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冕听到卫凌的一番解释,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卫凌也失忆了。
他不仅失忆了,而且还出现了妄想症。
从头至尾,卫凌都没有过家人,更没有娶妻生子。
他在大学期间,就已经进行身体改造,成为了一名全合成人。
所谓的妻子、儿女,从头至尾都没有存在过。
而他不仅出现了这种幻觉,而且对此深信不疑。
可即便如此,他也已经失去了记忆。
吴冕仍旧记得,在他出事那天,卫凌大吼着冲向他,让他给自己一家偿命。
卫凌所表现出来的模样,让沈嘉鸿和鲁大愚都不寒而栗。
他们都是全合成人,每天都在面临着灵肉分离的威胁。
就像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一样,他们同样畏惧卫凌的今天,会变成自己的明天。
吴冕抱着最后的希望,对卫凌问道:“你既然已经记不清楚你妻女是如何死亡的,为什么会在金马大道杀人之后,来到警方指挥部?”
“我在金马大道杀人,是因为我住在那里,当时有人要抢我的包,而包里的东西是我女儿唯一的遗物。”
卫凌看着吴冕手中的玩偶皮,眼中闪过了一抹决然:“我不能允许我女儿的东西被抢走!之所以来到这里,因为我曾经住在这里,我妻子生前最喜欢向日葵,我每天都要带一朵向日葵过来祭奠她!”
“一直如此?”
“是啊,一直如此。”卫凌平静的回应道:“我每天都会买一朵向日葵来到以前居住的楼下陪他们一整天,周而往复。”
吴冕做了个深呼吸:“那我呢?你还记得我吗?”
卫凌将目光从玩偶皮上移开,看了一眼吴冕的脸颊:“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那他们呢?”吴冕伸手指着卫凌和鲁大愚:“你也不记得他们了吗?包括九处的事情?”
卫凌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九哥,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沈嘉鸿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至少他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卫凌了!你知道的,他从来不会为了苟活下去而撒谎,更不会表现出现在的模样。”
吴冕并未回答沈嘉鸿的话,而是继续对卫凌问道:“你既然忘了自己的妻女是如何死掉的,就从未想过调查清楚他们的死因,更没想过要为他们复仇吗?”
卫凌沉默了几秒钟:“我记不清楚了。”
“呼!”
吴冕听到卫凌的回答,吐出一口浊气,停止了对他的盘问。
在见到卫凌之前,他愤怒至极,想要亲口问问这个自己最为信任的背叛者,他为什么要出卖自己,为什么要置自己于死地。
可面前的这个人,他连自己是谁都已经忘记了,只活在一个虚无的梦境当中,甚至连梦境都在慢慢遗忘。
吴冕可以确定他就是卫凌,但这个人,他偏偏又不是卫凌。
这是吴冕第一次对于合成人有了纠结的情绪。
这个自己曾经最为信任的兄弟,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拥有真实却从未存在过,一个活在别人编织的幻象当中,失去了原本自我的“人”。
他真正的意识,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被不知道如何出现的假象所主导。
面对一个思想和身体都已经不熟悉,却又是最好的兄弟的人,吴冕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开始怀疑这种由机械打造身体,失去了原本记忆的合成人,到底还是不是“人”。
这时,鲁大愚忽然转身:“我侦测到了生命迹象正在向这边靠拢,林寒酥也传来消息,SoF的飞艇舰队到了!”
“九哥,把他交出去吧!”
沈嘉鸿看了卫凌一眼:“他已经不是咱们要找的那个人了,现在外面的人都在怀疑作案的是我们九处的人,如果把他交出去,其他人同样无法确定他的身份,如此一来,九处反而干净了。”
吴冕蹲下身体,对卫凌比划了一下手里的玩偶皮:“你刚刚说,这东西对你很重要,是吗?”
“求你把它还给我!”
卫凌似乎在吴冕眼中看出了不一样的情绪,向他乞求道:“这是我家人唯一留下的遗物了,也是家人唯一留给我的念想,别毁掉它,求你!”
吴冕无言,将包袱皮遮在了卫凌脸上。
“砰!”
一声枪响,接踵而来。
沈嘉鸿看着卫凌炸裂的金属头颅,不禁一愣:“九哥,你不该作出这么没有理智的选择!”
“我要追杀的,是那个不顾情义与道德,出卖了我的叛徒,但你们也看见了,他并不是我要找的卫凌。”
吴冕捡起一块还在燃烧的残骸,将口中的烟点燃:“我不知道合成人迷失之后的思想会去往什么地方,但我的人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可以成为其他人的囚徒,就算他得死,也得用我的方式跟他告别。”
……
指挥部内,周扶光端着水杯站在屏幕前往,看到SoF的舰队和成员已经将吴冕所在的大楼包围起来,一脸亢奋的等待着双方的交锋。
结果SoF的人冲进那栋大楼以后,仅仅几十秒就退了出来,而且撤去了外围的警卫。
看到这一幕,周扶光眉头紧锁,拿起对讲机问道:“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SoF的人为什么要进行撤离?”
画面中,一名警察跟SoF的人进行交涉后,拿起对讲机回应道:“长官,SoF的人说九处已经抢先将凶犯击杀,他们已经进行过确认了!”
周扶光破口大骂:“屁话!你没告诉他们,凶犯就是九处的副处长卫凌吗?”
“我说了,但SoF的人说他们并不负责对此事进行调查,既然目标已经击毙,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妈的!”
周扶光看到SoF的飞艇升空,一脸愤怒的拨通了赵和平的号码:“赵局,我这里的情况有些失控,吴冕为了毁灭证据,把卫凌干掉了!”
“吴冕把他杀了?”赵和平听到这个消息,倍感震惊:“他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而且卫凌还是他的亲信,他居然没有把人带走,而是把人干掉了?”
“眼下整个京都市都在因为合成人进行暴动,这个节骨眼上,吴冕也不想引火烧身。”
周扶光向门外走去,同时语速很快的说道:“这是一个难得能扳倒吴冕的机会,我建议咱们应该立刻抓住机会,申请对九处启动调查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