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我的想法,张长乐面色先是露出精彩,随后又变为奇怪,说:“真是奇怪,我们和伯父三个人,竟有三种不同的看法。”
“伯父是了解对手再出招以达到快疾,你的想法嘛则是不走寻常路以此让人难以防备,我就比较单纯了,想要做到迅速敏锐,就是把身法招式练得熟练至极,再以强大的内力为支撑,届时自然就快了。”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看法,因而才会形成各门各派。”我父亲淡笑道。
点点头,张长乐憧憬道:“好想去看看真正的江湖,与各路武侠高手论武,就像今晚这样,收获必定不小。”
对此我已经见怪不怪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表现出对江湖的向往也越加明显和强烈了,我真怕哪一天他就突然消失不见,跑去仗剑天涯了。
不过张长乐也只是展露出一瞬,旋即就消失不见,还回头看了眼卫姨那边,然后松了口气。
“可是伯父,您刚才说起门派这个,我就想到在林国似乎能数得上名号的就只有三个宗门。”
抬起茶杯,父亲发现没水了,便要起身倒茶,但张长乐却眼疾手快,立刻就递上茶壶,笑道:“伯父,我来。”
对此父亲谢道:“麻烦了,长乐。”
“伯父客气,小辈给长辈敬茶应该的。”
喝下一口后,父亲润了润嗓子,我感觉今晚是他近几年说话最多的一天了。
“林国那片地界实际自古以来就不产侠士,交易商贸的繁盛让那边很早就形成了一整套自成体系的规矩法则,谁都不容许破坏,否则就会遭到所有人的排挤和驱逐。”
“因此哪怕是以前最乱的两百年,林国也相对和平安稳不少,侠士初以行侠仗义为己任游历天下,后来开山立派保护一方,但显然在少有纷乱的林国是行不通的。”
原来如此,我心下恍然。
的确,侠士说到底是较为混乱时代的产物,“睚眦必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四海之内皆兄弟”,“重义轻生”以及“言而有信”等等这些鲜明的特征无不是在有纷争的地方才能发挥出其应有的效用。
可如果地界本就平和,少有动乱,那自然就不需要侠士了,林国就是这样一片地方。
但这样一个地方,在那个黑暗的两百年时间里,难道就没有野心勃勃的人试图将它占为己有吗?
听到我的疑惑,父亲微微一笑,回答说:“那肯定有了,但林国也不是没有士兵,而且全民皆兵。因为那里的人很清楚,天下战乱,自己这片净土肯定会被觊觎。”
“因此混乱刚开始的时候,合纵商会的会长就提议展开全民训练,随时作好战斗的准备。这个合纵商会是当时林国的统领商会,由各州享有盛誉的商人组成,其会长算是最有声望的人。现如今林国朝廷里大部分官员包括皇族,其祖上都可以追溯到合纵商会。”
“当然了,林国不是没有失败的时候。望兴一百三十七年,中山王攻打林国,那场仗十分艰难,一度到了舍弃南边风州,莱州,海州三州的境地,退守瑞梁以北,最后是硬生生将中山王的军队拖垮,才赢得残胜。”
静静听完,我对这天下越加心怀敬畏,每个地方都有属于它自己的故事和历史,人在其面前过于渺小,哪还有脸面自称天下无敌呢。
而张长乐本就是喜欢听故事的主,在我父亲讲完后,脸上意犹未尽,丝毫不顾形象地砸吧几下嘴,说:“没想到林国无江湖的背后还有这么段历史,商人以契约为信仰,并且因此能够团结一致,共御外敌,当真奇特。”
“那不知又为何有天水派,御水宗以及镜水三大门派呢,而且还都与水有关,听闻三者的功法各有特色,但都说是开山祖师在参悟格水后,顿悟了修行功法,随后开宗立派。”
“这个嘛……倒是没有确切的说法,只有一个公认的猜测。”父亲将茶杯放下,然后端起桌上的年糕盘,让我和张长乐各拿了一块,他自己则没有吃。
“除了贸易,林国航海技术也比他国要厉害不少,出海冒险与海上诸岛交流交易也就慢慢成为常事。三大门派具体来历如何我不清楚,但据传是来自东海。”
“来自东海……”嘴中重复一声,张长乐看向我,甚是惊奇,“感觉海外无所不有啊,充满神秘和传说。”
对此我不置可否,毕竟没有亲眼见过,迄今为止对它的了解还停留在李叔讲的故事。
“我没出过海,就不好说什么。”父亲摇摇头,拿起一块年糕吃着,“这三大门派与朝廷联系紧密,不仅在钱财费用上后者出资颇多,修炼人才方面,朝廷也帮它们寻找引荐,可谓是尽行便宜之事。”
“而三个宗门要做的只是在林国有难或出现解决不了的武力争端时才会出手相助,除此之外平时是完全不帮朝廷做事。”
“大概是百年前,三者同时在林国突然出现,并且立了宗门。一开始这种做法让人们议论纷纷,都奇怪朝廷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帮助三个武林门派,况且他们以商立国,根本用不着打打杀杀的。更要的是,扶持门派所花费的费用取自国库,换言之就是人们的赋税,这让许多人不满,认为白白浪费了税钱。”
“对此林国朝廷却并没有解释,至于花出去的钱财表示未来十年天水派三者就可以如数归还,且一再保证它们的出现是为了保护林国后,百姓虽然不解但也接受了。”
“时至如今,林国的人对自家的三个江湖势力依然了解不多,只知道天水派最活跃,武功也非常柔韧凌厉,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从不缺席,而另外两家则仅在十年一次的秦山会武上露面,平时深居简出,鲜有人见到。”
“哦,对,镜水这个宗门只收女子,坊间传闻里面弟子各个貌美如仙,冷傲艳美。在林国经常用这样一句话形容她们,‘美人中最能打的,能打中最美的’。”
听完张长乐惊讶一阵,随即又问:“伯父,那御水宗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御水宗最为低调神秘,在秦山会武上出手也很少。镜水侠女出场尚且没有戴蓬遮面,但御水宗却全身遮得严严实实,就连手都戴着紧贴手指的黑熨,只露出一双冰凉的眼睛,看了叫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