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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恐怖灵异 > 画中的薛定谔 > 第二百六十一章 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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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女士的声音尖细而短促,像一声怒吼,又像是一声叹息。

“不对!”

林木在郑炫的办公桌后面,望过去,他们一圈人已经围了起来,除了郑家以外的人,剩余所有人的脑袋都盖在那幅画上,像是在那幅长卷上长出了许多脑袋。

林木不禁有些庆幸。今晚即使自己和老林都死在这里,但是宝贝还在,那就好。甚至宝贝在不在都无所谓,只要不落入郑家人手里,都是林木能够接受的结果。

过了一会儿,应该是以卢女士为核心的专家团经过再三确认,他们认为自己手里拿着的,不是真迹,而是赝品。

那些原本长在画上的脑袋倏忽一下全都像一群鱼一样游开了。林木看到老太太跟郑齐敏使了一个眼色,恰巧她们眼神交流的角度正对着林木的方向。

然后他看见接受了隐藏性指令的郑齐敏像个机器人一样朝他移动过来。他很想赶紧摆手,让她别过来。但是他的手戴着手铐,不能行动;喉咙也发涩发痒,连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短短几秒钟时间,郑齐敏就走到了林木跟前。他看着她,强迫自己像第一次看到她那样地看她。她的头发朝后梳着,露出一个宽阔的额头。扎着马尾辫,应该是为了行动起来干净利落吧。

林木很害怕她温柔地对待自己,说实话现在的他厌恶郑家的每一个人,但是郑齐敏让他的难受变得尴尬。理论上他应该非常非常恨这个女人才对,但是并没有,他内心甚至不停地幻想,她是被迫的,所有现在发生的一切,她都是不知情的,不了解的,不支持的。但是另外一个声音又在大脑里不断提醒他,醒醒吧,林木,你知道一个词叫做蛇蝎美人吗?

所幸郑齐敏并没有向林木说任何话语,既没有所有过去的温柔旧情意,更没有当下为了某种目的的虚假新思维,她伸出手来,粗暴地揪着林木的头发,像渔夫高高拎起一条上钩的鱼,鱼的眼睛因为疼痛而翻转,露出一大片眼白。

林木忍着,这是他长到现在这么大最痛的一次,这种痛,像是一张坚硬的白纸划破他的隐私器官,由于白纸的边缘粗糙不整,所以这种痛,像是锯子在锯一根完全由痛感神经构造而成的棍子。

但是,但是他不能掉眼泪。他宁可死。他也不可能想到一个文弱的女子竟然有那么大的力量,几乎能将他整个人拎起来,像拎一只鹅。

林木想起他小的时候,有一次在一个不知名的池塘边被一只大鹅追赶,吓得他连滚带爬一身泥水,幸好是爷爷林谦路过赶走了那只大鹅。

他记得很清楚,赶走大鹅以后,林谦并没有扶起来他,而是在旁边静静地站在,看着他哭累了,然后自己爬起来。回去的路上,他一边抽泣,一边在想爷爷问他的问题:

鹅看起来比你小多了,但是它为什么敢追着咬你?

林木不知道答案,知道他来到曼谷,来到朱拉隆功,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一本科学杂志上看到,鹅之所以敢去挑衅比它大得多的人类,是因为鹅的视网膜特殊,在它眼里看到的人,都是和它差不多一样大的。

那么现在谁是那只该死的鹅呢?看起来应该是他,而不是郑齐敏或者别人。不,“应该”这个词冗了,现在的大鹅,就是他,林木。

可惜他的泪珠像不争气的孩子一样流了出来,虽然他强忍着没有出声,但是眼角像是咬破了一个水袋一样哗哗地流。

郑齐敏还是不说话,她扯着林木头发的手更加用力了。如果靠近去看,就能看到那只因为特别使劲而青筋暴起的胳膊,和她那藏在口腔中的咬牙切齿。

就在一大片头片即将被扯下来的时候,老林发出来一声衰弱而低沉的哼哼。

郑煌立即凑了上去,他把耳朵贴近老林的嘴边,才大概听明白了,老林说的是,水,水……

郑煌朝侄女那边望了一下,郑齐敏会意,扯着林木的手放松了一些。

他命人拿一瓶矿泉水来,灌进老林的嘴巴。老林呛着了,“吭吭吭”地大声咳嗽。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老林虚弱地半坐着,一只手斜撑着身体,像是倒在地上的一把长椅子。他知道郑家想要什么,但是林木能不能活命,他不知道,他想赌一把。

他咳嗽着,喘着气,林木有一阵子以为他已经死了。但是生命有时候就是这样,你以为的坚强不是坚强,你以为的脆弱不是脆弱。

这口箱子装我们两个,装不下。都这个时候了,老林还有心思和他们开玩笑。

果然,郑家人全都假装没有听懂似的一言不发。最后,是老太太打破了沉默。这时候郑妈妈已经帮她端来一把椅子,扶着她坐下了。她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甲,忽然站起来,指着老林说道,你,回去。拿画来换你儿子。

