着沈若羽的头发。
“你应该知道你师祖忘了很多东西。”
杨昭看着小包,有点近乡情切的感觉。
“我知道,师祖说是他死的时候受到影响了,丢失了绝大部分记忆。”
“对,但也不全对,他丢失记忆不仅仅是因为死过,还是因为有另一份记忆储存到了他的灵魂里,为了将这份记忆好好的储存起来,他将自己的灵魂进行了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