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不知道他逃跑之后，老厂房里又发生了什么黏黏糊糊、一点都不正经的事情。
他只在逃亡的路上，生出了一种身为间谍的宿命感。
“王桑，公安搜过来了，这里由我们拖住，你快跑！”
“mr王，合作愉快。”
“该死，竟然连这里都被找到了吗？！退路已经安排好了，长官你快转移吧！”
“......”
一次又一次被发现行踪，不得不抛弃据点，在新同僚的带领下如丧家野犬般亡命奔逃的王建国，心情已经由一开始的愤怒、不忍、麻木......
变成了对逃到国外，把珍贵的药方完完整整交到那位大人手里的坚定信念！
已经损失了那么多人了，为了让他护住药方，把药方从这个落后但可怕的国家带出去，这些年安插的人手，都折损过半了！
如此惊人的损失，即便是那位大人也肯定会感到无比沉痛的吧......
可越是如此，药方越不能丢失！
否则他要如何面对那些为他付出生命的同伴啊！
整整一个半月的时间，王建国一直在逃，一直在逃。
京市、海市、羊城，一直找不到出国的机会，只能派出更多的人前往落后贫瘠的边境，用他们的牺牲，取信一直追在他们身后的公安、特种部队、国安和纪检的人，来一出惨痛的调虎离山之计。
去边境绕了一圈，又一个人做好伪装，偷偷摸摸折返京市的王建国，每每入夜，都会变得惶恐不安，脑子里思绪沸腾。
就比如现在，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他们盗取药方，到底跟纪检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追在他们身后的人里，就纪检的那帮子猎犬最疯、最凶，搞得跟他偷的不是药方，是纪检的什么机密文件一样！
王建国想不明白，从他逃亡开始就联系不上他的秦文，更想不明白。
这药方都买到手了，眼看他就能出国过好日子了，怎么说好要安排他出国的人，一下子就人间蒸发了？？？
不管他怎么在热闹的地方溜达，也没人往他手里和兜里塞小纸条了。
更可怕的是，他之前知道的几个不太重要的据点，现在远远路过的时候，不是门上贴了封条，就是有好些疑似便衣公安的人，在附近盯梢。
秦文虽然在学术上不太聪明，但他也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就算再不想相信，种种迹象也表明了，王建国肯定是在和阮簌簌进行最后一次交易的时候，被盯上了。
窝在研究院的宿舍里，秦文心如鼓擂，后怕得不行。
还好。
还好最后一次交易的时候，王建国嫌他胖，太显眼了，没让他跟去！
所以那些据点都被抄了，但他暂时还是安全的！
可这份安全是不确定期限的，指不定什么时候王建国那眼高于顶的狗东西就被抓了，然后把他供出来，甚至把黑锅都丢给他背！
“不对......”
大热天的用被窝紧紧裹住自己，秦文惊恐地喃喃出声。
“盗取药方是我提议的，阮簌簌是我找的，连王建国都是我联系的......？”
好家伙，都不用王建国给他甩锅了，只要那狗东西照实说，他最少一个通敌罪是跑不了了，说不定还得加上叛国罪！
啊，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这两种罪，都是要吃枪子的......
秦文慌的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看着窗外的灯光，秦文重重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下，用疼痛让自己保持冷静。
“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秦文掀开被子爬起来，“我得出国。”
他本来就是归国学者，虽然国籍已经变回华国的了，但他的护照还能正常使用啊！
他还是管后勤的，完全可以给自己开具一个学术交流的证明，然后光明正大的买机票离开！
越想越觉得不能再逗留下去，秦文大半夜的就用手电筒摸黑收拾行李。
可行李收拾得差不多时，他又迟疑起来。
拿着药方的王建国还在被追捕中，也就是说，他现在自己跑出国的话，可能根本拿不到药方的奖励？
研究所副所长的位置，和知名大学教授的身份，统统都没有了。
说不定还会被那些大人物们迁怒。
秦文心情沉重地重新坐回床上，开始思索怎么办。
“首先，走肯定是要走的。”
再留下去等待他的大概率是花生米，他可不想把小命搞丢了。
“但也不能就这么狼狈地走......”
想让那些大人物保下他，或者最少不至于迁怒他，最重要的是他得有价值。
在床上枯坐了一宿，秦文暗暗下定决心。
次日清晨，他跟往常一样先去食堂吃了早饭，回后勤部的办公室把各研究小组要申请的日常消耗品单子都批了，然后悠哉地捧着个茶缸，到处溜达。
他往常也是这样的，所以根本不怕那些来来往往的愣头青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一路上和几个熟人打打招呼，闲聊几句后，秦文熟门熟路地绕到了专门研究怎么在云贵川那些破地方架桥修路的研究室外。
站在门口往里探头，秦文乐呵呵地打个招呼，“老李，都快吃午饭了，还忙着呢？”
光头的李教授从满桌的图纸中抬起头来，眼神看着有些呆滞，看见门口的秦文时，习惯性地露出老实巴交的笑容，推了推往下滑的眼镜。
“是老秦啊，今天中午有什么好菜，值得你特意跑一趟？”
秦文自然地走进去，捧着茶杯走到李教授桌前，随意地拿起一张图纸，看两眼又放回去。
“今天食堂有什么菜我倒是不知道，就是感觉你憋在办公室里好长时间了吧，一直都没见你人，忙什么大项目呢？”
李教授憨厚地道：“嗐，不就是架桥吗。”
指了指秦文刚才拿起来看的图纸，李教授露出稚童一样炫耀的表情。
“横跨怒江一条大支流的大桥，为了解决河水冲击、两岸岩壁脆弱的问题，我可是......”
兴起的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桥梁建造的专业词汇，李教授用结尾的最后一句话，留住了想找借口离开的秦文。
“这张设计图包含了好几个我们自己钻研出来的新技术，能针对性地解决不少现在国际上就山地架桥的难题。”
“要不是为了技术保密，我都想带人去参加国际桥梁设计比赛了。”
秦文看向那张图纸的眼神，一下子赞赏起来。
包含了保密新技术的桥梁图纸，有用，丢失也不会生出什么太大的波澜。
行，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