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质朴简陋的小院子。
“冲冲冲!”
胖少年一股脑把门撞开,一蹦一跳进了院子。
“郎中请进。”
两人跟着大娘进了院子。
一中年男子端着茶杯从屋里走出来,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完两人,目光停在恭芷七手里的幌子上,立刻明白了。
“夫人,你怎么还没放弃!淮仁都看了多少个远近闻名的大夫了,这,这还只是个年纪轻轻的江湖郎中!”
大娘闻言反驳道,“我永远不会放弃淮仁,要不是你,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去看着他,我和郎中聊聊。”
“哼,我看你还要浪费多少银子才甘心!”
男子转身去找儿子。
大娘转身,对着两人笑吟吟道,“不好意思,让两人见笑了。”
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
这点小吵小闹,早已司空见惯了。
恭芷七摇摇头,“没事,我们进屋慢慢聊吧。”
屋子里也甚是简陋,除了生活必须的桌椅板凳,没有一点多余的摆设,两人坐在桌前。
大娘给两人斟茶。
楚冬荏谦恭有礼的道了声谢。
恭芷七也不多废话,直入主题,“那我们现在开始问诊吧,大娘你先聊聊,你儿子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详细越好。”
“好,好!”大娘有些激动,眼底闪着一丝希望,开始慢慢叙说……
“淮仁以前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勤奋读书,一心想考取功名,做一方父母官。一年前……”
一年前,李员外家。
“李员外,恭喜恭喜!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多谢赏光~里面坐!”
“李员外,你可真是好福气啊,别人都说地主家儿子多纨绔子弟,您有个这么勤奋努力的好儿子,将来一定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寿比南山!寿比南山啊!”
“哎呀!我替小儿多谢赞誉!里面请!”
宽敞的四合院,张灯结彩,里里外外都是客人。
随便过个五十寿辰,李员外也办的额外隆重,家财万贯的富人之家,自然容易吸引不少客人来攀亲道故。
李员外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坐在正上方,开心的举起一杯酒。
“今日多谢各位来给李某贺寿!好酒好菜,大家开怀畅饮,如有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
台下一商人装扮的中年男子举起酒杯,笑道,“今日为李员外贺寿,在下另准备了一份薄礼,正好给大家助助兴!”
说着放下酒杯,一鼓掌。
笙歌奏起,人群里走出一群娇娆妙曼的美人。
跳着轻盈的舞姿,往中间飘飘然齐聚。
“这可都是我从康乐城里,万春芬芳阁请来的姑娘!”
此话一说,台下议论纷纷。
“真是托李员外的福啊,才有幸能看到传说中康乐城美人第一的万春芬芳阁跳舞。”
“果真个个是美人!真是赏心悦目!哈哈哈……”
绫罗轻纱的舞衣飘逸如云。
舞衣衬托下的妙曼身姿,更是夺人眼球。
众人皆被深深吸引住。
李员外也不例外,看的是目不转睛,心花怒放。
一位粉色美人,扭动着玲珑身姿,轻盈的舞步旋转到李员外面前,轻挥长袖,那薄纱衣袖滑过李员外的脸庞,留下一丝淡淡香气,撩人心弦。
李员外的儿子,初时见到如此精彩的舞姿,也很高兴有人给爹捧场,结果转头看见娘埋头坐在一旁,如坐针毡,便毫无心情欣赏舞蹈了。
一曲毕,众人皆醉。
那商人男子笑了笑,“李员外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两个美人给员外做贺礼,能伺候员外,也是她们的福气。”
“这,这不太好吧。”李员外笑着推辞。
“哈哈哈……”
台下一阵哄笑,大家心里不言而喻。
寿宴结束。
李员外和妇人在里屋争吵起来。
“老爷,你说别人家都是三妻四妾,你想纳一个妾,我无话可说,可是你开口就要纳七八个,还要把家里的田地卖了给她们赎身!我不怕有人抢我夫人的位子,但现在她们还没过门,就在抢淮仁的财产了!你让儿子以后怎么办?”
“哎呀!夫人你这话说的也太严重了,区区几亩地而已,我李员外家大业大,少了几亩地有什么关系,被说养七八个人,就算养七八十个也还是养的起,淮仁也不是纨绔子弟,随便留一半财产都够他吃一辈子了。”
“老爷,我是担心,你被美色迷了眼,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色迷心窍!”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
李淮仁站在门口听见爹娘吵架,知道爹要纳妾,心中正愤愤不平,一听见巴掌声,急忙推开门。
李夫人捂着半边脸,泪眼汪汪望着李员外。
“还没进门,老爷就为了她们打我,若是真进了门,只怕我和淮仁早晚被赶出门!”
李淮仁护在娘前面,“爹,你不要太过分了!”
李员外在寿宴上,被那些酒友夸的天花乱坠,满心欢喜,各种怂恿他趁此良机多娶几个美妾,双喜临门。
喝了点酒,整个人膨胀的很,突然被妻儿责骂,心下不爽,指着两人。
“谁家没个三妻四妾的,我怎么就过分了!你们要是觉得我过分,搬出去就是了!多空两间屋子,我还能多纳两个妾!”
“你!”李夫人颤颤巍巍指着李员外,咬牙切齿,“色迷心窍!色迷心窍!”
李员外被激怒了,扬起手就挥过来!
李淮仁一把抓住手腕,举在半空。
“爹,好好的日子你是不是不想过了?为何非要闹得家里鸡犬不宁!随便几个女子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李员外甩开手,点着头,“好,好,你俩合着伙来骂我了。”
说着突然扑上去,双手拉住李夫人,用力往门外拖拉。
“不满意现在就离开这里,我就不信了,没了你娘俩,我还活不下去了。”
李淮仁也伸手拉住娘,看着娘在中间被牵扯来拉扯去,痛苦不堪的样子。
心底熊熊怒火,瞬间在眼底燃烧,一片红赤,甩开手,怒吼一声,“够了!”
这一声怒吼,还真把李员外唬住了。
毕竟,儿子从来没用这么生气过。
但是下一刻,李员外就真的吓傻了。
李淮仁张嘴还想说话,却突然感觉胸口一阵窒息,整个人晕倒在地。
“淮仁!”
“淮仁!”
简陋的屋子里,桌上的茶水已凉,两个人安静的聆听着李夫人说着这些往事。
饱含热泪,言语里满是忧伤。
语气已经尽量平和,但仍然能感受到压抑着的辛酸与无奈。
“那天晕倒之后,淮仁醒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时而疯疯癫癫,时而痴痴呆呆。他爹听信谗言,非说儿子是装傻充愣,阻止他纳妾。还是执意要纳妾,卖了田产,最后......最后发现果真上了当!被人骗去所有田产,差点连宅院都保不住......上了这回当,悔恨不已,这一年给儿子看病,请了无数大夫,花了不少银子,连大宅院都卖了,还好我当初藏了些嫁妆,换了这个小院子。看遍了城里的大夫,这病情还是没用半点起色,别人都说是他爹不该贪恋美色,报应到了孩子身上。若真有报应,我......”
李夫人说到这里,声音开始哽咽。
“哗哗~嘭!”
院子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李夫人警觉的朝外张望,站起来就匆匆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