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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顾将军且进来吧,一同听听吴大人要如何说。”

顾君在门外听到动静,这才慢悠悠走进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吴大人。

吴大人如梦初醒,心头一凉。

糟糕,他被诈了!

风一尧一边欣赏着他青白的脸色,一边道:“顾将军是父皇亲派与本殿的护送官员,有他在,吴大人一五一十说就好,不必担心本殿以后会在父皇面前添油加醋。”

顾君坐往一旁,自顾自倒好一杯茶,一副要听故事的架势,不经意间与风一尧交换眼神。

“吴大人,请吧。”

风一尧伸手指了指身边下位的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

吴大人心中叫苦不迭,也只能硬着头皮起身,坐到椅子上。

顾君还颇为贴心地将还在处理公务的范子正也请了过来,美其名曰:“为了公平公正公开,也好有人为吴大人作证。”

范子正听从吩咐,带来了纸笔,白纸黑字记录下的,就是证据。

吴大人的脸色比死了爹娘还难看,脑海里一度浮现出想一头撞死的冲动。

季有承本就是范子正亲自拿下的,若他敢有半句包庇季有承的意思,他敢肯定,范子正一定会将他也状告到皇帝那儿。

所以他只得将季家如何与商户罗家勾结、如何敛财和欺压百姓的过往,事无巨细地抖了出来,把自己私底下接收他们好处的事藏得严严实实,将自己摘除了个干净。

范子正全程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风一尧和怀顾君时不时目光交汇,眼神晦暗不明。

待到太阳快落山,吴大人的陈述才在声泪俱下中结束。

范子正官袍下的手已经攥紧得就差将手指嵌进肉里,心里是一阵阵地抽疼。

拿笔的手颤抖不止,笔尖墨迹凝成珠,将滴未滴。

顾君眼疾手快,一把扯过他已经记录好的口供,墨迹最终还是滴落在了案桌上。

他转手将证据递给风一尧,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范子正添了一杯茶。

“大人,请喝茶。”

范子正这才缓过神来,轻声道谢,端起茶杯一口饮下,神经缓和了些许,眉头却依旧紧皱。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多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看不见希望,也摆脱不了任人宰割的苦难。

风一尧和顾君也没好到哪儿去,过去须臾数年,他们一直在和苦难作斗争,深深地陷入苦海之中。

直到站在岸边才发现,苦海里的人又何止他们,还有数不胜数的人连叫救命的资格都没有。

风一尧情绪激动,失手又打翻了手边的茶杯,吴大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顾君眼睛微眯,示意风一尧不要意气用事,风一尧回了他一个眼神,叫他安心。

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行了,先下去吧。本殿给你两天的时间,将你说的那些事情的证据全数搜罗来,但凡少一件,本殿唯你是问。”

话落,吴大人惊恐地领命,屁滚尿流地离开。

范子正也起身告退,临走时怀顾君出声道:“范大人为民操劳,当为鄂州官员之榜样。只是下官也希望大人能保重好身体,莫要太过劳累。若是得空,便去找小郎中寻些药材调养调养身子。有大人在,鄂州不会乱。”

“多谢将军提醒。”

范子正虽不明怀顾君这番话的用意,却也能领悟到对方的善意,道了谢便匆匆离开了。

他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耽搁不起一分一秒。

确定两人走远后,风一尧朝怀顾君露出意味深长一笑。

“本殿倒不知顾将军,何时这般关心人了?莫不是突然良心发现,终于意识到他是一位一心为民的好官啦?”

怀顾君伸脚就踢了过去,风一尧灵巧躲开。

“他确实是难得的好官,值得世人敬重。”

“哦?那你之前还刻意针对他?”

风一尧表示不信。

怀顾君“啧”了一声:“我没有刻意针对他,只是因为……”

话说到一半,怀顾君自觉失言,当即收住了。

风一尧却不打算放过他,一脸坏笑。

“因为什么?因为帆师妹?”

怀顾君拉长脸,恶狠狠地瞪了风一尧一眼,示意他闭嘴。

风一尧偏当看不见,继续道:“哎呀,吃醋的男人就是不好惹,你看看都想要谋杀亲师兄咯!”

怀顾君不理会他的打趣,一本正经地将话题扯了回来。

“那姓吴的话,有几分可信?”

风一尧收敛笑意,寻了个新的茶杯倒了杯茶饮下。

嘴里嘟囔着:“这鄂州的气候简直要热死个人,凉茶也被温热了,喝起来一点也不爽利。”

他盯着喝空的茶杯,又笑了起来。

“阿念以为如何?”

“半信半疑。”

风一尧爽朗一笑:“哈哈,知我者,阿念也!”

以姓吴的尿性,不行贿受赂鬼都不信,为了活命不仅将季家的那些丑事吐了个干净,还顺带将自己给摘了干净。

可在官场的人,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

尤其是在鄂州。

怀顾君冷笑:“易易啊,你的好父皇可是给你设了个好局。”

提起景德帝,风一尧不恼,嘴角升起淡淡的笑。

“那把椅子可不是好坐的,要想坐得稳,可不就得步步算计到位。他不光算计我,其他几个不也在他的计谋之内。”

当今天子在位二十余载,至今未曾立太子,朝野上下还算一片祥和。

只是,他那几位皇兄皇姐可有些等不得,皇帝迟早会驾崩,他们自己以及身后的母家都要尽早筹谋。

鄂州处在军事要地,往下不远就是荆州,古话有言,得荆州者得天下,哪有人不心热?

在瘟疫没发生之前,他的皇兄皇姐们便在暗中为了鄂州、荆州斗来斗去,一场瘟疫突袭,鄂州元气大伤,地州财政被掏空,官匪一家的情况十分严重。

他的皇兄皇姐们便暂时停了斗争,表面上谁都怕这块被掏空有带瘟疫的烫手山芋,实际不过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等瘟疫消退,等地州财政再次积累。

只要时机成熟,他们定会争个头破血流。

“他派我来这儿,不过是想将我推出去,试探他那些急不可耐动他皇位心思的孩儿们,一旦谁先暴露,他便亲手操刀了结了谁。”