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下,一个小小的红布包安静地躺在那。
卿卿用手拿起来,触碰到里面硬硬的颗粒。
突然想到,不离之前跟村里女人们,认真讨教转运的法子。
卿卿听了一嘴,其中就有用红布包几颗红豆绿豆,随身带着几日的法子。
她只当是无稽之谈,人的运气,在她看来应该是靠自己实力争取的。
能力越大,能够解决的问题越多,运气就会越好。
可不离却是认认真真地听了进去,回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给她缝制了一个,还趁着她不注意,塞在了枕头底下。
细密的针脚,一如他之前的手工,卿卿抓着袋子,想着不离做这个时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困惑时的她,像是身处极为干旱的地方,干涸又不知如何解决。
这个红袋子的出现,像是一泓清溪,缓缓地在她心间流过。
俩人现在其实也挺忙,除了解决眼下十多口人的“户口”问题,大大小小的村务也是不断的。
不离竟然还有时间给她鼓捣这个,他还说她是精力旺盛,其实他才是吧,一人做了那么多事,竟然还有空鼓捣这些小东西。
如果这个红袋子不是做给卿卿的,如果不是出自高材生不离之手,卿卿一定会笑相信这个的人很愚昧。
但不离是高学历的人才,他本身并不信鬼神,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他还是愿意抽出宝贵的时间,耐心地给她做一个转运小袋子。
印象里,喜欢做这种毫无意义事儿的,也只有她老妈了。
在卿卿的印象里,她爸妈的智商完全是俩极端,老奸巨猾的父亲,如傻白甜般的母亲,可这俩人却相伴过了半辈子。
小时候,每逢端午节前夕,她老妈都会兴致勃勃地驱车俩小时到附近的山里,拽上全家,跟其他家庭妇女哄抢艾蒿,趁机踏青。
回来后,再把艾蒿煞有介事地挂在门上,说是有什么驱邪纳福的好兆头。
有一年为了摘这玩意,还扭了腰,回来躺了半个月,哼哼唧唧的,彼时还是小孩的卿卿就好奇地问老爸,这到底是纳福啊,还是招灾?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老妈煞有介事,说这是小灾挡大祸,必然是好的。
智商遗传自父亲的卿卿对老妈这套自洽的逻辑是半个字不信的,可老陈同志却是一脸宠溺,好像还对她说了句特有哲理的话,是啥来着?
卿卿看着掌心的红袋,毫无意识地复述:“人生最大的快乐不在于占有什么,而在于追求什么的过程。”
好像是这句吧。
这话太拗口,小卿卿当时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可这会却好像明白了一点。
心里紧绷的感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松弛感。这人间烟火,她虽然暂时还不能完全参透,但也一点点在努力。
毕竟,她身边有不离这样的好老师,总会学会的。
补了一小觉,再醒来已经接近巳时。
颜梅儿已经起来了,叠好了被子,帮卿卿把屋子收拾了一遍,看卿卿醒了,就端上温温的水。
卿卿看她这么贤惠,又想到自己平日里跟个大爷似的做派,心虚地咳嗽两声。
“梅儿啊,住的还习惯吗?”
“托族奶奶的福,都挺好。”
卿卿擦了把脸,起身就要出去,颜梅儿叫住了她,欲言又止,视线落在了卿卿的头顶。
卿卿顺着她的视线摸了过去,可能是头发有点乱吧。
“没事儿,我戴个帽子就好了。”卿卿随意地抓起帽子就要戴,颜梅儿的表情像是要晕过去了。
“我给族奶奶梳头?”颜梅儿小心翼翼地问,又补充了句,“族奶奶,您该不会是不会梳头吧?”
卿卿心虚地咳嗽两声。
“平日都是你族爷爷帮我么。”
“族爷爷竟然会做这个?!”颜梅儿的声音提高好几度。
她自诩她相公已经很疼她了,可也没有如族爷爷这般,亲手挽发髻?
“呃,是我太笨了,其实也不是不会,就是盘出来的总是有点垮.”卿卿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跟着摇摇娘学了那么久的盘发,眼睛会了,手不会。
看着好像挺简单的,但是做起来总是哪儿不大对,还是不离的悟性高,看几眼就会了。
“族奶奶之前是出自大户人家吧,想必也是有人伺候的。”颜梅儿快速地帮卿卿做了个复杂的发髻,卿卿对着铜镜瞠目结舌,浮夸地握着颜梅儿的小手。
“梅儿,你这手是有法术吗,这么复杂的发髻,你怎么会的啊?!”
这表情逗笑了颜梅儿,捂着嘴笑。
“我会的还不止这一个呢,当初在——”
颜梅儿本想说,都是当初做歌姬时学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事儿,管在哪儿学的呢,手巧是真的,你这些日就在我这住着,教教我,还有那些针线什么的,也都跟我仔细说说。”卿卿善解人意地打圆场。
“可您跟我走得这么近,外面的人不会说闲话吗?”颜梅儿想的还是挺多的。
她那出身也不光彩,良家女子避之不及,更何况族奶奶还是于氏的祖宗,在当地颇有威望。
卿卿扶了下发髻,顺手把不离送她的木簪别上。
“你倒是提醒我了,一会村里开会,我把你介绍给大家。”
颜梅儿肩头一缩,卿卿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抓起她的小手,领着她出门,嘴上还夸道:“梅儿,你的手真软。”
颜梅儿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犹如上刑般跟着卿卿出门,她已经做好了迎接众人嫌弃视线的准备了。
虽然在过去,她也见过不少这样的视线,可是当她已经决定跟过去告别时,再去面对这样的眼神,心里总是很难过。
祠堂院里挤满了人。
密密麻麻,差点挤不下。
男人们回来后,人口一下子上来了,热热闹闹的。
看到卿卿领着颜梅儿过来,人群分开,留出一条路让她过来。
祠堂门口,原本该是卿卿站的位置上,多了一把椅子,椅子上,于驴子稳坐,看到卿卿来了,眉头拧在一起,满脸不悦,这视线在看到卿卿身边的颜梅儿时,更是转为不屑。
“她怎么能进我们祠堂?脏了祠堂的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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