这是老林并不期待的结果。作为从小被父亲逼着背中国历史的老林来说,他熟知的明末历史记载中祖大寿将军大凌河之战,在英勇抵抗后无力回天,只得被迫诈降后金。为了逃出生天,他留下了继子祖泽润等人,只身带二十六人设计逃回了锦州。但是他老林干不出这样的事,他设想的上策是自己父子二人得一奇遇,逃出郑家;如若不然,起码林木能逃离此地;差一点就是父子二人一同葬身这座海岛。唯独有一点他连想都没有想过,那就是抛下儿子,自己逃走。

这一点他做不到。他看着满头银发的郑老太太,忽然想起自己刚才怎么就突然被抓了起来。

他和林木分开后,趁着四下无人,躲在一间杂屋的消防通道处,等着夜深以后,伺机盗回箱子。但是当他正在心神不宁地煎熬蜷缩起来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熟悉的暗号声。那是用手指敲击墙壁发出的节奏长短不一的代码声,意思就是告诉他,很安全,不必躲藏,可以见面。

这是父亲林谦几十年来辛辛苦苦培养的死士,也是他们深埋在郑家的卧底。林谦曾经很神秘地跟他提起过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是,这个卧底到底是谁,是男是女,年纪多大,林谦一个字都不肯吐露。只是告诉他,联系的方式和密码。老林对这个对林家比较关键的信息牢记在心,这次事情紧急,他来不及找更多的帮手,而且人多容易走漏风声,所以就孤身来到郑家,已经潜伏了一段时间了。

他想方设法在郑家留下联系密码,既要那个内线能看到,还要提防郑家其他人也明白。所幸他们很快取得联系,虽然没有见面,但是对一些关键信息的沟通老林还是比较满意的。

后来但他得知儿子也来到郑家时,不禁又惊又喜。虽然大半年时间没有和儿子见面,但是他也通过此人大概了解了儿子的一些情况,尤其是林木和郑家小姐郑齐敏恋爱的事,他甫一得知,便暗中叫苦。儿子天性良善,十有八九是被郑家利用,成为他们手里的棋子或工具。他想只要一有机会,就把林家和郑家的历史恩怨说个明明白白,但是时间并没有留给他这个机会。

但是,令老林意想不到的是,当他按照卧底的信号现身的时候,等候他的不是那个他期待的无名英雄,而是两把黑洞洞的枪口和几个郑家的打手。他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被捕了。

当时老林第一反应就是这卧底叛变了,出卖了自己。但是在被押解到郑炫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想明白了,一定是郑家通过监控系统掌握了他们的行踪,并且破了他们之间的联络密码,这样郑炫才会安排人假冒卧底引诱自己现身。

否则这个卧底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的信息告知郑家,既可以邀功受赏,又可以第一时间洗白自己。老林对自己的这个判断深信不疑。

当他看到儿子也在郑炫办公室的时候,他想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后来逆袭得手,相较于林木当时的放松,老林心里还是很有警惕性。

说老实话,他也考虑过郑炫设局的情况,但是后来转念一想,这里是郑家,郑炫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多此一举。他有的是办法让自己开口或者动手开箱,没必要这么冒险增加风险系数。

加上许久没有见到宝贝箱子的冲动,让他们一下子陷进了猎人的陷阱不能自拔,而现在,其实自己也完全不清楚,为什么箱子里的《八十七神仙卷》会是赝品?

这幅画是父亲林谦从徐悲鸿大师那里盗来的,父亲得手以后,连夜出逃,一路向南,甚至大海大洋都不能阻隔他的脚步,就这样他一口气跑到了南洋,在大马找了一个私人家庭教师的工作栖身。只要有空,他就秘密临摹这幅名画。

不知道费了多少张宣纸多少笔墨,最后据林谦所说,他真的到了闭着眼睛都能把这幅画画出来的地步。但是同样的,他得到了临摹真品的匠气,也失去了自我创作的能力——他再也画不出一幅属于自己的和这幅画不同的作品。他变成了一个人肉复印机,或者说是一个《八十七神仙卷》的聚宝盆。每放一幅进去,就能拿到一模一样的另一幅。

那么,原作在哪里?老林一直以为这个父亲只告知他的藏画之处,就是真正的吴道子的真迹。没想到父亲连亲生儿子都防着。

也正因为如此,他在对待林木的态度上和父亲对待自己则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父亲对他面热心冷,而他对林木呢,是面冷心热。他相信,当儿子长大后真正懂事的那一天,一定会理解他这个老父亲的一片苦心。

但是,钟馗打鬼,造化弄人。他们最终还是棋差一着,落了个输得一干二净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